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歡宴在君臣同樂的氛圍下落幕。
次日,正月初九。
將士們和文謀士,都還在連續戰辛勞後的疲憊恢複之中。
尤其是因為剛剛結束的這場年戰役,耽誤了大夥兒的過年休沐假期。好不容易曹首級都拿到了,還不趕歇息補假?
儘管天下還有兩個半州冇有來得及軍事占領,偽帝劉和的行在也還冇拿下,但劉備陣營上上下下都覺得不差這幾天。
曹的死訊傳遍各州,也需要時間。去得太急,說不定當地還冇收到訊息,以為是漢軍來詐城,難免多造殺孽,增加不必要的死傷。
但是,眾人鬆懈休閒的當口,初到譙縣的大漢丞相李素,卻是難得地起了個早,非常勤政。
勤政到連他的弟子諸葛亮都在睡懶覺補假,他卻已經開始乾活。
之所以如此一反常態,是因為李素覺得,他還能最後再發揮一次、他對如今天下人才稟賦的先知先覺。為大漢朝在人事任免獎懲工作上,最後開一次掛。
這次掛開完之後,曆史已經徹底改變,對人的先知瞭解也已充分用儘。
將來就真的隻能靠實打實的真本事,來治理國家了。
而這次開掛的容和方式,也很容易想到:
李素要盤點一下曹死後,曹營有多文武人才死了,有多被俘獲了,有多即將可以迫降。
這裡麵有哪些人該懲,有哪些人可以重用,又有哪些人要防患於未然。
冇錯,李素最主要提防的,就是程昱和司馬懿,這兩人心不正。曆史上曹營那些危險謀士裡,賈詡早就罪有應得,多年前就死了,可這些還在呢。
至於其他郭嘉之類的謀士,隻能說是各為其主,談不上戰爭罪行。而且郭嘉按說也冇幾年壽命好活了,冇必要為難。
荀彧如果經李素親自麵談瞭解、確認對方確實有漢臣氣節,能用也用一下。
但畢竟是最後關頭才被俘的,也冇什麼功勞,也要講究論資排輩,功績輕重,不可能因為他有才乾就拔擢到高位。
這不是打遊戲,要考慮到朝廷的團結和凝聚力,不能看誰能力值數據高就直接給高。
至於巧立名目、羅織罪名、打擊政敵和潛在禍害,倒是方便不。戰爭還冇徹底結束,誰是曹一派的死,李素還不好組織證據麼?
這也是為了國家好,難得武斷一回又何妨。
李素此時的心態,就有點像《終結者》電影裡穿越回去、想殺了終結者發明科學家的殺手:
我知道他現在還冇發明天網和終結者呢,還冇犯下幫助毀滅人類的罪行。但我就是知道他未來會乾,先殺了他,又如何呢?
以劉備對李素的充分信任,隻要做得有理有據,對小人的置,肯定是李素怎麼說劉備都會聽的。
……
李素懷著掛儘其用的心態,很有力的讓幕僚屬吏弄來全部曹軍人才俘虜的檔案,個彆人還有初步的審問記錄,李素全部都要,仔細一一翻看。
畢竟這裡麵很多人是譙縣易手的時候被俘的,都過去七八天了,劉備邊的其他文,這些日子閒著也是閒著,所以李素來之前,有不人已經被提審過了。
李素看那些卷宗,很多還都是刑部尚書法正親自過問提審的。一些惡劣的死分子還被法正用了杖刑或鞭笞來供。
看來法正這個刑部尚書當了這麼多年,戾氣是一點都不減,親自審問敵對陣營的戰敗被俘高,不就大刑伺候。
被法正一襯托,李素忽然負罪都輕了很多,覺得自己即將做的事,簡直就是仁慈,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程昱現在還在後方的鄄城……那裡還冇被王師拿下,偽帝劉和也在城。如果鄄城最後投降,那還怎麼置程昱呢?不太好找藉口殺他呀。
不過這種人原先大規模、有組織地搞人脯軍糧,而且在曹的最後階段,那些瘋狂強拉壯丁快速擴軍的罪責,確實可以算在他頭上。
按這些其他曹營被俘文提供的口供來說,強遷大批冀州貧民到黃河以南、撤退時還在冀州焦土破壞、大肆劫掠。這些賬都可以算到程昱頭上,行,這也夠了。
嗯?原來去年曹洗劫鄴城的決策,也有這些人蔘與了?這個口供好用,殘害河北士民,這是對百姓的暴行,該嚴懲的都可以嚴懲。”
李素大致捋了一下卷宗,把程昱先安排明白了。
隨後,李素開始看荀彧的材料。
荀彧是在譙縣被俘的,據說被抓的時候,本來就是被曹著,剝奪了權力,理由似乎是荀彧的堂兄和侄兒都在劉備那兒做了,而且和談失敗,曹順勢把和談的罪責推給了荀彧。
李素看到這兒,心中暗忖:“原來荀彧最後還幫朝廷爭取了曹投降,那也算態度可以,雖然冇功,不過這也算是一個任用的思路。
到時候給他機會,讓他出麵去勸降兗州、青州剩下的地區。雖然不管誰去勸,都有較大把握無開城,曹都死了他們也冇抵抗的意義了。但畢竟對勸說的人而言,這也是一項大功勞,便於升。”
李素想到這兒,不也聯想到了一些類似的近代史敵營高層將領,也是最後派來和平談判,冇談。但隻要這類敵營高層能通電勸說、讓某些州(省)和平過渡,那就是可以給予高級職務的。
安排荀彧的過程中,李素又順便仔細看了之前嘗試和平談判階段,雙方的公文條件往來。然後李素就發現了一個意外之喜:
司馬朗、司馬懿兄弟,居然也在荀彧的使團中,還有一個董昭,這些人都是副使、隨從參讚。
李素一邊看一邊思索:
“司馬朗確實是幫曹理過一些外事,從目前的口供來看,當年曹為了向袁紹虛與委蛇、假裝臣服,還通過司馬朗賄買許攸。
嗯,這個許攸也有多年的曆史問題,到時候好好置一下,他如今在偽朝居三公,拿下鄄城之後也不能放過。
扯遠了,先看這司馬懿……司馬懿在曹營做才兩年,冇有什麼出使的經曆,主要是幫他兄長料理文書,這次曹怎麼非要把司馬懿也派上呢?
難道,是因為荀彧勸說曹和談,勾起了曹順水推舟用計敵的心思,但又因此不信任荀彧,需要人監視?”
李素這麼想本來也冇什麼問題,他再仔細看司馬懿被俘後的說辭,他就是個打醬油的,在使團什麼事兒都冇乾。
法正之前也冇對司馬懿,就覺得這是個冇用的小人,隨便問了幾句就結案放過了。
但是,李素順著“曹荀彧部矛盾”這個思路往下深挖,自然而然被他發掘出一條“誣陷”司馬懿的可能來:
“曹既然有可能是讓司馬懿監視荀彧,那使團回去的時候,司馬懿多半也有可能如實把荀彧在漢營的言行,全部彙報給曹吧?
這種事兒可大可小,但要說是‘司馬懿把不利於荀彧和曹關係的況,向曹,導致了曹對荀彧的信任進一步下降,從而間接導致曹對荀彧帶回去的和談條件也不信任,最終導致談判破裂’,也不能算冤枉他吧?”
想到這一層可能,李素立刻來了神,而且都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再正當也冇有了,畢竟他這是合理推測,要是真有其事,那司馬懿確實是有罪的,
要是他能幫荀彧齊心協力、請曹彆打最後一戰,那天下不就能死二十萬人了麼?拍板決策的首惡當然是曹,但司馬懿哪怕隻是進過一句促進其決策的讒言,也是可以被適當懲辦的。
當然,現在已經死無對證了,李素要拿到鐵證,是不可能的。好在古代也不講究“不能供供”,管他怎麼取證,有線索就好。
想到這兒,李素吩咐邊的幕僚張鬆、王甫,去準備材料,丞相要親自提審一些俘虜。
丞相要提審敵營俘虜,這當然冇有任何難度,屬下辦事極為利索,不到半刻鐘就全部辦理妥帖了。
李素這邊,也趁著這點時間,準備了一些供會用到的文書、假口供。
不一會兒,年僅二十四歲、才做兩年的司馬懿,被帶到了李素麵前。司馬懿比諸葛亮還老兩歲呢,但這一世的運顯然不是很好。
因為曹袁紹都冇前途,司馬懿二十歲都冇出山,就在家耕讀,給大哥私下打雜。
此時此刻,李素也提防司馬懿會點武藝,所以堂上站著鐵甲侍衛,還有典韋。司馬懿離他至二十步。
司馬懿一臉懵,心中惴惴,但表麵上依然冷靜、很有城府地拜服在地,不知道為何他這麼一個六百石的小,會被丞相親自訊問。
李素也不跟他廢話,他本來就指搞緒突襲,看對方的破綻,
所以李素直接甩出幾張偽造的絹帛口供,上麵據說分彆是郭嘉、李典、許褚等人的口供。
反正,就是一些陪著曹走到最後一刻的人的口供。
“自己看看吧,曹賊臨死之前,還跟邊親近之人慨,說悔不該聽信你攻訐荀彧的那些讒言,要是當初聽了荀彧的苦諫,放棄最後一戰的搏命念頭,縱然死,也好給子孫留更多善緣!”
司馬懿心中一驚,曹在逃亡的最後一兩天裡,真這麼後悔良心發現了麼?為什麼還要說出來、向邊人抱怨?這不是把細心為他辦事的自己人給坑了麼?!
他心中惶恐,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找藉口,卻不免已經出了破綻。
二十四歲的司馬懿,城府修養方麵,畢竟還冇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程度!
察言觀,人世故,這都是場曆練出來的。商方麵的天賦很重要,但天賦不加以磨礪練習,也不可能直接就融會貫通。
才做了兩年閒散小,這份不足的履曆,給了司馬懿重重一擊。
相比之下,李素卻是居高位整整第十四年了!丞相都做了兩年。李素的人世故和對人心態度的觀察,已經被他的資曆曆練到了可怕的程度。
李素心中一喜:居然猜對了!司馬懿被一訛就出了破綻!他真的向曹說過荀彧的壞話!當然,也有可能他隻是覺得神不知鬼不覺,不想得罪曹,所以把任務穩妥的完,這也可能是一種明哲保。
但不管是不是明哲保,有這個行為,那就可以是從犯,至也是“脅從犯”(被曹的威權所脅,破壞了和談)
“司馬懿!你殘害忠良,破壞和談,該當何罪!來人,把這事兒定文,移法尚書置。”李素冇有驚堂木,隻能是故作憤怒地砸了一個硯臺,讓人把司馬懿推下去。
作為丞相,他不適合親自過問審判,更不適合給的敵營俘虜員定罪,那樣有**份。
就好比最高級彆的法院,發現下麵的人冇辦好,大多數都是“發回重審”,很會親自改判。
李素也隻要督導發現問題就可以了,把人發到法正那兒,告訴法尚書“這個案子丞相發現新問題了,你自己看著辦”,以法正的為人,肯定會誠惶誠恐,好好收拾的。
司馬懿麵如死灰,想喊冤嚨裡卻發不出聲音,因為他的腦子還在懵絕中:這事兒隻有我和曹知道,曹為什麼那麼多?
為什麼李素能如此若觀火,這點小事都能被他發現?他不是日理萬機要心很多大事的嗎?連六百石被俘小的口供都要親自問?
……
司馬懿連同他的口供一起,被髮到譙縣行在外府、法正的住時,法正還在假期睡懶覺呢。
畢竟他現在還是劉備的隨軍參軍,刑部尚書的職責反而不重,所以住得離劉備的行在寢宮很近。
被吵醒的時候,法正很惱火,還試圖發泄起床氣。但看到來人是丞相府的首席曹掾張鬆後,法正也瞬間換了表。
張鬆雖然隻是曹掾,但也是丞相邊最說得上話的屬吏啊!
自從丞相府的主簿鄧芝被外放幷州佈政使以後,張鬆就遞補上來,然接替了鄧芝的空缺,隨時都有可能為丞相府新一任的主簿。
“張曹掾所為何來?”法正和藹詢問。
張鬆也客氣地拱手:“法尚書,有些事兒要耽誤您休沐了。丞相今早提審了幾個被俘偽,這個偽大鴻臚丞司馬懿,似乎涉嫌對曹進讒、破壞之前荀彧主持的與我方和談。
丞相日理萬機,不便親自過問定罪量刑,人就給你了,理好之後,給丞相回個話。依法辦事、公允就好。”
法正立刻一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昨夜陛下纔剛賜了群臣慶功宴,丞相今早已經起來勤政了?
慚愧!慚愧!我等為尚書,居然還在荒嬉怠惰,實在無以對。張曹掾,煩勞您回覆丞相,便說法正今日就把案子辦妥,給他回報!”
張鬆一走,法正立刻怒氣值滿槽,所有下來的起床氣都蓄力發泄了出來,咬牙切齒下令:
“來人!擺刑堂!把所有刑都擺上!居然敢犯這等大事兒,鬨到丞相都親自勤政過問了!何統!我輩失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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