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草原上，周亭與小道玄兩騎先向西折，然後才奔向懷朔鎮方向，為的卻是盡量避開突厥人的耳目。

兩人疾馳了一個時辰，約看見了在月下略顯幽暗的懷朔鎮廓。

疾馳中，忽然聽見嗤的一聲，前方一側的草叢中，一支利箭毫無預兆的了出來，直奔周亭的麵門。

周亭大吃一驚，在馬背上還沒來得及閃避，旁邊一條馬鞭啪的一聲，將那隻襲的暗箭捲走了，關鍵時刻卻是小道玄出手救了他！

“什麼人！”

小道玄馬鞭甩飛了暗箭，整個人突然從馬背上跳起，大鳥一樣撲向了前方的草叢。居高臨下，正好看見一個黑影蹲在草叢裡，那黑影顯然沒有料到自己勢在必得的一箭竟然落了空，微微一愣的功夫，小道玄已經飛到了他的頭頂！

黑影臉上出了一驚慌，形暴退，卻是想要逃跑。小道玄哪裡容他逃掉，氣沉丹田，形猛地下降，同時手中的馬鞭啪的一聲再次甩出，將黑影捆了個結實！

蓬！

黑影重重摔在了地上，雙手已經被小道玄暗施巧勁的馬鞭束縛得彈不得，此時正瞪著一雙大眼睛，驚恐地著小道玄。

“你是步六部的斥候？”小道玄一腳踩在黑影的口上，皺著眉問道。

黑影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小道玄笑了笑，扭頭對周亭笑道：“我正愁沒有引路的，這下好了，省了好多事——起來吧，我不殺你，你速速回報步六孤夏，就說大隋秦王的特使要見他！”

說完踢了黑影一腳，同時馬鞭也鬆開了對黑影的束縛。

黑影恢復自由，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心有餘悸看了小道玄一眼，驚道：“你們是隋人？”

小道玄不耐煩道：“我們當然是隋人，我不想說第二遍，如果你不想傳遞訊息，那邊隻有一個死字！”

黑影眼睛裡閃過一憂懼，二話不說，突然轉狂奔，消失在了草叢深。

小道玄著步六部斥候離開的背影，冷冷一笑，也不再回到馬上，竟然真的等在了原地，任由馬兒去吃草。

“小道長，他會替咱們報信嗎？步六孤夏會見我們嗎？”

周亭心有餘悸從馬背上爬了下來，他本以為出使步六部是一件輕鬆搞定的事，卻沒想到，要不是小道玄，沒等他建功歸來，就已經死在了暗箭之下！心中對自己前程的熱切一下子冷卻了下來，人也冷靜了許多。

小道玄找了一高地，雙手抱膝坐在坡上，裡叼著一草，不以為意道：“那是步六孤夏的事，大不了讓河東郡兵將此部落鏟除罷了！”

周亭苦笑了一下，心道，我是擔心如果步六孤夏本不相信什麼特使的話語，反而派了一支騎兵將我們兩人圍殺在此，又該如何是好呢？

經歷過方纔的暗箭襲殺，他心裡已經沒有出發之前的自信了，雖不至於後悔主請纓來步六部見步六孤夏，但是起碼心中對出使之事，已經不再覺得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了。

小道玄彷彿猜了周亭的心思，開口道：“你不用擔心，就算是千軍萬馬之中，我也有把握帶著你活著返回營地。”

周亭嘿嘿笑了笑，不在言語。

兩人等了片刻，忽然聽到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而來，聽聲音至有二三十名騎兵。

周亭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心跳如鼓。

說不張是假的，但無論如何他都要住，如果連這點膽都沒有，談何建功立業呢？周亭深吸了一口氣，抑住心的恐懼，抬眼迎向了賓士而來的隊伍。

小道玄瞇了瞇眼，側耳聽著馬蹄聲，小眉頭輕輕皺了皺。

“籲！”

步六部的騎兵來的很快，在周亭和小道玄前停了下來。

為首的一個鮮卑高大青年，目在周亭和小道玄上轉了轉，眼睛裡閃過一驚訝，隋人特使隻有兩位他可以理解，但是其中竟然有一名小道士，卻是讓他小小驚訝了一番。

“你是大隋特使？”高大青年目最後落在周亭上，側首問道。

周亭雖然不認識步六孤夏，但也知道對方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眼前的這名鮮卑青年雖然也很有威勢，但是顯然並不是步六孤夏本人，剩下的騎兵都是隨從更不可能是步六孤夏，於是頓了頓嗓子，朗聲道：“某正是！閣下又是何人？”

高大青年笑了笑，“我是步六叔垣，我大哥豈能在這裡會見大隋特使！還請兩位隨我回城，請！”

“原來是步六將軍。”

周亭打了個哈哈，看了小道玄一眼，見小道玄上了馬背，隻好跟著上馬。

“天黑路窄，兩位莫要跟丟了！”

步六叔垣對兩人招呼了一聲，掉轉馬頭，徑自奔了出去。周亭和小道玄跟上，其餘的鮮卑騎兵亦尾隨而回。

健馬飛快，很快就來到了懷朔城下，隻見城門燈火明亮，黑聚集了一大片鮮卑將士，步六部的首領步六孤夏早已經等在了那裡。

步六叔垣奔馬行到步六孤夏前才停了下來，高聲道：“大哥，大隋特使到了！”

周亭見狀，跳下馬來，施施然走到步六孤夏前，朗聲道：“大隋秦王特使，周亭，見過步六首領！”

步六孤夏著周亭，道：“可有信？”

周亭探手懷，取出楊浩的親筆信，遞了過去。

步六叔垣替大哥接了過來，看了看確實隻是一封信後，才轉手給了步六孤夏。

步六孤夏接過信，展開一看，不由一愣。

楊浩的信很簡單，隻有三個字——順者昌，後麵則是蓋了楊浩的秦王印璽。

順者昌，逆者亡，威脅意味昭然若揭！

“周特使，秦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步六孤夏怎麼也沒想到楊浩會如此直接，一點勸降的話語都沒有，隻有這麼冰冷冷的三個字，向周亭的眼神也變得沉起來。

周亭當然知道楊浩書信的容，見步六孤夏神慍怒，卻也不卑不，從容笑了笑，傲然道：“步六首領可是看不懂那三個字？周某倒是可以給首領解釋解釋……”

“你說什麼！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砍殺了！”

步六叔垣也看到了書信容，此時更加被周亭的態度激怒，不由怒吼了一聲。

周亭毫不懼，譏笑看了步六叔垣一眼。

“你……找死！”

步六叔垣大怒，剛要發作，卻被大哥步六孤夏一把拉住了，步六孤夏暗暗給了弟弟一個眼神，才把他勸了下來。

步六孤夏轉向周亭，沉聲道：“周特使，不知道秦王殿下因何對我們步六部敵意如此深重，我們步六部沒有得罪大隋吧……”

周亭早已經進狀態，心一橫，也不怕得罪步六孤夏了，當即譏諷道：“步六部有沒有得罪大隋，我清楚，秦王殿下也清楚，步六首領心中更加清楚！步六首領，真要我說出來嗎？”

步六孤夏裝出無辜的樣子，苦笑道：“隻怕周特使，還有秦王殿下都誤會了，我們步六部真的沒有做對不起大隋的事啊……”

周亭沒想到步六孤夏如此厚臉皮，難怪當年長孫晟都在他麵前吃了虧，不由打斷道：“我不是來跟步六首領扯皮的，我是代表秦王殿下來給步六首領下通牒的，秦王殿下說了，之前所有事，包括白狐軍在，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從今天開始，要麼臣服，要麼滅亡，步六首領請選擇吧！”

“你在威脅我？”

步六孤夏神一下子變得冰冷起來，畢竟是鮮卑部族的梟雄，淩厲的威勢，終於在這一刻展無。

步六叔垣及眾部下見到首領態度轉變，紛紛出了武，對準了周亭和小道玄兩人，隻要首領一聲令下，便將二人斬殺當場。

小道玄稍微靠近了周亭，背脊微微弓了弓，手心卻是扣了一顆石子，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步六孤夏。

周亭手心裡全是汗水，臉上卻是毫看不出懼意，大笑道：“步六首領想錯了！我沒有威脅你，我隻是在陳說事實，強如吐穀渾、突厥達頭部，以及拓跋部的白狐軍又如何！還不是全軍覆沒在秦王殿下手裡！我隻是不希步六部為被殿下橫掃的第四支部落！”

說到這裡，周亭隻覺得渾熱沸騰，麵對步六部的包圍竟然半點懼意也沒有了！

“步六首領盡可以取周某項上人頭，但是，你信不信，明日我大隋軍隊就會將步六部鏟平！”

周亭越說越激，完全已經將生死拋之腦後。

“哈哈哈哈，周特使說笑了！你是大隋特使，我豈會對你不敬！你們都放下武，周特使是客人，我們要拿出待客之道來……”

步六孤夏不愧是老狐貍，翻臉比翻書還快，一邊大笑，一邊示意部下收起武來，同時移步走上前，拉起了周亭的手，親切道：“周特使遠來辛苦，且隨我帳再議！”

拉著周亭，轉朝最近的一座氈帳行去。

“有戲！”

周亭見步六孤夏態度轉變，心中暗喜，不過他自然也懂一張一弛的道理，不再迫步六孤夏，且先聽聽對方有什麼話要說，自己再見機行事。

小道玄跟在後。

沖突消弭，他倒是沒有什麼覺，鮮卑人雖然擺出了殺勢，但是他卻沒有覺到足夠強烈的殺意，看來步六孤夏還是理智的，也省得他出手了。

如果真的發生混戰，他未必一定能保證周亭的安全，但是瞬間殺傷步六孤夏還是能夠做到的。

“咦，這小道士什麼來歷？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步六叔垣驚訝看了小道玄一眼，卻是覺得這個小道士淡定的有些過分了。哪怕周亭都有緒波，而這個小道士連呼吸都不曾變化過，實在讓人驚異。

……

大隋秦王

大隋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