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蕭皇後帶著熬好的粥回來了，父子兩人才收起了傷緒。

蕭皇後親自將粥碗遞給楊昭，溫道：“昭兒虛弱，先喝點粥——聖上，你也喝一碗吧，午膳我已經吩咐去做了，還要一會兒纔好，今兒個咱們在東宮裡用膳吧。”

楊廣著蕭皇後，慨道：“還是皇後想的周到！”

蕭皇後沖楊廣嫣然一笑，忽然想起了什麼，隨口道：“聖上，倓兒一直候在寢殿外麵，我怕他進來打攪你和昭兒，便沒有讓他進來，你看”

倓兒即是楊昭的長子，楊倓。

楊廣訝然了一下，詢問的目向楊昭。

楊昭笑道：“兒臣無礙，讓倓兒進來吧，正好讓他陪著父皇用膳。”

楊廣聞言，點頭道：“好！那就讓他進來吧。”

既然父子二人都同意了，蕭皇後便起去了。過了一會，蕭皇後牽著一個小小的楊倓進了寢殿，後跟著一個略帶驚慌之的小太監，還有一個臉上帶著淡淡愁緒的年輕子。

小太監自然是楊倓的侍，楊浩的老人，顧太監；至於年輕子，則是楊倓的生母大劉良娣，與永公主差不多年紀，看上去淑良賢德的模樣。

“倓兒見過皇祖父和父王。”小楊倓鬆開拉著蕭皇後的手，恭恭敬敬跪倒在地上，給楊昭和楊廣磕頭。

楊廣笑瞇瞇道：“倓兒，快些起來！來，到皇祖父邊來”

“是，皇祖父!”

小楊倓聲氣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剛要上前，結果腳踩住了自己角，咕咚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一驚變，嚇得顧小太監和楊倓生母臉一變，既心疼楊倓，又怕楊倓出醜讓聖上責怪。

楊廣反應最快，上前一步拉起了小楊倓，著自己長孫的眼睛，溫聲道：“倓兒磕痛了沒有？”

小楊倓仰著小臉著楊廣，咯咯笑道：“皇祖父，倓兒一點也不疼呢。”

楊廣眼神定了定，笑道：“那就好！來皇祖父抱著你嘿，你想喝粥嗎？”

小楊倓小眼睛骨碌碌轉，看看楊昭，又看看楊廣，小聲道：“我隻喝一小口，可以嗎？”

楊廣聞言大笑，哈哈笑道：“倓兒想喝多都沒問題！”

楊昭在一旁，欣地笑了笑，同時心中幽幽嘆了口氣。

楊倓是他的長子，難得的如此乖巧。剛才明明磕痛了，卻忍著眼淚，笑著說沒有磕疼；喝粥也是一樣，既沒有拒絕楊廣，又不想霸占了楊廣的食，如此聰慧，實屬罕見！隻可惜年齡還是太小，如果自己有個萬一，大隋江山誰來繼承也是一樁難事。

“好在父皇春秋鼎盛，即便我意外故去了，總能給楊倓一二十年的長時間，再說還有侗兒和侑兒……”

楊昭轉念想到，又不由釋然了許多。

就在這時，午膳送了上來，照顧到楊昭的病，飯菜清淡了許多。

蕭皇後和大劉良娣坐在一邊的側桌用膳，主桌則留給了楊廣楊昭和楊倓祖孫三人。

整個午膳過程中，楊倓都表現得極為乖巧和得。

楊廣把這些都看在眼裡，吃完飯後，隨口嘉獎了大劉良娣和顧太監幾句，讓兩人寵若驚。尤其是顧太監大鼓舞，暗暗慨乾爹尚太監的先見之明，下定決心要好好照看好皇長孫。

很快，大劉良娣帶著楊倓告辭。而楊昭則陪著楊廣一起批閱奏摺。

蕭皇後本來有些擔心楊昭的，讓他早早休息，但看到楊昭的神狀態確實很好，不忍心拒絕他，隻好任由他和楊廣理政事。

“父皇，怎麼了？可是大臣們還在糾纏驍果右軍的事嗎？”

楊昭一抬頭，忽然發現楊廣神有些沉，不由驚訝問道。

“哼！糾纏驍果右軍的摺子豈會了！朕反倒不擔心了——你看看這個！”楊廣把一本奏摺扔到了楊昭邊。

楊昭開啟一看，不一愣，驚訝道：“崔弘度辭了？”

崔家肯定是站在楊浩一邊的，崔弘度辭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為了楊浩而向皇帝施。博陵崔家本來是世家中極有威的存在，曾經有‘一門二妃’的譽，隻可惜一切從崔氏毒殺秦王楊俊開始，勢急轉直下，整個崔家隻能夾著尾做人，在朝野上的存在極低，幾乎讓人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如今博陵崔家終於出手了，卻是一招極為悲的辭戲碼。

楊廣冷笑道：“嗬嗬，還算崔家識時務，隻是崔弘度辭，如果在涿郡的崔弘升也撂挑子，影響了對高句麗的反擊作戰，那即使他們站在維護楊浩的立場上，朕也絕不輕饒了崔家！”

楊昭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崔家為楊浩撐腰理所應當，無可厚非。但是從父皇的語氣當中，他還是察覺出了一憤怒。

“是因為崔家不信任父皇嗎？”

楊昭覺得自己猜測的有道理。

父皇生氣當然不可能是因為楊浩，畢竟拖延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讓世家們如意，置楊浩，那麼便隻能是崔家沒有耐心了，不相信父皇會袒護楊浩到底。如今崔弘度忽然站出來說要辭，給父皇力，反而顯得多餘。

“崔家啊，眼還是淺了，看來有必要提醒一下楊浩。”

楊昭暗暗想著。

心中一，忽開口道：“不知父皇對驍果右軍是如何想的？”

楊廣驚訝看了楊昭一眼，皺眉道：“驍果軍是朕革新軍製的嘗試，楊浩在驍果右軍中立功甚多，驍果右軍在楊浩手中也表現的很好，朕是不會輕易讓驍果右軍易主的！”

楊昭沉了一下，贊同道：“兒臣也覺得楊浩功勞甚大，既然眾大臣們為楊浩封爵造勢，何妨順勢為之？”

楊廣大訝，古怪看了楊昭一眼，道：“咦，沒想到你也同意！你不會不知那些人的居心吧？”

楊昭笑道：“兒臣當然知道！他們不就是想把楊浩推到秦王的爵位上，然後以嗣王不領兵的理由，勸諫父皇驅逐楊浩嗎？”

楊廣驚訝道：“那你還同意？”

楊昭深吸了一口氣，徐徐說道：“不是這樣的。兒臣是覺得，論功勞，楊浩襲承秦王爵位並無不妥，我相信以楊浩之才，即便不在軍中也能大放異彩，封爵之後，父皇未必不能再用楊浩，而且——”

楊昭眼神閃爍了一下，出智慧的芒。

“而且我覺得，父皇既然鐵了心要改革軍製，便不能畏首畏尾。如果驍果右軍離了楊浩一人，便不了，那隻能說明驍果右軍還不是父皇真正需要的那支軍隊！天底下無論什麼優良的製度，若隻靠一人維持，人在製在，人亡製廢，那這種製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所以，如果父皇當真看重驍果右軍，不妨放手看一看，請相信驍果右軍就算離開了楊浩，也一樣威震四海！”

“說得好！”

楊廣隻覺得楊昭話語說到了自己心坎裡，不由神大振，高聲喝道。

楊昭笑了笑，繼續說道：“所以，其實楊浩本是不重要的，反而父皇可以用楊浩作為餌，試探一下世家們的反應。”

楊廣著楊昭，心中暗嘆了一口氣。楊昭表現得越優秀，他對楊昭便越發惋惜！天意如此，即便是貴為天子也徒可奈何。

其實楊昭心底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越早為楊浩封爵，才越有利於楊浩打牢基，將來也好為大隋的柱礎！不管自己能活多久，至在楊昭心中，楊浩可以某種程度上替代自己，輔佐父皇治理天下。

以楊浩的才能，起碼能為一代賢王。

楊昭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雖然心篤定，但這種話還是不好貿然說給父皇聽。就像世家們做的那樣，他也需要徐徐造勢，隻不過目的卻大相徑庭，不是為了彈劾楊浩，而是為了營造出對楊浩有利的局麵出來。

楊廣心中權衡再三，越發認同楊昭所說，想到關鍵，忍不住問道：“昭兒，你說，如果楊浩離開了驍果右軍，那誰來替代他纔好？”

在楊廣心中，真正能讓他信任而且夠資格的，便隻有楊素和宇文述了。楊家與宇文家雖然也是世家，但至是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宇文承基已經領了一路驍果軍了，那麼驍果右軍該誰來領呢？楊家嗎？嗯，楊素的長子楊玄，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楊廣暗暗琢磨著。

這時隻聽楊昭沉聲道：“父皇，兒臣覺得不如……不如把驍果右軍讓阿暕去帶……”

楊廣聽了一震，驚訝著楊昭，不敢相通道：“什麼！你是說讓……楊暕帶驍果右軍？”

楊昭苦笑了一下，解釋道：“阿暕是親王，領一路軍，名正言順，而且讓他接替楊浩在軍中漲些見識也是好的。阿暕平日疏於政事理，或許在軍中反而能一展所長。”

楊廣瞇著眼睛，仔細思索著楊昭的建議。

楊昭立在一旁安靜陪著。

良久之後，楊廣嘆了口氣，終於點頭道：“好吧，或許可以讓他試試。你好好休息吧，這幾日就不要勞累了，朕先回太極殿。”

楊昭應了一聲，起送楊廣和蕭皇後離開。

“你與昭兒說什麼說了那麼長時間？”

走出太子寢殿後，蕭皇後埋怨看了丈夫一眼。方纔楊廣父子商談的時候，蕭皇後避開了，是以不知道兩人對話的容。

楊廣也不避諱，神坦然道：“說了一些關於楊浩的事。”

蕭皇後一愣，好久才道：“楊浩這孩子很不容易，我一婦道人家不好說什麼，你可千萬要慎重啊。”

楊廣拍了拍蕭皇後肩，笑道：“你放心好了！朕豈是無恥昏庸之人？”

蕭皇後沒好氣啐了一口，不過終於放心下來，不再說什麼。

兩人在太監宮擁簇下，漸漸走遠。

大隋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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