當孤正帆說出斷草時,寞子歐已經明白了孤正帆對第四次圍剿所定下的一個基本核心。
在這裡,首先要對糧草這個概念有一個全面的理解。
糧草,是糧與草兩個概念的疊加。糧是人吃的,草是馬吃的。不要小看這兩個概念,它所產生的不同是巨大的。
當年的沙庫而倫家族,之所以可以只攜帶十二天的糧食而堅持二十一天的伏擊,那是因爲西蚩大帝國是草原帝國。茫茫帝國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面積都是草原,皆有青草。馬兒永遠不用擔心吃不到草料。所以沙庫而倫的戰士可以憑藉他們的堅韌與堅忍,每天吃一半糧食而撐過那漫長的伏擊歲月。
但是馬兒吃不飽,是絕對不行的。
遊牧民族之所以騎兵犀利,來去如風,就在於這種馬兒可隨放牧的優勢上。
相比之下,農耕民族建立起的國家,國家土地上有山地,丘陵,盆地,河川,此外有城市,道路,農田,工廠作坊,這些地方幾乎都是不長草的。
農耕民族先天的環境就不備隨放牧的條件,因此他們的騎兵要想往返千里,爲了保證馬兒不肚子,就必須自帶草料。
所謂的十五天糧草上限,就是糧加草,而馬兒的食量其實是相當大的。
所以當初李飛將軍創下的那個十五天標準教科書式的突襲記錄,不僅僅是戰士們正好在最後一天吃下最後一口糧食,同時戰馬也是一樣。而碧空晴的奔襲,卻是在只攜帶乾糧,不攜帶草料的況下進行的,因爲那場突襲是在饒草原上展開的,可以自由放牧。所以他就算打贏那場突襲戰,也不夠資格與李飛相提並論。
而驚虹帝國,同樣是一個草料不的國家。所有的騎兵在沒有後勤輜重支援的況下,都必須自帶草料。
帶的越多,馬兒負重越大,速度和耐久力影響就越大。
孤正帆的斷草提議就在於此。
如今鐵鎮之所以可以如此縱橫,原因就在於他們一兵雙騎,來去如風。一匹馬累了就換另一匹,比驚虹騎兵在速度上擁有許多優勢。但是我們回到那句老話上來說,它的長就是它的短。
這份速度優勢是建立在雙馬之上的,因此鐵鎮對草料的要求遠高於糧食。
有人的地方就有糧食,鐵鎮得到糧食並不太難,但是草料就不是都有的了。而且農耕民族的戰馬,在長期訓練中已經習慣了食用自帶草料,其自行尋找草料食用的能力大大下降,不適宜放牧。
沒有足夠的草料,馬兒不可能跑得。一旦糧食再出現不濟,唯一的辦法就是殺馬。
沒有了馬的鐵鎮,就象是跛了足的耗子,耗子之所以能和人對抗,依仗的是積小,速度快,作靈敏。失去戰馬,除了積小外再無優勢可言。人可一腳將其踏死。
鐵風旗之所以明知道疊翠嶺是個餌,也要去劫奪糧草隊,其主要目的還不是爲了自己填飽肚子,而是爲戰馬尋找草料。
蘇南宇和他的三萬騎兵覆滅之後,驚虹人沒法再調更多的騎兵參與追擊,如此一來,驚虹人就只能在草料上腦子。
孤正帆的這個想法,可以說再一次命中鐵鎮的要害,可以說,孤正帆是在寞子歐提議的基礎上,進一步強化了資源政策。但是草料與糧食有著很大的不同,要斷鐵鎮取草途徑,比斷糧的難度更大,付出的代價也更多。一旦孤正帆實行全國範圍的草料切斷制度,這就意味著,驚虹人將派出大量的人員採用運草,守草和焚草的行爲。運草,是將自行調配好的戰馬專用草料運走,守草,則是在國有限的草原面積派駐重兵防守,焚草,則是對無法帶走和不利駐守的分散型草坡地帶進行大面積焚燒,從而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不留一草一木給敵人。
這是焦土戰略地一種極至表現,是弱勢國家面對強大敵人侵時採用的一種退守型策略。古語所謂的不留一草一木,某種程度上就包含斷草之意。當然,如果僅僅只是斷草的話,還不能算是全面退守,只能說在部分方面採取了極端做法。
全面斷草的戰略實施,其所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不僅鐵鎮將因此失去草料來源,就連驚虹本土從事畜牧業生產的老百姓也會因此大影響。只有一些大畜牧主,可以通過聘請軍隊保護等方式保護自己的草場,但是對分散草地和普通百姓來說,這樣的行爲無疑是奢侈的,也因此,他們將面對自己的牛馬牲畜無草可食的窘境。
寞子歐終於明白孤正帆這些天來爲什麼一直猶豫不決地思考問題了,很顯然,孤正帆也在是否採用此計劃對付鐵鎮而猶豫。如今的鐵鎮,就象是驚虹人上的頑疾,揮之不去。曾經以爲可以輕易的除掉鐵鎮的想法,在慘痛的現實面前顯得過於天真,以至於孤正帆不得不考慮更加糟糕的況,同時也爲此做好準備。
“在第三次圍剿的基礎上,進一步資源,迫使鐵鎮失去速度優勢,唔,實在不行的話,也只能採用這種做法了。”寞子歐無奈點頭:“不過軍事上,還需要一些新的調整纔是。”
“那就要看世均洋那邊的況後再做決定了。”孤正帆淡淡道:“如果世均洋能夠滅掉鐵風旗,揚我軍威,那麼我們就可以繼續採取主進攻態勢,追殺鐵鎮其餘各路,但如果他做不到,我會向國主建議,採用區域聯防策略。”
“區域聯防?”寞子歐嚇了一跳,鐵鎮進驚虹不過半年多,就已經到驚虹人對其要採用區域聯防戰略了嗎?
所謂戰略區域聯防,其實就是世均洋在南部採用的黃金分割線形勢的防守表現,其主要行爲,各地大城將主聯合起來,進行區域式的封鎖和防工作,與先前的三次圍剿相比,戰略區域聯防,其實算不是第四次圍剿,而是一種有計劃的防系,是針對實力相當的對手時採取的必要的戰略防措施。
先前的三次圍剿,驚虹人都是主進攻,各地城市雖然駐守,但主要目的是爲了防止鐵鎮對當地造破壞,引發不必要的損失,但是區域聯防,就意味著在軍事上承認對手有與自己平起平坐的權力,因此不再侷限於全方位的進攻對手,而是在必要時採取一定的防手段,然後通過資上的消耗來削弱對手,待其自斃。
說白了,就是以靜制,原因很簡單,驚虹人累了。鐵鎮這隻耗子在驚虹人的宅子裡竄得太久,主人用盡各種方法都沒能將其除掉,只能先坐下來休息休息,緩口氣,然後再想辦法。
區域聯防就表面看來,不過是一種防手段罷了,但其政治意義卻大不相同。因爲驚虹方一旦採取這種做法,就等於承認他們在軍事上暫時對鐵鎮是無可奈何的,不但無法消滅對手,反過來,還要防備對手的攻擊。鐵鎮兵困驚虹,卻沒有困守待死,反而隨時都有反擊的能量。當然,全面斷草本,就是對鐵鎮實力承認的最好說明,但是進一步採取防態勢,顯然是對鐵鎮的存在已經表示出慎之又慎的態度了。
在孤正帆的眼裡,鐵鎮如今就是驚虹的癌癥,在最早期的時候小瞧了他,沒能一下子將其去除,現在到了中期,就不得不開始考慮使用一些可能會傷及自的手段了。
所以這刻,孤正帆點頭說:“我知道你很驚訝,但是我想來想去,恐怕只能這樣了。如今我們要做的,已經不僅僅是消滅鐵鎮,而是要小心他們的反撲。子歐啊,我很擔心,我擔心走到今天這一步,未來還會不會有什麼更大更糟糕的變化。面對曾經的甕中之鱉,籠中之虎,我們要破天荒地對其採取一定的防行爲,那麼在未來,我們會不會採用更糟糕態勢下的作戰方法,亦未可定。如果是那樣……”
孤正帆沒有再說下去,心中已經浮現出一個更加龐大,也更加兇險的計劃。此計劃一旦展開,就是真正的兩傷打法,即使能夠滅掉鐵鎮,驚虹人也要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
他希自己不用走到這一步,而這希的源頭,就在驚虹南部,如果世均洋能夠消滅鐵風旗,折其一臂,則鐵鎮的不敗神話必將告破,可起到全面人心之作用。可一旦做不到……孤正帆不敢在想下去,只能嘆了口氣說:“一有南部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那個時候的孤正帆,並沒有想到,南部戰局已經在此刻出現了本的逆轉……
秋水渡。
東西流向的兒河,淌到此,水面一下子變得寬敞起來,水流平緩,水深僅達人的部,人和馬都可以涉水而過。時值春季,萬復甦,兩岸的樹林依然鬱鬱蔥蔥,展現一片喜人的綠。
按照世均洋的計劃,山狗軍就是要趕在鐵風旗的前面,穿過秋水渡,然後伺機殺鐵風旗一個措手不及。這一帶四野開闊,有利於騎兵衝擊,世均洋給鐵風旗一線拼命的希,但最終卻是要利用自己三萬大軍的兵力優勢,活活絞死鐵風旗。他的真正想法,是在鐵風旗渡河時對其進行半渡而擊,以克全功。
相對於都是騎兵的鐵風旗來說,山狗軍雖是步旅,但是擅長於叢林作戰與行軍的他們,在行速度上反而比鐵風旗快上許多。因此在經歷了數日的追趕後,反而跑到了鐵風旗的前面。世均洋就是要利用這個機會,搶先奪得戰場上的主權,先一步佔據有利地形。
由於這一帶畢竟是驚虹人的地盤,所以世均洋沒有再派出前路斥候探路,而是直接命令部隊下水渡河,淌水而過。原本平靜的河面,因爲世均洋的這個決定,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大批大批的士兵跳進水流平緩的兒河中,一步一步向對岸挪腳步。數士兵甚至了服在河裡戲耍起來,在經過多日的奔波後,他們要藉助清涼的河水洗去一的疲憊。
此時的山狗軍,正在一生中最難得警戒放鬆的狀態之中,毫沒有注意到對面不遠的小叢林裡,有一支部隊在悄悄移。
這支部隊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秋水渡?沒有人知道。山狗軍只知道鐵風旗在他們的後,而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渡過河去,然後排好陣勢,等著殺鐵風旗一個人仰馬翻。
當第一批渡河部隊安全渡過兒河時,世均洋還在躊躇滿志的計劃著下一步的行,然而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世界都變了。
大批大批的騎隊突然從對面的林中衝殺而出,呼嘯出奔騰肆的洪流。
大旗迎風飄舞,揮出一個碩大的“水”字,竟然是靈風旗的水中棠!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世均洋只覺得腦袋嗡得一聲就炸了,然而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只能眼看著剛剛渡過兒河的五千山狗軍在對方鐵蹄奔踏,橫衝直撞下被殺得流河,五離四散。
六千靈風旗戰士的突然出現,在士氣上重重打擊了山狗軍一把,原本準備打鐵風旗伏擊的山狗軍卻突然被半路殺出來的對手打了一個兇狠的半渡而擊。戰場形勢在一瞬間變得一面倒起來。
儘管已經渡河的山狗軍有足五千之衆,但是這種河灘作戰卻並不是他們擅長的作戰方式。以步對騎,又缺乏能夠剋制騎兵的長兵兵種,山狗軍面對衝擊超強的騎兵本沒有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