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忽然劇烈咳嗽，打斷兩人眼神鋒。

「娘？」獨孤漱溟忙道。

李澄空左掌一拍玉妃左肩，咳嗽頓止。

玉妃睜長籲一口氣睜眼，秀髮與衫被汗水打。

獨孤漱溟扶起玉妃：「娘，如何了？」

「好多了。」

玉妃覺得自己輕盈得要飄飛。

走火魔之後武功盡失，覺子沉重艱不屬於自己的一般。

現在又恢復了原本的輕盈靈。

「娘娘，還需七日之功。」

玉妃笑道：「不急的。」

並沒抱太大希。

太玄玉功逆天行事，青春永駐違了世間法則，所以一旦走火魔，反噬之烈超乎想象。

李澄空抱拳：「娘娘，那我便告辭。」

「公公辛苦了。」玉妃溫笑道。

李澄空一禮之後，朝獨孤漱溟也抱拳一禮，然後轉灑然而去。

獨孤漱溟看也不看他。

玉妃搖頭。

兩人現在是對看兩相厭，針尖對麥芒。

李澄空回到自己院，坐下來盤膝運功。

踏皇宮，讓他對武功越發，對自的地位越發不滿。

縱使是宗師又如何？

不必行跪禮又如何？

在皇上眼裡，在獨孤漱溟眼裡，自己不是宗師，仍是太監，是家奴。

自己重活一世，可不是為了做奴才的！

如果是從前，心比天高也沒用，徒讓自己痛苦，有了倚天的自己卻有足夠的資本來實現自己的心氣。

宗師不，那大明境呢？甚至大明境之上呢？

胡天經練不，自己能不能練？

五天之後的清晨，李澄空的手離開玉妃皓腕，微笑道：「恭喜娘娘。」

玉妃彷彿通散發溫潤澤，輕笑道：「李公公你這天機指果然玄妙。」

「這要多虧了公主殿下的醫書。」

獨孤漱溟哼一聲：「是那本《天醫通玄錄》吧？」

李澄空頷首：「正是。」

獨孤漱溟淡淡道：「這是從父皇的庫找來的，來歷不詳。」

李澄空道：「上麵的理論雖荒誕不經，但這天機指確實玄妙。」

「也是李公公你天資高絕。」玉妃笑道：「公公，陪本宮出去走走吧。」

「是。」

「溟兒，你去忙吧，我也痊癒了，你也不必一天到晚跑過來。」

「娘，我沒什麼忙的，就陪娘你。」

「我不用你陪，來了隻會氣我，眼不見心不煩。」

「那我走了！」獨孤漱溟深深看一眼李澄空，轉輕盈而去。

李澄空眼低垂，目不斜視。

——

迎著徐徐清風，玉妃著白玉欄桿的緻花紋，慨道：「從沒發現世間如此好。」

李澄空站在邊微笑。

小亭裡隻有他們兩人。

「這次真是多謝你了。」玉妃轉看過來，笑道：「公公你有何打算？」

「我麼？」李澄空搖頭道：「回孝陵繼續種菜吧，我畢竟屬孝陵。」

「聽說你跟老汪一起？」玉妃聲問。

李澄空點頭：「我們搭夥種菜，還算投契。」

「老汪為了你也算是用心良苦。」玉妃輕笑道：「他的眼一直很準，沒看錯過人。」

李澄空輕輕點頭。

汪若愚為上一任司禮監的掌印，權傾一時，但卻留得一清名。

每一任司禮監掌印皆臭名遠揚，畢竟朝野大臣們對衙深惡痛絕。

衙與外廷互相牽製，是皇帝的左手右手，天生的相剋相生，外廷怎會說衙之首好話！

汪若愚對外廷優，行事不狠，牽製外廷不利，終於惹怒了皇上，將其發配到孝陵種菜。

新一任的司禮監掌印陸璋行事截然不同，行雷霆手段，殺伐果斷，上任之後迅速將衙的弱勢扳回來，得外廷不過氣。

「你不想留在宮？」

「還是孝陵更好一些。」

「看來公公你淡泊名利。」

「愧不敢當，我不是淡泊名利，是知道名利與我無關，孝陵種菜不能遷轉，相信陛下不會違了這祖製。」

「唉……」玉妃輕輕搖頭：「溟兒這丫頭！」

李澄空沉默以對。

「你一定恨死了！」

李澄空緩緩道：「談不上恨，心有芥而已，現在已經好多了。」

「這丫頭心，其實是心懷愧疚的。」玉妃道。

李澄空微笑。

他看得出來獨孤漱溟剛開始是有愧疚，現在嘛，愧疚早就無影無蹤，恨自己恨得牙吧。

不過因為自己救了玉妃娘娘，不會太過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兒，自己纔敢對如此放肆。

換了不是獨孤漱溟，自己應對之法是裝作什麼也沒發生，裝作不敢記仇，然後尋找機會一擊必殺。

「我的命不長了吧？」

「娘娘何出此言？娘娘所修玄功深奧，有延壽之能，重新練起，元氣很快能恢復。」

「果真能恢復？」

「這是自然。」

玉妃笑道：「真是僥天之幸，得李公公你之助。」

李澄空微笑搖頭。

——

第二天清晨，李澄空正在院打拳，一邊打拳一邊視。

這天心訣很古怪。

自己已然是墜星境，天心訣的第一層還沒練，天天僅僅填了一半。

宗師境，竟然僅僅填滿一半天。

隨即拋開了這念頭，心中歡喜。

十天十夜研究醫令他大腦得到了極限運轉，靈漿洶湧灌注，神大幅增漲，現在已然是三十倍運算速度。

所以即使踏墜星境，他的進步速度不但沒放緩，反而加快，朝著月境狂奔。

這一次總算沒白來。

獨孤漱溟再次敲門進來，一襲白如雪，冷淡的送上了《天經心錄》。

「多謝公主殿下。」

李澄空鄭重道謝，開啟書匣一瞧，頓笑容。

天經心錄四個大字龍飛舞，如破空而去。

獨孤漱溟輕哼一聲沒說話。

對李澄空一腔惱怒，偏偏發作不得，越是發作不得越是強烈。

所以怎麼看李澄空都不順眼。

李澄空翻開第一頁。

「餘胡天經，武學之道究竟為何，可能堪破世間奧妙？可能長生不死？」

李澄空眉頭挑了挑。

這胡天經好高的心氣，格局遠非自己可比。

自己當初練功，可沒有這般三問，隻有一個目的，變強以保命。

心裡慚愧了一番便往下看，看到的是一個年銳利的思維，直指武學之核心。

對武學有諸多獨特看法，後麵的想法往往推翻前麵的，清晰展現他的武學思想變化。

李澄空大有領悟，漸漸了迷。

獨孤漱溟留在原地看著他，看他到底能看多久。

「嘩……嘩……」海水拍打山崖聲從李澄空的傳出。

李澄空盯著《天經心錄》的雙眼泛出白華，宛如牛。

白越來越淡，變了月華。

李澄空合起《天經心錄》，抱拳微笑：「多謝殿下！」

獨孤漱溟盯著他：「這是父皇許下的賞賜，你治好了母妃，自然得此。」

李澄空點點頭，將《天經心錄》收懷裡，顯然有送離開的意思。

獨孤漱溟遲疑一下，終究沒忍住，裝作不在意的道：「你……你這是突破了境界？」

李澄空微笑：「是。」

「月境？」

「是。」

「……恭喜了！」獨孤漱溟出一笑容，絕無儔，縱使這笑容是出來的，仍舊人心魄。

李澄空微笑：「沒這心錄，沒這麼快突破。」

「告！辭！」獨孤漱溟覺得自己不能再呆在這裡，否則會氣炸。

自己為公主，有靈藥有靈丹相輔，有宗師指點，突破一層境界要費九牛二虎之力。

說是公主，自己其實過得跟苦行僧差不多，幾乎一天到晚都在練功。

結果自己苦練這麼多年卻不如他練兩個月，這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