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六月初雨。

……

叮叮叮——

小雨落在青瓦上，在廊簷的邊緣連了一串串晶瑩的水珠，像簾幕一樣，遮住了屋裡人的視野。

老人端坐在堂，一口一口的喝著茶水。屋外的細雨不停，斜飛過老人的眼簾。

吱呀——

院門開啟的聲音，一素淡袍服的青年在王府管事的帶領下，冒著細雨，直奔老人所在的院廳而來。

“王爺，老大人來了一個多時辰了，一直在等您。我吩咐人奉上了王府今年的新茶，不過老大人把侍趕了出來，自己煮了起來……”

王府管事一邊引路，一邊在青年耳邊匯報著。

“做得很好。”豫章王楊暕凝著安靜的院廳，滿意地點了點頭。

從他所在的方向，約能看到屋裡麵老人的影。老人似乎沒有察覺到院外麵的靜，一心沉浸在茶與雨當中了。

楊暕抖了一下服上的雨水，彎腰推開了房門。

“老師，我回來了！”

楊暕輕輕跪坐在了老人下首位置，拎起冒著熱氣的茶壺，替老人把茶杯的水添滿。

老人沒有說話，眉頭輕輕地擰著。

“老師，您不要見怪，我從東宮出來，才接到下人的傳信，不過，之前說好了要去見皇後，不好立刻離開，這才耽擱了些時間……”楊暕解釋道。

“你不該回來的這麼早。”

老人略有些惋惜的著神奕奕、英姿發的楊暕，語氣沉重地說道。

楊暕一愣，臉上的表也凝固了，尷尬笑道：“老師此話是何意？該不會是埋怨我失禮了吧。”

老人眼底閃過一抹失之，輕輕嘆息之後，不聲轉移話題，問道：“太子的病如何了？”

楊暕對老人緒的瞬間變化，毫無所察，跟著回道：“醒來這兩日神還不錯，不過，還是虛弱，一直臥床不起……哦，對了，有一事我還要跟老師稟告！”

楊暕眼突然放亮，想到了一件要事。

隻見他微微傾斜，聲音略帶抖道：“前幾日太子病重昏迷，楊素便一直侍候在東宮，今早……今早楊素他……也病倒了！”

“什麼！楊素病了？”

老人手一抖，茶水濺出了許多，卻渾然不覺。

“是的！楊素已經被送回家中了，宮中的太醫也跟著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所以現在況都還不是非常清楚。”楊暕有些興難抑的說道。

老人臉卻低沉了下去，什麼都沒有說。

“老師，你看我們……”楊暕試探著問了一句。

“什麼都不要做！”

老人突然喝道。言語鏗鏘，顯出無與倫比的堅決來，就連口也因為激微微起伏著。

楊暕被老人的反應嚇了一跳，略有些不自然的說道：“老師，您的意思是……”

老人看了楊暕一眼，緩緩搖頭道：“靜待其變，千萬不要做什麼，因為這個時候，不管你做什麼都是錯的。你明白了嗎？”

“孤知道了。”

楊暕被老人態度染，直起了子，一臉鄭重的說道。

隻聽老人徐徐又道：“聖上還在西征，你不如多花些時間在前方傳回來的戰報上。”

楊暕一愣：“看前方的戰報有什麼用，從西北傳回，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了，我縱使想做點什麼也來不及……”

老人難得耐心一回，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與楊浩不睦，不過都是小事，你別太放在心上。其實眼下的楊浩，你本不用去他，他的存在某種意義上，對你而言，反而是好事，你何必咄咄人呢？”

楊暕恨恨道：“哪裡是我咄咄人，老師您可知道他做的有多過分！趙行樞是我保的人，那楊浩說殺就殺了，我如果什麼都不做，豈不是讓跟隨的人心寒……”

“樹小恩莫如立大威，區區一個趙行樞算什麼，死了便死了，本不值得你出手！我常常教你忍、容忍，你莫忘得一乾二凈。”

“老師……”楊暕再言。

老人擺手阻止他，“算了，不說了！找機會吧，如果到了戰場上，你就明白了，死人是最渺小不過的一件事了。”

楊暕臉一喜，道：“老師，您是說……助我掌兵權？”

老人不置可否，諄諄教誨道：“西征吐穀渾的戰報，你每一日都不要落下，仔細看細致學，爭取在陛下歸來之前，寫一本兵疏見解出來，我也會指點於你。”

“學生明白了！”

楊暕雙手疊，俯下去恭敬施了一禮。

……

噠噠噠！

兩匹健馬一前一後飛馳在道路上，風塵仆仆。

在前麵的是一名麵容奇偉的青年，落後一些的則是一個仆從打扮的年。兩人皆是常裝，跟普通趕路的行人幾乎沒什麼區別。但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即便是簡裝便行，也難掩青年堂堂之姿。此人頭角崢嶸，眼神銳利，舉止間的氣度，讓人暗暗稱奇。

“郎君，咱們在前麵山崗歇息一下吧。”

年仆在青年後喊道。

“也好。”

青年答應了一聲，放鬆了手中馬韁，與那仆從年，緩緩停在了山崗之下的一塊大石旁邊。

兩人翻下馬，青年跳上了大石，左右張著。

年則從馬背上卸下行囊來，拍了拍馬背，讓馬兒在道路邊吃草。然後才從行囊中翻出了乾糧和清水，爬上了大石。

主仆二人便在大石上席地而坐，啃起了乾糧。

“郎君，您現在能告訴我，咱們要去哪裡了嗎？”

年一邊嚼著乾糧，一邊眨著眼睛問。

他們離開已經好幾日了，行囊中的乾糧都快吃完了。

青年指了指北方，道：“那兒，咱們去那兒。”

“啊？”

年看青年指的是天邊，反而越發的迷。

“趕吃吧，難道去的地方遙遠，你就不跟我去了嗎？”青年笑著說道。

“當然不！郎君去哪我都陪著您去！”年果斷道。

青年微笑著抬頭，舉目四。

時至**，一路上鬱鬱蔥蔥，清風從樹尖上吹過，送來嘩嘩的樹葉聲。

“翻過博山，再往前就是武郡了，不過，對我而言，行程才剛剛開始……”

青年瞇著眼睛，正思量著，忽然耳朵一，一聲極輕微的異響，傳了他的耳中。

“什麼不要做，李衛，咱們的刀在哪裡？”

青年不聲，借著啃咬乾糧的同時，低聲問了邊的年一句。

年一驚，不過亦是同樣冷靜，小聲回道：“刀還在馬背上，怎麼了，郎君？要不要我去取來……”

“不用，先吃乾糧。”

青年往大石上靠了靠，借著大石上的凸起，形略微伏低了一些。

大隋秦王

大隋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