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尉府前麵，一個素子站在街角，猶豫著來回走，似乎有什麼事下不定決心。

“咦，那不是李程氏嗎？”

聽到崔長芳的驚呼，楊浩循著他的目過去，見到仍一孝的李程氏，站在郡尉府外麵，時不時向郡尉府大門，神忐忑不安。

“停車！”

楊浩停了穆離，然後和崔長芳跳下了馬車。

李程氏似乎沒想到楊浩從外麵回來，有些驚慌，再想離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李家嫂嫂，你有何事？”楊浩走上前去，微笑著問。

李程氏俏臉頓時浮現了一抹嫣紅，一陣手忙腳後，張道：“啊……沒什麼，沒什麼……楊郡尉……奴家先走了，靈兒還在等著我呢……”

說完匆忙福了福，逃也似的離開了，轉過墻角的時候，甚至差點摔了一跤。

楊浩看的一呆，卻聽見崔長芳笑聲傳來。

“該不會是來找老燕的吧，見了我們這麼多人，才難為的走掉了。”

楊浩也啞然笑了笑。

看來燕回峰與李程氏之間有些眉目，這樣的事，他也樂見其。

這些天，兩人之間的很多細節，楊浩也都聽說了。

李程氏不過才二十一歲，放在後世連結婚都算是早婚，絕大多數還在上學呢。以這樣的花季年齡守寡，太沒有人了，而且大隋此時社會風氣還沒有那麼嚴苛，反而更加開放、包容一些，這一點從崔長芳等人的態度上就能看得出來。

“回府吧。”

楊浩嘆了口氣，帶著一行人進了府。

“嘿，老燕，你猜剛才我們回來，在外麵遇到了誰？”

剛進府門，崔長芳遠遠見在院子中的燕回峰，就開口笑道。

“呃……楊郡尉，你們回來了！”

燕回峰聽到崔長芳問話，臉僵了僵，不太自然的避開了話題。

崔長芳看到燕回峰反應，有些出乎意料，呆呆看了他一會，直到燕回峰有些窘迫，才吃吃笑道：“好呀，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話說到這兒，聲音又陡的一收，轉為驚訝道：“咦，你知道那李程氏來了？那你為什麼不去見……”

燕回峰臉一白，囁喏道：“我已經見過了。”

崔長芳眼睛睜大如銅鈴，連楊浩也跟著好奇了。

沉默了一會，隻聽崔長芳又問道：“你們吵架了，還是拒絕了你？”

燕回峰張了張，又把話嚥下去了。

“快說呀，這有什麼難為的！若是想不開，我去替你勸說”崔長芳有些著急，恨不得替他上陣。

“……他們要回長平郡了。”

燕回峰幾乎用盡了力氣，才把這句話說完。

“長平郡？”崔長芳有些疑。

“李萬大哥是長平郡人。”

“……”崔長芳傻眼。

李程氏怎麼想的，難道沒有看上燕回峰？如果回了長平郡，老燕可就沒有什麼機會了。

反倒是楊浩聽了，沒覺得如何。

長平郡，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該是在後世山西境，也不算太遠。燕回峰和那李程氏若有真，這點距離不會為障礙。而且若要事，李程氏繼續回來河，亦或者燕回峰跟去長平，都是可以的。

“外麵天冷，咱們進屋再說。”

楊浩招呼崔長芳等人回房間。

“老燕，李程氏為何要回長平郡啊，你為什麼不攔下來？”

剛進房間，崔長芳就急不可耐的問道。

“……李萬大哥母親年事已高，也不太好，也隻好帶著李母回鄉。”燕回峰黯淡道。

“這樣啊！”

崔長芳聞言有些撓頭，事關孝悌，他就沒有多大的辦法了。總不能為了全燕回峰和李程氏，便把李母扔了不管，這不符合孝悌之義。

楊浩瞧見兩人緒低迷，笑了笑，道：“哪有你們想的那麼難做！”

“郎君有什麼好辦法？”崔長芳眼睛一亮。

楊浩了下，徐徐道：“也說不上什麼好辦法。這件事關鍵在老燕，隻要你下定決心要娶李程氏，那就好辦了！”

燕回峰一愣，扭道：“我……我……”

“你什麼你，郎君問你呢，是不是非要娶那李程氏？”崔長芳斥罵道。

燕回峰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說服了自己，才重重的點頭：“嗯，我要娶！”

“這才對嘛！”

崔長芳轉怒為喜，看著楊浩問道：“老燕已經下定決心了，然後呢？”

“那就直接跟李母講啊，請求準許！李程氏是李母的兒媳，也算是兒，你要娶李程氏，當然要征求李母同意。你娶了李程氏，把李母當做自己母親一樣侍養便是了！李萬已死，你若能承擔起兒子的責任，老人家未必就不會同意，何不嘗試一下呢？”

楊浩說完，目投向燕回峰，隻見到後者聽了他的話之後，眼神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燕回峰眼神漸漸恢復清明，口開始起伏，想必心中自有幾分激。

砰砰砰！

燕回峰翻伏地，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郎君！”說完，一陣風一樣出了房間。

“你要去哪？”崔長芳追著問。

“們這會兒已經上路了，我去追們回來！”

燕回峰牽了一匹馬，頭也不回的道。

俄而，噠噠噠，一陣馬蹄聲出了郡尉府。

“嗬嗬。”

楊浩著醜男子的背影，會心笑了出來。

…………

河城外，一輛普通的馬車，沿著道向北而去。

車廂比較寬大，而且鋪了厚厚的墊子。李萬母坐在車廂後部，李程氏和兒坐在靠前的地方。

三歲的靈兒趴在母親懷裡，眨著眼睛，著車窗外的景象。

“娘親，還有多遠，咱們快到了嗎？”

李程氏有些憔悴，聽到兒天真話語，不由笑了笑，臉上浮現了一些神采，溫聲道：“乖靈兒，我們才剛剛出河城呢，還得兩天多才能到家呢。”

“哦，這樣啊，那……兩天是多久？是我睡兩次覺就到了嗎？”靈兒嘟著小問。

“靈兒真聰明！你要是累了，睡兩覺咱們就到了。”

“那我待會再睡，現在還不困，嘻嘻”咯咯的笑著。

瞧見兒這般歡樂，李程氏心中才稍微好一些。

靈兒還小，還不懂爹爹不在了的意義，隨便糊弄一下，便忘記了悲傷，重新快樂起來。

這些時日以來，丈夫慘死，已經悲傷到了盡頭，唯有兒能帶來一的快活。每當看到兒，都會心好起來。

除此之外，在心底，還有一個男子的影，卻隻能深埋下去了。

“燕郎君啊，你莫要怨很若惜。我知你是好男兒，但若惜是苦命的子，這輩子不能跟你了。靈兒祖母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也很差，若惜隻能帶著回鄉奉養。此生惟願，能給老人家養老送終，然後把靈兒養長大！除此之外，別無所求，他日黃泉之下，也無愧於夫君！”

程若惜想到這兒，悲從中來，幾乎掉下眼淚來。

原來李程氏閨名程若惜，端的一個好聽人的名字。

靈兒似乎察覺到娘親的心，離開了車窗，回到母親邊，抱著程若惜的胳膊，搖晃道：“娘親，你在想什麼？”

程若惜趕止住了眼淚，強自歡笑道：“靈兒，你開著車窗簾，娘親被冷風吹著哩。”

靈兒直起子，手臂去抱母親的頭，脆聲道：“娘親，你還冷嗎，我給你暖暖，靈兒的棉可暖和了……”

程若惜笑著說：“好了，靈兒真乖，娘不冷了——你聲音小點，莫吵到祖母。”

靈兒聞言，立刻閉了小，大大的眼睛，朝著祖母去。

本來李母坐在馬車後麵，閉目休息，聽到母兩人的對話，渾濁的眼睛睜開，卻幾乎隻能看到一線亮。

朝著靈兒所在的方位去，隻看到朦朧一團虛影，模糊認出是自己孫，口中慈祥道：“靈兒很乖的，祖母不怕吵的。”

“娘，你別慣著。”程若惜對著老婦人說道。

李母笑了笑，擺手道：“若惜，不礙事。我都老了，本來就睡的，而且昨天晚上睡得很好，現在一點也不累。靈兒你累嗎？”

“咯咯，祖母不累，靈兒也不累！”

拍著手回答，然後眼珠一轉，似乎想起了什麼，小手進自己口袋，翻出一包油紙，然後打了開來。

油紙裡包著幾塊緻的糕點。

靈兒細的手指拈起其中一塊，遞給李母。

“祖母，祖母，這些糕點可好吃了，你嘗一塊嗎？”

程若惜認出那是燕回峰送的糕點，心緒又起，不由黯然。

這些糕點本來是顧太監從宮中帶來的，名五福糕，中間有餡兒，像月餅，但是個頭要小很多。楊浩分了一些給穆離穆珂，剩下的便讓燕回峰拿給靈兒了。

“靈兒你自己吃吧，祖母牙齒壞了，咬不啦。”

李母笑著回應。倒不是真的咬不，而是捨不得吃。

“哦，這樣啊……那我和娘親先分吃一塊，其他的留著以後再吃。”

靈兒仔細把油紙包好，然後把手裡的糕點掰兩半，猶豫了一下，把大的那塊遞給了娘親。

程若惜笑著拿過小的那塊，說：“娘親吃的很飽，吃一塊小的就行了。”

“好的！”靈兒快樂地答應了。

程若惜淺淺嘗了一口，本是極味的糕點，在裡，味同嚼蠟。

“好吃嗎？”靈兒看著娘親吃下，關心的問道。

“好吃！”

“嘻嘻，是燕郎君送我的……娘親，吃完了，我能再跟燕郎君要一些嗎？”

靈兒睜著大大的眼睛，祈求道。

程若惜一愣，心中發苦，道：“燕郎君在河呢，我們去了長平以後……怕是不方便……”

靈兒哦了一聲，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又道：“可是，河也是我們的家，我們還會回來吧？”

程若惜努力微笑著回答兒：“嗯，是的。”

“哦耶”

靈兒聽到娘親回答，馬上開心起來。

大隋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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