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楊浩離開,前往大興城。
當日夜,幾乎趕在城門關閉之前,數輛馬車堪堪抵達。隨行十幾騎,皆是驃勇之士。為首一位風塵仆仆的年輕貴公子,正是張靈姝的二哥張乾文。
在他後,一輛緻的馬車中,一個婢出腦袋來,高聲道:“二郎君,娘子說先遣人去楊府報信”
張乾文臉上一,驅馬慢了下來,來到馬車旁邊,隔著車簾,苦笑道:“小妹,用不著這麼著急吧,現在天已晚,不如明天一早再使人去報信……”
車簾掀開,出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連日兼行,本已疲累難耐,可是一想到再次見到楊浩,張靈姝疲態一掃而空,神奕奕道:“二哥,楊浩信中所說會在二月下旬趕赴大興城,我怕來不及……”
張乾文無奈道:“就算如此,也不急在一個晚上。咱們先回家,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報信。如今天這麼晚了,楊府的人興許都已經休息了,再去叨擾恐怕不合適吧?”
“呃……那好吧。”張靈姝想了想,猶豫了一會,才答應下來。
小小耽擱之後,馬車朝著張氏位於南城仁和坊的宅院行去。
……
河南郡,澠池縣。
澠池是一個小縣,地方不大,以前屬熊州。楊廣廢州設郡之後,改屬河南郡。北臨河水,縣淺山丘陵起伏,乃是崤山分支。
此地能在歷史留下名聲,是因為戰國時秦趙結盟於此。
澠池之會的典故,楊浩當然聽過,也知道因此而拜上卿的藺相如。
如此有名的一個地方,在他想來,應是一山河奇麗、讓人壯懷激烈的所在。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平凡,這麼的不起眼。
澠池縣城很小,比河縣都小了不。楊浩進城後,住進了驛。
大隋驛承載著方渠道的流轉,設定方麵有著嚴格的規製,倒沒有比河縣小多。放在別的地方,這樣一驛館會顯得偏小,但是在澠池,已經足夠大了。
楊浩他們住進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驛的院中早已經停了三輛馬車,應該是此還住了別的驛客。驛吏引著王紹等人將馬車停好,然後帶著眾人去後院。經過院廊的時候,一個華服青年迎麵從裡麵走出來,正與楊浩撞了個正臉。
“啊——李郎君,你要外出啊,我們這小地方,一會天就黑了,您別走太遠……晚上會有野豬闖進縣城來……”
驛吏抬眼看了青年一眼,臉上立刻堆滿了笑意,善意的提醒道。
那青年沒理會驛吏的話語,怔怔著楊浩,呆了好一會兒,才出難以置信的表,道:“……郎君……怎麼會是你們!”
楊浩微微一笑,拱手道:“建兄,別來無恙啊!”
李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苦笑道:“別來無恙。”
“啊,兩位郎君認識啊?那敢好,他鄉遇故知,嘿嘿!”驛吏一愣之後,立刻明白過來,順口說了一個語。
李建聞言,不由臉一黑,暗道:“他鄉遇故知嗎?恐怕不是”
楊浩微笑著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著李建的表。
李建在他麵前不自在,自然是因為封家。想來他已經知道了楊浩將封言信的頭顱送還封家的事了。李家與封家關係不錯,李建與封言信更是至,比跟封言雄的關係還要近一些。這也容易理解,兩個人年齡更相近,結也在前麵。
楊浩殺了封言信,可不比威脅恐嚇封言雄的那幾次,而是真刀真槍的敵對了。雖然李建不太贊封言信的做法,但是見到封言信落到那樣的下場,還是難免心有慼慼焉。
楊浩對李家有天然的戒心,沒有刻意走近,再加上對方對封言雄的幾次袒護,雖說不上仇怨,心中不高興總是有的。來後,貌似隻是在來府宅院外麵偶遇過,文淵館集會和除夕廷宴,都隻是遠遠看到過影,並沒有進一步接。沒想到要離開了,居然能湊巧同行。
“呃,郎君,這是要回大興城嗎?也對,郎君奉了聖上旨意組募新軍,算著日子,的確應該要出發了。”
李建先問了一句,然後立刻自己明白過來了。
楊浩點點頭:“正是!原來建兄對我的事也有耳聞。建兄也回大興城嗎?”
“算是吧。”李建道,“這次是陪著母親趕回扶風舅舅家,然後再回大興城嘿,我父讓我應征驍果軍,說不定以後會在郎君帳下聽令。”
楊浩聞言一驚,疑道:“你父親讓你從軍?不知是什麼職位?”
驍果軍暫時編製最高長折沖郎將和果毅郎將,再之下則是偏將裨將、校尉之職。以唐國公李淵的人脈影響,替兒子李建弄個偏將職位並不是很難。
李建稍有些尷尬,赧道:“並沒有職位,我聽從父親意思,隻是應征兵丁而已。”
“原來是這樣建兄要外出嗎?請便吧,我們也要安頓一下。”
楊浩一邊說著,一邊讓開了道路。
“多謝!郎君,咱們明日再見。”
李建朝著楊浩一揖,然後匆匆去了。
楊浩著李建背影走遠,微微皺了皺眉頭。
“難怪後世歷史上這李淵最後能得天下,居然有如此見識!世家權貴們,莫不爭取高位大權,唯獨他竟然讓長子伍,從最低階的兵丁做起,此人此誌不可小覷!”
“郎君,咱們進去吧。”小鸞在楊浩後小聲道。
楊浩收回目,點點頭:“好。”
當即跟著驛吏,挑選房間安置下來。
小鸞淵瓷英等人忙著收拾房間,楊浩閑來無事,走出了院子。這時隔壁院子傳來幾下聲笑語,中間夾雜著幾聲尖利的鳥哨之音,楊浩心中一,邁步過去。
隔著低矮的院墻,約看見院子中兩個七八歲的孩,正在擺弄著黑乎乎的樂模樣的哨子。
“二哥,你不要再吹了,阿孃說了‘天黑吹哨子,夜梟來敲門’,天快黑了,我怕夜梟”一個錦的漂亮小吮著手指,聲氣道。
“嘿嘿,秀寧,你莫怕!如果夜梟來了,我替你打跑便是。”
男毫不在乎的說道,繼續擺弄哨子。
“是李世民!他也跟著要回大興啊!旁邊的,喊他二哥,應該是他的妹妹……秀寧……李秀寧……卻不知道是歷史上的什麼人?”
楊浩認出了院子中的小男孩。上次見他還是在來府外麵,李世民流鼻涕的模樣,給他很深的印象。
就在這時,院子中房間門,吱的一聲開了,一個中年婦人走了出來,後跟著兩個婢。
“世民不要鬧了,哨子收起來,不然等你大兄回來……”
中年婦神溫婉,雖然口中斥責,不過仍態度從容,舉止得,顯然是極有修養的門閥貴出。
“此人大概是李建兄弟的母親了。”
楊浩一念及此,對方是眷,自己不好多看,剛轉離開,中年婦背後的婢抬眼看到了院墻外麵的楊浩,不由一驚。
“啊——夫人,外麵有人!”
中年婦抬頭詫異了一下,轉臉瞪了婢一眼,從容道:“大驚小怪!莫嚇到了其他客人!”
那婢趕掩口,一雙黑大的眼睛,仍不由在楊浩臉上轉來轉去。
“在下楊浩,隻是路過,叨擾了!”
楊浩隔著院墻施了一禮。
“楊郎君莫怪,侍荒唐,多有驚擾,我替向你賠罪。”中年婦亦是一禮。
“無妨。”楊浩點點頭,轉離去。
“娘親,剛才那人的名字,我好像聽大兄說過”
李世民跑到中年婦邊,抱著婦的腰,仰著臉,眨著眼睛說道。
“哦,是嗎?時候不早了,咱們先回房間吧,等你大兄回來,咱們就吃晚飯了。”
中年婦笑著點了點兒子的腦袋,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哎呀,娘親一說起,我肚子都咕咕了。大兄何時回來,我都等不及了……”李世民跳著腳,嚷道。
中年婦一手拉著兒子,一手牽著兒,笑道:“你大兄替娘親抓藥去了,很快就回來了。”
“哦娘親還要吃藥啊,好苦”李秀寧小一扁,似是記起了不好的回憶。
旁邊的一個婢笑道:“夫人生病了,當然要吃藥啊。”
李秀寧想了想,道:“那我以後不要生病,娘親以後也不要生病。”
此言一出,惹得李母和婢們大笑。
“秀寧真乖!”
李秀寧聽不懂眾人為何會笑,不過聽到母親誇贊很乖,便高興起來了,仰著小臉驕傲的樣子。
旁邊的李二早已經陷了與的鬥爭當中,本沒有留意到母親和妹妹的對話。
“哎呀,好啊。”
似乎應到了主人的吶喊,李二的小肚子,當即咕咕咕了起來。
大隋秦王
大隋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