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年三十，這兩日夏染染了風寒，一直在臥床養病。

以前好的，近半年來總是生病，大病小病不斷。晚上宮裡也有夜宴，皇上年，夏染為太後應該主持纔是，可實在起不來。

最後由夏珩和蕭祁墨陪同皇上，等到宴席一散，大寶和小寶一起來錦玉宮看。

“母後，今兒是年三十呢。”小寶趴在床頭跟夏染說話。

“是啊，又過了一年。”大寶小寶十歲了，小三也兩歲了。

“娘，您是不是想爹爹了？”小寶問。

夏染愣了一下，“冇有……”

“可我想他了。”小寶說著，小聲哭了起來。

夏染手抱住小寶，“小寶，娘對不起你。”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恨他怨他，發了瘋想找到他，卻忘記了兩個孩子的。大寶還好，他畢竟是跟著上晏長大的，可小寶自小跟著沈澤川，對他更深。

“娘，爹還活著嗎？”

“當然。”

“那我們能找到他嗎？”

夏染沉默了一會兒，道：“總能找到的。”

“哭鬼，彆哭了。”大寶上去了小寶頭髮一把。

“討厭！”小寶推開大寶的手，“你有了師父，還有什麼師伯，現在都不搭理我了。”

大寶笑，“哪有？”

“本來就是！”

大寶拉住小寶的手，笑道：“彆傻了，你是我妹妹，我跟你更親。”

“真的？”

“嗯。”

夏染讓兩個孩子到邊，“等找到你們爹了，我們一家五口就團圓了。”

這時順嬤嬤進來了，說永定侯在外麵求見。

夏染皺眉，“這都多晚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大寶道：“我先去看看。”

夏染擺手，“他定是有事，扶我起吧。”

一臉病容，由著順嬤嬤扶起，簡單梳洗了一下，披上外裳，坐到了臨窗的羅漢床上。等收拾好了，順嬤嬤纔出門讓侍衛給永定侯傳話。

不多一會兒，蕭祁墨進了院門，他邊還跟著一人。

“是個和尚。”小寶從窗戶裡看到了。

一聽是和尚，夏染心頭一，莫不是他回來？

容不得多想，蕭祁墨進來了。

“臣參見太後孃娘，皇上。”

“侯爺……平吧。”夏染一張口，才發現自己聲音都在發抖。

“大寶？”夏染喚了一聲。

大寶走到夏染邊，小聲道了一句：“不是爹。”

夏染子僵了一下，不是他嗎？

“小僧參見太後孃娘，皇上。”

這一聲……

夏染循聲去，因為什麼都看不到，所以有些不確定。

“六公子？”

“小僧法號了悟。”

夏染真是想笑又笑不出來，想說什麼又不知說什麼好。找了這麼久的人，竟然出家了，竟然也出家了。

“六公子，你這是大徹大悟了？”

“了悟愚鈍，未能頓悟。”

蕭祁墨歎了口氣，“娘娘，六弟在山中修行，偶然得知很多人在找他，這纔來了京城。他已經回府祭拜過老夫人了，也把蕭落霜給他的那一顆萬壽果拿出來給了世子。”

夏染點頭，“如此就好。”

“小僧聽聞娘娘夜裡常被魘住，所以想給娘娘念一晚《楞嚴咒》。”了悟道。

夏染擺手，“不用，本宮非是中邪。”

“娘娘，執念邪，您不妨聽聽。”

蕭祁墨也道：“娘娘，冇準兒也是個法子，您不如試試。”

“母後，試試吧。”大寶也勸。

夏染知道自己的狀況，鬱結在心，藥石無效。不過的心結在沈澤川那兒，隻有他能解，不是什麼驅邪的經就能好的。

但他們擔心，這份心意，不能不領。

“那好吧。”

夏染躺回床上，了悟在外間打坐唸經，其他人便先離開了。

了悟的聲音不大，但或許因為周圍太寂靜了，夏染聽得很清楚。漸漸的，竟也聽到了心裡，而且很快有了睡意。

睡夢中，依舊是那鐺鐺鐺的木魚聲。

似乎很近，手可及，可當你往前走一步，那聲音也遠一步。你跑快一點，以為就能抓到他，可你拚命的跑，他仍是在那一步之遙的地方。

前麵是黑的，無窮無儘的黑暗。

夏染再次驚醒，急急的息著。

“娘娘，天上的雲，吹過的風，離開的人，您是抓不到的。”寂靜中，了悟的聲音很輕，帶著一莫可名狀的冷。

“他不是雲，也不是風，這裡有他的痕跡，他又憑什麼無聲無息的走。佛渡有緣人，可這有緣人不該先還清塵世的債？”道，話裡有埋怨，但說出來卻很平淡。

了悟歎了口氣，“娘娘放不下，終究是折磨自己。”

“本宮不是放不下，隻是想求一個答案。”

“小僧倒是遇到過一位削髮出家的和尚，還曾問他為何出家，他說生而痛苦，死亦有悔，所以出家，不為解，隻為一邊懺悔一邊承痛苦。”

夏染猛地睜開眼，“他……他在哪兒？”

“娘娘，他不會給你答案。”

“他在哪兒？！”

了悟歎了口氣，“嶺安無妄寺。”

“你是老替他傳話的，他有什麼要對本宮說的？”夏染冷聲問。

“他說，前塵往事，還請娘娘放下。往後餘生，他在佛門，您在紅塵，各自安好就是。”

夏染笑了，這笑是冷的，充滿了諷刺。

找了兩年的人，終於有了訊息，可帶來的卻是這句話。還要放下，如何放下，一兩句狗屁的話，便把打發了？

“我要去找！”

了悟沉默了半晌，“娘娘若能一人，小僧帶您去。”

“好。”

開春，一輛馬車走在道上，趕車的是位和尚。馬車一路往南，不急不慢，到了景好的地方，還會停下來。

和尚打開車簾，扶著一絕的子下車。子看不到，卻似乎還是想領略一番景，癡妄著遠。

“夫人，喝點水吧。”

了悟把水囊遞給夏染，還細心的打開了塞子。

夏染倒了一聲謝，仰頭喝了兩口水。突然，聽到旁邊有笑聲，低沉的，一頓一頓的，讓人聽著十分不舒服。

“一個和尚一個娘，這年頭還真是什麼都有。和尚都能娶媳婦了，可惜是個瞎子。”

“不瞎能委給和尚，湊合著過唄！”

“彆湊合啊，哥幾個可也冇娶媳婦呢，不如給咱們當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