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夕西下之時，周家阿拎著半只切開的兔子，在萬眾矚目之下走進了灶間。看，今個兒晚上真的有吃呢！

……等等！半只兔子？！

周蕓蕓跟胖喵一起待在房門口的廊下，不同的是，周蕓蕓是坐在小方凳上的，而剛洗舒服的胖喵則是趴在周蕓蕓跟前，瞇著眼睛打瞌睡。因而，當周家阿拎著半只兔子進灶間時，周蕓蕓全看到了，登時茫然起來了。

據先前的估算，三只兔子剝皮拆骨之后，大約能有個七八斤的，周家上下十七口，雖說沒法吃痛快，不過每人小半斤也算是不錯了，哪怕吃不飽也能解饞了。可若是三只兔子變半只了呢？統共也就一斤多點，這要怎麼分？一人一小塊嗎？

冷不丁的，周蕓蕓想起了晌午的那頓飯，登時冷汗就下來了。

還真是那句話，別太高估了周家阿的底線。

果然，等晚飯上桌以后，周家阿親自端著滿滿兩大海碗的土豆燉兔。這道菜也是屬于極為普通的家常菜，除了兔子外，其他的配料例如土豆、蔥、蒜、姜、鹽，周家其實都有。要是擱在素日里，阿鐵定舍不得拿出珍藏的食材來配菜，不過今個兒是例外，到底白得了三只兔子，不過是貢獻了幾個土豆并一點蔥姜蒜，阿完全不心疼。

只是，這兩碗土豆燉兔顯得略有些奇葩。

盡管都是盛得冒尖頂了，可一碗里切小方塊的兔占了八，配上兩的土豆塊，顯得格外的味。然而另一碗卻是滿滿的土豆塊里頭摻雜著許的切丁的兔……

“阿。”周蕓蕓吶吶的看著那兩碗所謂的土豆燉兔，心道，該不會是想象的那樣罷？

周家阿先將兔占了多半的那碗擱在了周蕓蕓面前，滿臉寵溺的著：“好乖乖，你不是說要吃嗎？吃，快點兒趁熱吃。”

旋即，不等周蕓蕓開口，阿瞬間變了臉，神冷峻的掃視了一圈堂屋里的所有人，然后拿過小木勺，開始分贓……分食。

說真的，永遠也不太高估了周家阿的底線，因為沒有底線。

周蕓蕓默默的低頭喝粥吃土豆燉兔，還真別說，盡管野兔不如家兔那般碩，卻勝在質勁道，格外的有嚼勁不說，還別有一番風味。吃著吃著，周蕓蕓胃口大開，等周家阿分食完畢后，一個人已經干掉了半碗兔。

呃，好像有些丟人。

“好吃罷？回頭我讓你阿爹去集市上瞅瞅，有沒有賣尖椒的。我記得以前跟著我阿爺吃席面的時候，就吃過尖椒炒兔，那個味道別提有多帶勁兒了。我琢磨著，看起來也不算難，等有了尖椒，我再給好乖乖做。”周家阿一看了一半的兔，登時笑得眼睛瞇了一條。

“阿您真好，蕓蕓最喜歡您了！”盡管是有些丟人，不過周蕓蕓還是努力賣著萌。左右如今才十歲，就算稚一點兒也沒多大關系罷？

旁人是甚麼想法，周蕓蕓并不知曉，反正周家阿看著倒是用的。這就了！

這頭周家祖孫倆是高興了，可那頭周三囡一個沒忍住就嗚嗚的哭開了：“我要吃，我也想吃，，我要吃……”

幾乎是周三囡的話音剛落，周家阿就瞬間變了臉，惡狠狠的瞪眼道：“想吃？讓你娘割了給你吃！”

周家阿只差沒在臉上寫著，老娘就是不講理了。不過，周三囡雖不懂這些，卻也明白今個兒是吃不到了，當下嗷嗷著哭得愈發慘烈了。可話說回來，方才阿不是將另外那一大海碗都分了嗎？周蕓蕓遲疑的掃視了一圈，最終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的吃飯，等吃了碗里的粥后，也沒拿餅子，就跑出去找胖喵了。

又半刻鐘，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從堂屋里走了出來，周蕓蕓瞅著大家各自散去回屋后，這才向周三囡招了招手，問道：“方才阿沒分你吃？我怎麼看到拿著小勺子分了？”

“阿分了我一塊土豆。”一提起這事兒，周三囡又傷心上了，不過大概是方才哭痛快了，這回只是含著眼淚委委屈屈的看著周蕓蕓，“可你說過的，今個兒晚上吃！”

周蕓蕓：“……”我怎麼知道阿會極品到這個地步。

半晌，周蕓蕓用安胖喵的方式，了周三囡的頭，結果卻到了一手黑乎乎的油，登時渾僵的道：“那個，阿不是說了嗎？等買到了尖椒，還做兔吃。等那會兒，我讓給你一塊嘗嘗。”多的真不能保證了，畢竟家阿是個極品。

“好。”有總比沒有的好，周三囡吸了吸鼻子，回屋睡覺去了。

這年頭，人們普遍歇得早，畢竟點油燈費錢得很。尤其在周家，除了周蕓蕓那屋的油燈常年都是滿的，其他人的屋里本就連盞油燈都沒有。大晚上，簡單的洗漱一番后，當然是趕歇覺了，不睡好明個兒怎麼可能起大早干活呢？要是沒能好好干活，回頭周家阿又要罵人了。

等周蕓蕓也洗漱完畢后，才打算回房，就看到周家阿娘躡手躡腳的從廊下了過來，一副做賊般的心虛模樣。

周蕓蕓囧囧有神的看著。

這周家大院的格局是阿占了后頭所有的房舍并一個后院，前面一排房舍里，朝南最大最好最方正的房間是周蕓蕓的，最暗不見的朝北房間則是灶間兼堆放大概能用三兩天的柴火。

旁的房間由南到北依次住著：周家阿爹阿娘并小弟、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大伯家的大堂兄小倆口、二伯家的大堂兄小倆口、大伯二伯家剩余的四個小子、周大囡周三囡……

其實，隨著底下的孩子們都長大了，周家的房舍是注定不夠用的。像周蕓蕓專用的那個灶間，起初是打算讓大伯家的老二娶媳婦兒用的，如今被周蕓蕓征用了，想來到時候倒霉的又是堂姐堂妹了。

天可憐見的。

“蕓蕓。”周家阿娘終于到了周蕓蕓跟前，還一把扯了往房里去。

虧得周蕓蕓一早就發覺過來了，也因此提前安了胖喵，要不然沒準兒就被胖喵干掉了。饒是胖喵得了安，等發覺周蕓蕓被拽進了房里后，它也作極快的竄了進去。

周家阿娘倒是不在乎這麼個畜生，連個眼神都沒給它，只拽著周蕓蕓的胳膊絮絮叨叨的吐起了苦水。

“我真是命苦啊，以往當姑娘的時候，家里窮得很，一年到頭就沒吃過一頓飽飯。好不容易嫁到了周家，以為有好日子過了，結果你阿爹又是個不中用的，你那兩個伯娘更是壞得要命，我不是生了你弟弟嗎？就算不像們那般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可也沒讓你阿爹絕后啊！日里對我是鼻子不是眼睛的，尤其是你阿，別提有多偏心眼兒了！”

這話倒是沒錯，周家阿就是偏心眼兒，可偏的卻是周蕓蕓啊，這讓怎麼附和阿娘？

無奈之下，周蕓蕓只能用沉默以對，哪怕阿有千錯萬錯，這話也絕對不能從里說出去。再一個，雖認為阿某些行為的確欠妥，可也不至于被阿娘這般批判。就像阿娘方才說的那般，在娘家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那在周家呢？阿再極品，頓頓都有濃稠的雜糧粥和糧餅子，滋味暫且不提，可絕對管夠管飽。既如此，還有甚麼好抱怨的？

“你這丫頭怎麼都不吭聲呢？虧得你阿日里都夸你如何如何的聰慧能耐，我咋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呢？要我說，你就是個缺心眼兒的！”

見周蕓蕓不搭理自己，周家阿娘登時氣急敗壞的拿手指著的腦門教訓道：“聽你大伯娘說，那兔子是你從外頭拿回來的？居然還是三只兔子？”

“對。”這個問題還是很容易回答的，周蕓蕓果斷的點頭答道。

“你是不是傻啊！！”周家阿娘氣得幾嘔，三只兔子呢，這得有多啊！這丫頭果然是個缺心眼，怎麼就給了阿那個摳門老貨呢？要是全給了，一定煮一大鍋的兔給兒子吃個痛快，再腌上一只，回頭存著當兒子的零，最后一只正好讓下次回娘家時帶去，讓那吃了一輩子苦的爹娘也嘗嘗味兒。

結果呢？兒子就吃了兩小塊，其中一塊還是男人給的，至于更是只吃了一塊土豆！這是閨從外頭拿回來了，那老貨怎麼能這麼摳呢？！

眼見周家阿娘面上青青白白的，一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背過氣去的模樣，周蕓蕓也實在是鬧不懂了，不就是三只兔子嗎？就算在現代是完完全全的城市貧民，可也不至于在乎那點子東西。超市里賣的烤全兔也就五十塊一只，新鮮沒加工過的更是便宜，所以這是干啥呢？

實在是揣測不出周家阿娘的心思，周蕓蕓只能委婉的提醒：“阿娘，天已經晚了，要不你回房休息去？明個兒還要起早干活呢，等下阿弟尋不到你，又要鬧騰了。”

“哼，睡啥睡呢！我遲早有一天被你給氣死！你個敗家閨！！”對牛彈琴也不過如此，周家阿娘把自己氣了個肝肺糾著一道兒疼，結果閨完全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這還有甚麼好說的？回去歇著順氣罷。

臨走前，周家阿娘恨恨的叮囑道：“下回再得了甚麼，記得念著點兒你爹娘阿弟，別好的壞的都給你阿！”

周蕓蕓目送阿娘摔門而去，默默的將阿娘方才那話翻譯：好的留給阿，壞的再給阿娘好了，這樣就不是好的壞的都給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