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重大事件無論怎樣令世間盪，最終留在人們心中的，往往都只是寥寥數語，其餘皆是想象。

讓我們從一些歷史文獻的記錄中看看發生在蒼天城的事件，後人們是如何記錄的吧。

史記：天風歷114年，驚虹現，流星落，帝殞。

沒有說是誰幹的，也沒有說是怎麼發生的，卻以天象代表一切。

然而在野史雜記中，說法便多了。

鏡鑑筆錄說：秦儀刺野王於勤政殿，王殞。

夢龍記稱：淺水清譴刺客刺王於風雪宮，衆起譁之，天爲之崩。

龍史雜談則如此記載：忠王蒼瀾，與敵合謀，弒父殺弟，染皇宮。

有關蒼野的死，在後世說法衆多，並因種種謠言逐漸傳播一個迷團，歷史的真相逐漸被掩蓋。

然而在當時，真相其實並不難查。

據天風帝國的通報，當夜，西蚩刺客潛風雪宮，適逢蒼野正於宮中與太子蒼洪，昌王蒼松討論國事。刺客夜勤政殿，武功高強，當場格殺皇帝陛下與太子昌王，隨後殺出一條路逸去。由太子被貶爲忠王的蒼瀾聞訊殿，“大哭，後登基爲帝”。

蒼野的死，可以說是天風帝國有史以來所遭遇過的最沉重的打擊。

作爲一個以統一天下爲己任的皇帝，蒼野或許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不可否認他依舊是一位野心而頭腦清醒的政治家。

正是由於這個人的存在，才能使淺水清一路飛黃騰達，掌控全國最高兵權，並在與西蚩人的戰鬥中，在三年無勝利戰果的況下，一直堅持下來。這一切都離不開蒼野的支持。

若是換一個皇帝，只怕早有無數小人進讒，聲稱淺水清無能，三年未有戰功，被西蚩人打得不出，喪我天風國威等等。

可以說，沒有蒼野，就沒有淺水清如今的輝煌。

儘管蒼野在自己兒子的問題上，曾經猶豫，遲疑，但對一個皇帝來說，你無法要求更多了。

在淺水清的計劃裡，打敗西蚩人後，他將盡釋兵權，沒有了蒼瀾的威脅，他不用擔心蒼野對他做什麼。如果說天風帝國還有一個人，在威上可以得住淺水清，那這個人就只能是蒼野。

他有這份信心，所以也不會對淺水清有任何作。

可隨著他的死，一切都變了。

中軍大帳裡，淺水清穿孝服。

整個天風軍團上下人等，人人披麻帶孝。爲了最快速度趕製孝服，天風軍甚至把所有的白布蒐羅過來。

蒼野的靈牌就擺在大帳之中，淺水清呆呆地坐在那裡，中央的火盆也不知燒了多紙，表卻有些麻木。

“大元帥，節哀順變吧。”

說話的，是從蒼天城親自趕過來通知的申奇。

節哀只是說說，順變纔是大事。

隨著蒼野的死亡，一切都變了。

在蒼瀾看來，淺水清就是他的眼中釘，中刺！

巨大的悲痛過後，淺水清收斂心神。他揮揮手，除幾個心腹將外，其他人暫時都退下，這才嘶啞著嗓子道：“申奇，陛下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又怎麼會親自過來？”

“陛下之死，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陛下死後不過兩個時辰，新皇立刻於當夜登基，並派出林軍四抓捕我們這些對大元帥忠心之臣。我本以爲自己在劫難逃，沒想到卻被一黑人給救了，他自稱秦儀。”

“秦儀？”淺水清心中一驚：“他怎麼會在蒼天城？”

申奇苦笑道：“看來大元帥果然認識秦儀，就是他把我救出來的。當天晚上蒼天城得很，衛到殺人，秦儀把我從衛手中救出，告訴我他和你是朋友，和大元帥有合作關係。他把我送出城後要我立刻來找大元帥，替他帶幾句話。”

“說。”

“第一，赤帝對他有所懷疑。第二，野王不是他殺的，他是被陷害的。第三，當天夜裡他的確去了風雪宮，是以西蚩使節名義去的。但未到陛下寢宮，就聽聞遇害一事。他說他本打算假裝行刺失敗，未料想尚未出手，就遭遇此事。結果當時宮中大，大批侍衛追殺他，他被迫無奈殺出宮中，負重傷。第四，他懷疑西蚩人與太子有勾結。真正手殺皇帝的是太子。最後他讓我告訴你，他會在傷好後過來找你，一起商議如何應對眼下局面。”

衆將心中皆倒一口涼氣。

蒼野是蒼瀾殺的？然後嫁禍給秦儀和西蚩人？如果西蚩人真與蒼瀾勾結，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一定就是公開承認行刺蒼野一事，再然後……

方虎乾啞著嗓子道：“我軍危矣。”

沐更是站了出來，大罵道：“無恥蒼瀾，殺父賣國，接下來怕是就要陷害忠良了吧？”

“卻是不稀奇的。”碧空晴冷笑：“樑錦是個好榜樣，有人自然想有樣學樣。”

賣國求榮，有了一個樑錦，也不在乎再多一個蒼瀾。

到是水中棠面沉重地搖頭：“那也未必。蒼瀾這個人，我多了解一些，雖有些志大才疏，卻還不至於如此愚蠢無能。若他當真賣國，以西蚩人的秉，定會將我天風帝國屠戮一空，他這個皇帝也坐不了多久。我敢肯定，他絕不會象粱錦那樣把整個天風帝國送於他人之手，但必定會有些條件。”

“什麼條件？”衆將齊問。

淺水清冷冷接口：“解除包圍，讓出白沙城，放西蚩軍迴歸。”

“縱虎歸山？”所有人同時了起來。

淺水清則道：“這就是爲什麼直到現在才手的原因。條件談不攏，合作無法進行，而我們的勝利則給了他機會。以前的西蚩帝國，可能還會向蒼瀾提出領土要求，軍隊裁員等要求，可等到詭八尺進草原以南之後，一切就變了。如今我們又包圍了西蚩軍，可以想象，西蚩帝國願意替蒼瀾承擔刺王殺駕之罪名，而條件就是放他們的軍隊迴歸，同時對詭八尺的隊伍不做理會。甚至還有可能向蒼瀾提供大量的錢財。”

“若如此……”

“若如此，則從此以後，兩國將簽訂和平協議，戰事不起，各以現有疆界做劃分。他蒼瀾沒能完統一大陸之大任，卻至完了還百姓安康之重責。未來史書評價，自然是仁君了。”

“那麼淺帥你呢？”拓拔開山道：“還有我們怎麼辦？”

淺水清臉上出一線苦笑，碧空晴冷冷道：“還用問嗎？自然是解甲歸田，回家務農，並在必要時死於疾病。”

“媽的！”方虎第一個跳了起來：“狗孃養的蒼瀾，還有西蚩人，真他媽的好算計。咱們兄弟辛苦作戰這些年，就被他們這麼給賣了？”

“軍人，本就只是政客手中的刀，當用時用，當扔時自然便需扔了。”淺水清冷冷道。

“不行！”方虎狂吼道：“淺帥，反吧，反了他個狗日的。以前是野王在位，多還明道理，懂是非，咱們只要忠心爲國，就算有小人進讒也不怕什麼。可現在不行了，蒼瀾那兒子皇帝了。咱們這些年來怕的是什麼？不就是怕他做皇帝嗎？現在他了皇帝，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們啊！”

“對！”一大羣將軍紛紛站了起來：“現在不反，還等到什麼時候？淺帥，反了吧，我們兄弟都推你爲帝。”

一大羣鐵戰將紛紛在這個時候喝起來，嚇得申奇瑟瑟發抖。他到底是個文人，這種造反的事他想都沒想過。如今眼看一大羣將軍氣勢洶洶地喊造反，不用他們行，就憑這句話，就可滅他們九族。

反到是淺水清，怒哼一聲：“閉，不就喊造反，你們當自己是什麼？”

方虎可不怕這個：“淺帥，你現在不手，只怕到時候就晚了。”

外面有士兵急報：“蘇將軍，有蒼天城信息。”

蘇雲急步走出，片刻後回返道：“蒼天城派了使，正在一路前往此地。”

“什麼人？”

“公孫虎。”

“公孫虎是什麼人？”

申奇立刻接口道：“公孫石之二子。新帝登基後，公孫家重獲重用，一批公孫石手下的老人紛紛起來。”

沐怒道：“看來蒼瀾是迫不及待要對我們手了。”

衆將一起看向淺水清，此刻，他們是真希淺水清能答應他們提出的請求——造反！

可惜，淺水清卻搖頭嘆息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造反……我們一定失敗。”

“爲什麼？”方虎大道：“天風帝國五大軍團如今皆在你手，大元帥你手掌天風兵權，所有將士無人不聽你號令，人人對膺服，他蒼瀾算個什麼東西，怎有那般號召力與元帥你相比？如果是以前野王在位，若說造反，只怕還有不士兵顧忌，可現在野王死得不明不白，小兒蒼瀾以王爺之上位，名不正言不順，兄弟們一定會服氣你的！”

“那麼你們有沒有想過爲什麼蒼瀾敢這麼做？難道他就蠢到不明白我們造反是多可怕的事嗎？”

衆將一楞，淺水清卻嘆氣道：“別忘了我們現在的境。”

一說到現在的境，剛纔還大呼造反的一幫將軍卻同時不做聲了。

他們這才突然意識到一件大麻煩。

原本被天風軍圍困的西蚩人，已經了籠中困，對天風軍來說，一場大勝指日可待。

但是勝負之局，轉瞬即變，隨著蒼野的死，原本被天風軍包圍的西蚩大軍，卻一下了鯁在咽中的刺。

淺水清自以爲包圍了對手，殊不知反過來看，西蚩軍也牽制住了天風軍主力部隊，令其無法輕易。在這種況下，天風國的一舉一，對前線將士的命運可以說是休慼相關。一旦後方不再支持把這場戰爭打下去，那麼即使天風軍圍住了西蚩軍，失去了資後勤支援的他們，同樣等於是被困在了國外，其形勢比西蚩人好不了多。

就算是想造反，先不說天風帝國五大軍團有多人願意跟著淺水清幹，就算全部無條件肯跟隨他，西蚩軍怎麼辦？

扔那裡不管了？然後任由他們從後方殺過來，殺自己一個流河？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一旦淺水清真決定造反，那麼他面臨的就是被兩大帝國夾擊的命運。

優秀的統帥永遠不會讓自己置於如此險地，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還不如等蒼瀾的使過來將自己解職。

至倒黴的只是他自己，而不是整個天風帝國。

尤其是……隨著蒼瀾的上位，雲霓等人一下子了他的階下之囚。

這讓淺水清怎麼反？……

火盆中的火花還在劈劈啪啪跳躍著，映照出淺水清深沉的面容。

所有人都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淺水清。

還是碧空晴緩緩打破了沉默：“要想自保，就必須先解決掉西蚩人這個麻煩，否則我們沒有和蒼瀾板的本錢。”

“沒錯。”水中堂也道：“當下之急，一是解決西蚩人這個麻煩，二是立刻和其他各路軍團主帥做一次商議。可以肯定，公孫虎此番前來，絕不會帶什麼好消息過來。我擔心有一些人怕會幸災樂禍，以爲自己可以趁機上位。”

廉紹一冷哼道：“部的問題好說，在公孫虎來之前，淺帥依然是帝國統帥，無人可抗其命令。把那些不老實的，先給解決掉就行了。”

方虎冷問：“那麼外部的問題？”

拓拔開山道：“我們曾經和西蚩帝國合作過一次，就算是再合作一次又有何妨？”

沐：“如果我是格龍特，我絕不會選擇淺帥做合作伙伴。”

“可問題是他沒得選擇，別忘了現在格龍特還被我們包圍著呢。他要想活下去，就得和我們合作。”

“合作不難，怕是西蚩帝國又想借此機會大撈好啊。”

“那就要看怎麼談了。”

“咱們都是武夫，這種外事務卻不擅長呢。”

“外之道，無非是看你手中有多底牌。”

“西蚩人的底牌是蒼瀾，我們的底牌則是此刻的圍剿局面。兩相持平，難保好，若割讓領土，只怕將來遭千載罵名。”

衆將你一言我一語，各抒己見，反到是淺水清一言不發。

他的心，已經飛到了蒼天城，飛到了風雪宮。

一想到雲霓，他的心就微微做痛。

那個時候，還是碧空晴突然道：“不，我們手裡並不是只有這一張底牌，只怕是卻要委屈一下大元帥了。”

淺水清心中一，立刻明白了碧空晴的意思，隨即又有些猶豫起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面對生死存亡時刻，如此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