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西北、晉水支流上的一塊小小河原之地，大部分太原城百姓的印象中，那兒還是一片蔓草叢生的荒蕪模樣，即便是它曾經的所有者太原王氏，也不覺得這一塊小小荒地能有多大的改變，哪怕這塊地被易主給了最近風生水起的秦王楊浩。

“咱們這位秦王殿下，還真是出人意表啊，常聽聞他極善領兵打仗，帶出了威名赫赫的驍果右軍，沒想到來到太原之後，卻興之所至煉起鐵來了，實在是匪夷所思啊！”

王績聽到王家仆從匯報打聽來的訊息之後，搖頭笑著與邊被足了數月剛剛被放出來的兒子王叢說道。

王叢聽到楊浩的名號，心有餘悸，聞言苦笑了一下，問道：“父親，我要不要先去楊浩那兒去請罪一番？”

王績意外看了兒子一眼，眼中流出了欣賞之意，開心道：“叢兒，你能有這樣的想法，我很高興，為父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楊浩不是我們能得罪得起的，你登門請罪是理所應當的，不過，此事也不急在一時，過幾日，你隨我前去拜見楊浩，算是把之前的過節徹底了卻了。”

王叢恭敬道：“是，父親。”

王績點點頭道：“嗯，這幾日你且老老實實待在家中，若是招搖過市，被秦王府的人見了，那就不好了……”

王叢心道，楊浩來了太原，在冰釋前嫌之前，父親就是讓他出去，他也不敢啊，他可沒忘記在驍果右軍中挨的那頓軍！

隨口應道：“我曉得了。”

王績嘆道：“大興城那次，對你來說，也算是一個教訓，你與各的世家子弟往，我本就不是很贊同，咱們河東王家能屹立世數百年不倒，靠的不是投機取巧的小智慧，而是在於能夠審時度勢，隻要外無強敵，我王家便可安然無恙、繁盛如昔，你可記住了？”

“兒明白了！”王叢點頭應道。

王績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王叢朝父親恭敬行了一禮，慢慢後退，退了幾步後，忽然停了下來，抬頭看著父親，眼睛閃亮說道：“對了！父親，前幾日我聽別人說，大興城流行的煙花竹，貌似就是楊浩搞出來的，我聽說在大興城賣瘋了，楊浩賺了好多錢……該不會楊浩忽然要煉鐵，也跟此事有關吧？”

王績愣道：“煙花竹？”

王叢解釋道：“是的，跟新年用的竹差不多，隻不過楊浩的煙花竹是用一種huo yào的東西製的，比竹本厲害多了！”

王績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隨即皺了皺眉，又疑道：“不過，楊浩份尊貴，為何會對這些鄙賤的商人之道興趣呢，真是奇怪……”

王叢苦笑道：“此人不能以常理猜度，當初……訛詐……我們王家和其他世家，可是一點也沒有顧忌。”

“這倒是！”

王績不自點了點頭，“不過，這些與我們王家沒有什麼關係，充其量不過是賤賣了一塊荒地而已，由他去吧，我們靜觀其變即可。”

“嗯，是這樣的。”

王叢對父親的說法不能贊同更多，跟著附和了一句。

其實他心中對楊浩這個人還是很好奇的，不單純是兩人曾有過過節，楊浩這樣的人，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心深非但不討厭，反而有些莫名喜歡。他約約覺到，楊浩應該應該是極好相的一個人。

這樣的想法，他也隻是在心中想想罷了，哪怕說給父親聽，父親都會以為他腦子發燒了說胡話。

……

河原之地發生的變化，遠比王氏父子瞭解的還要多的多。

那兒不止多了一座高爐，在高爐周圍，更是新建了數排高大的建築。這些建築被楊浩稱之為廠房，從西山運來的煤炭以及河北岸運來的鐵礦石都被運進了這些廠房之中。在廠房建築和高爐之間，是四通八達的寬敞道路，寬敞到可以並排駕馭八駕馬車的程度。

這些道路都是用山上運回來的碎石鋪的，非常堅固，車馬跑起來極快又穩，唯一不好的是，人腳踩上去有些硌腳。

河原的工人們對此有些憾，他們勞作完了，喜歡著腳返回太原城，通過這些道路的時候，隻能走道路邊緣的位置。

楊浩對這些道路很滿意，他有更加長遠的打算，這些道路目前隻是雛形，未來還有改進的空間，而且就眼下來說，這些道路主要用來運輸開挖出來的煤炭和鐵礦，並不是供人行走的。

說到運輸煤炭和鐵礦，楊浩才真正覺到了棘手。

即使修建了堅固的碎石道路，但是以大隋的通運輸水平，想要高效、省力的運輸開采出來的煤炭和鐵礦，並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好在現在隻建了一座高爐，而且還沒有開始煉鐵，所有的原材料準備工作，倒也沒有顯得跟不上節奏。

“即便短時間，蒸汽機車還不能麵世應用，我也要提早打算了，目前的運輸方式和水平實在太過低下，以後可能會為影響鋼鐵產量的瓶頸。”

西山的煤炭，埋藏極淺，幾乎是天煤礦，而河原北麵的鐵礦開采也相對容易，楊浩不得不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規劃幾條固定軌道，來提高原材料的運輸效率。

固定軌道當然是指鋪設鐵軌，即使還沒有蒸汽機車，鐵軌通也能省時省力。而且等以後蒸汽機車了，這些軌道還能利用起來。

楊浩心裡隻想了一會兒，便打定了主意。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單單兩條這樣的鐵軌，十幾裡的路程，怕是也要耗費數萬斤的鋼鐵。真正要實現這一設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起碼要等高爐產鐵的能力穩定下來之後，才能真正工。

如今，這塊河原之地，陸陸續續建起了好多建築，遠遠去幾乎像是一座小城，於是，這塊荒地開始擁有了自己的名字：河原。

此時的人們，誰也不會想到，河原，這樣一個原意指河邊的高地的名稱，未來數年以後，會為整個大隋最耀眼的所在！

隻是到了那個時候，河原，它又有了一個新的名稱——鐵城。

高爐已經建了好幾天了，一直沒有投使用，楊浩在等著它完全風乾，尤其是高爐部的黏土層。這個高爐隻是簡易製造出來的吧，並不是最終形態，很多構造上，楊浩都是采取了折中的辦法，畢竟條件有限。

因此，在高爐使用上，楊浩慎之又慎，生怕正式使用之後，因為爐出現問題，發生類似於炸爐之類的事，那可就麻煩了。

這些日子崔長芳負責督促煤炭開采，工作完的十分順利。而穆離和醜奴則負責鐵礦開采，工作進展比煤炭開采要困難不，但也基本上達到了楊浩的預期。

張靈姝等也來過河原檢視工程進度，小鸞還親自取了一塊煤炭，拿給張靈姝和陸晴清看，兩都十分驚訝這種看上去極重的黑石頭，居然能當炭火燃燒。

其實不張靈姝等人懷疑，就連崔長芳、醜奴以及眾多工人們也半信半疑。

楊浩讓人抬來了一座爐子，親自演示給眾人看，直到火紅的木炭將煤炭點燃了，煤炭變得通紅之後，眾人這才又驚又嘆地信服了。

“這種黑的石頭，居然真的可以當木炭燃燒，豈不是說我們可以用它來燒水做飯和取暖了嗎？”有人驚喜大道。

立刻有人笑著回道：“嘿嘿嘿，你沒有聽秦王殿下說嗎，這煤炭，不是什麼黑的石頭！殿下說能燒，當然能燒啦！”

這些工人們被雇傭以來，與楊浩相極多，本來還戰戰兢兢，生怕得罪王爺，後來漸漸發現，楊浩雖然做事一不茍，要求嚴格，但平日裡待人和善，對工人們也甚是恤，因此工人們對楊浩尊敬之餘，也多了幾分隨和。

楊浩聽到工人們談論煤炭，當即便決定，除了每月的工錢之外，工人們每月還可以多領一百斤煤炭。

“謝謝秦王殿下！”

工人們喜不自勝，紛紛向楊浩行大禮拜謝。

楊浩擺手讓眾人免禮。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河東地底下的煤炭多的都用不過來，施惠給眾人的這些，本連九牛一都算不上，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就在楊浩等著高爐開爐煉鐵的時候，一個訊息傳到了太原城——新上任的河東總管長孫晟要來了！

大隋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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