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嵌肩頭，鮮湧現，染紅襟。

春秀眼一閉，怦然倒地，眼前的黑人亦然。

沈郅疾呼，快速撲上去，「春秀姑姑！」

「春秀？」黍離快速收劍，忙不迭上前將春秀拖到了牆角靠著，「春秀？春秀？」

然則黍離連喊兩聲，春秀都沒有反應，仍是雙眼閉，可見此番著實傷得不輕。

好在府尹已經帶著城中守備軍快速趕來，以裡應外合之勢快速控製了局麵，黑人要麼逃散，要麼被當即斬殺，除了當時黍離擒下的黑人活口，再無一個氣的。

「如何？」沈郅紅著眼，哭著問。

「傷著筋，好在未傷及骨頭，止療傷便沒什麼大礙！」沈木兮鬆了口氣，激的著黍離，「多謝你那一劍，否則春秀怕是難逃一死。」

好在黍離來得出劍快，來得及時，一劍穿殺了那黑人，這才讓春秀撿回一條命。傷著肩頭養養便罷，若是傷及命，沈木兮不知自己該如何麵對。

「理所當然之事，無需言謝。」黍離找了幾個強力壯的，將春秀抬下去療傷。皮外傷，用沈木兮的特製金瘡葯就好。

再回頭，薄雲岫站在院子裡，冷眼看著被摁在腳下的黑人。這是唯一一個活口，早已被黍離挑斷了手筋和腳筋，就算他想跑也是不能了。

「王爺恕罪！」府尹嚇得魂不附，跪地磕頭，子抖如篩糠。管轄境地，出現了刺客行刺離王殿下，就算薄雲岫安然無恙，一旦追究下來，他這個府尹也得掉幾層皮。

薄雲岫冷睨著腳下的活口，眼角餘卻落在一旁的沈木兮上。不由的，上戾氣更甚，眼神愈發冷冽，「查！」

隻一個字，足以令人心驚膽戰。

「是！」府尹如獲開釋，當即行禮退下。

沈木兮想起自是從屋子裡出來的，悄悄的退出人群，重新回到了廊簷下站著，方纔春秀出事，自然顧不上其他。眼下事態平息，春秀也被抬下去療傷，當然要回屋裡去照顧病患。

隻是，剛走到門口，某人猛地轉盯著，看得驟然心中發，幾乎要邁門檻的，又慎慎的了回來，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外候著。

如此，薄雲岫才收回視線，冷冷的環顧四周，「世子何在？」

這麼一問，黍離纔想起來，這原就是孫道賢的院子，但是事發到現在，好像真的沒看到孫道賢的蹤影。心頭微駭，難道世子出事了？寧侯府就這麼一個後嗣，若是出了什麼事，寧侯爺不定會鬧出什麼。思及此，黍離趕帶著人去找。

馬棚裡。

孫道賢和隨扈德勝鑽在草料堆裡，蜷得跟刺蝟一樣，瑟瑟發抖。馬廄中養著不良駒，長年累月的，馬糞以及草料等等氣味混雜，尋常人一靠近便覺得膻得慌，何況是鑽進馬棚裡。

「人走了沒？」孫道賢戰戰兢兢的問。

德勝哪敢往外看，「奴纔不知道，世子，別說話，保命要！保命要！」

聞言，孫道賢慌忙閉，再也不敢多言，都這個時候了管他什麼份不份，能活下來最好，這幫黑人兇神惡煞，他哪裡敢在外頭躲藏。反正又離王府的人在外置，他一個手無縛之力的世子爺，還是安安分分紮在草料堆裡求生吧！

「世子！」黍離掀開草料的時候，一子臭味撲鼻而來，熏得他忍不住皺眉，快速捂住了口鼻。老侯爺年輕的時候好歹征戰四方，威風八麵，怎麼就生了這麼不的？不說建功立業，好歹得有氣魄，誰知竟慫這樣。

「都走了？」孫道賢呸一口角的稻草，惶然急問。

黍離頷首，「世子放心，外頭安全了。」

聽得這話，孫道賢快速鑽出草料堆，走出馬棚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四張，直到真的確定安全，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回頭便擰眉踹了德勝一腳，「什麼味？」

德勝滾在地上，著生疼的屁，「世子？你又踹奴才作甚？」

「臭死了，別過來！」孫道賢終於意識到自己不太對，在自己上猛地輕嗅兩下，差點扭頭吐了，哇哇直跳腳，「本世子要沐浴更，臭……嘔……來人，快來人！」

黍離一個勁搖頭，有子如斯，若是老侯爺在這兒，不知該作何想？

幸好，眾人皆無恙。

此番薄雲岫遇刺，著實誰都沒防備，當時大部分的兵力都被調了沈郅的院中，以至於薄雲岫這頭防守空虛，若換做是在離王府，斷然不會出現這樣的失誤。

找到了孫道賢，黍離趕帶著人回院子裡向薄雲岫彙報。

眼下被擒的刺客就在院子裡，薄雲岫未，沈木兮亦沒有回房，乾脆在迴廊裡坐下，聽聽審案倒也不錯。

刺客伏在地上，遮臉布已經被掀開，是一張陌生的臉，平淡無奇。

「誰讓你們來刺殺本王？」薄雲岫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問。

刺客沒有回答，裡一直哼哼唧唧的，不知道是因為痛苦還是抗議。

「王爺問話，快點回答！」黍離冷喝，一腳踩在那人的背上，「快說！」

然則刺客依舊沒有開口，許是覺得不對勁，黍離當下俯住了刺客的下顎，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還好不是無舌死士，否則還真是沒法審問。

敢來行刺，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是以就算上刑也沒用，唯一的結果便是死！

「我來試試！」沈木兮忽然站起。

「沈大夫？」黍離仲怔，見王爺沒有反對，便躬退到一旁，任由沈木兮做主。

銀針在手，沈木兮的腦子裡浮現出春秀方纔淋淋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來。慢慢悠悠的蹲下子，瞧了一眼死咬著不吭聲的刺客，「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你會生不如死。」

刺客不吃這一套，總覺得不過是個人而已，能起什麼用？離王殿下尚且奈何不得他，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他不知，沈木兮是個大夫，對於人上所有的位瞭如指掌，一針下去，脈逆流，第二針下去臟絞痛，再來一針，瀕死而又不能死的痛苦快速席捲全。

「這三針定，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木兮起，淡淡然的說，「每隔半個時辰我就幫你拔針再施針，如此反覆，反覆如斯，你不會死，但會生不如死。眼下，可信我的話了？」

這一時半會的，人還能忍得住，但是時間久了，如同周骨裂，從往外疼得抓心撓肺，逆流，整個人腫脹得不樣子，偏偏又死不了。如此反覆，饒是意誌堅定之人，亦難耐此等痛楚！

沈木兮不是兇殘之人，若非他們了的底線，是絕對不會用這等殘忍的手段去人吐實。

黍離亦是詫異，一慣子平和的沈大夫，竟也有這般手段。

刺客連第二波都沒捱不住，直接吐了話，「我們隻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問。」

既然開了口，沈木兮便取了一針，但還留了兩，疼痛稍減能讓他有足夠的氣力繼續往下說。

「你們得到的命令是什麼？」黍離問。

刺客著氣，奄奄一息的開口，「殺掉那個負傷逃走的男子，把知人全部滅口。」

「為什麼？」黍離又問。

刺客搖頭，彷彿已經不上氣來了。

見狀，沈木兮又取了一針，「你們是在哪兒給他下毒的？還有這毒是怎麼弄來的，如此狠毒辣，不像是中原之。」

「不知！」刺客閉上眼睛，渾上下除了便是冷汗。

見狀，沈木兮沖著薄雲岫搖頭，這種況下還能忍住，可見著實不知。取下最後一針，沈木兮起往屋走去，這兒沒什麼事兒了。

「站住！」薄雲岫忽然開口。

別說沈木兮，饒是黍離也愣住，「王爺？」

「準備一下，速回東都！」薄雲岫下令。

沈木兮愕然回頭看他，「春秀了重傷，必定不住路上顛簸，你如此決定會要了的命。要回去，你便自己回，誰敢拿春秀的命開玩笑，就別怪我不客氣！」

「沈大夫，有事好商量！」黍離忙勸。

「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這脾氣一旦上來，一點都不遜薄雲岫，軸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薄雲岫盯著，眸比月更清冷，「你不走也得走！」

「若春秀出事，誰擔這責任？你嗎？」沈木兮咬著後槽牙，「我是個大夫，救死扶傷是我的本分，但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會偏心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別跟我談什麼家國天下，我沒有野心，不想知道那些所謂的大仁大義！橫豎一句話，春秀不能走，我也不會走！」

許是氣得慌，沈木兮忽然掉頭往外走，「這份氣，誰誰！」

什麼錢初，什麼天下大事，一個弱子，擔那麼大的乾係作甚？與有關的不過一個春秀，一個郅兒，其他人……還是給這位心懷天下的離王殿下為好。

說多錯多，做多錯多，不做不錯！

沒有薄雲岫的命令，無人敢攔沈木兮，直接走出了院子。

出去的時候，孫道賢罵罵咧咧的出來，上這子臭味怎麼洗都洗不掉。他一個寧侯府世子，上怎麼能有如此濃烈的臊氣？若是傳出去，他這寧侯府世子爺，還要怎麼做人？如何再在東都立足？

沈木兮從他跟前走過的那一瞬，孫道賢忽然眼睛一亮，蹭的跳了出去，「沈大夫？落單了？嘖嘖嘖，跟王爺吵架了？」

「滾開！」沈木兮麵黢冷，心裡正不痛快，這小子竟然一頭撞上來，自然是不高興的。

眼下鬧了這麼一通，館驛裡早就沒了人，孫道賢心裡煩躁，正愁沒人作陪，趁著薄雲岫和那個胖人不在，自然要打沈木兮的主意，「本世子可以給你想要的，不如你跟了我？」

沈木兮皺眉，真是個不怕死的！

見沈木兮不說話，孫道賢更是來了勁，「我乃寧侯府世子，隻要你跟了我，幹什麼大夫？你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盡的榮華富貴，想怎樣就怎樣，我還能讓你做人上人。沈大夫意下如何？」

「如何？」沈木兮扯了角，笑得涼涼的，「甚好！」

「真的？」孫道賢欣喜若狂，當即撲上去。

撲是撲了，隻不過……撲地上了，怎麼都不了，孫道賢隻覺得手腳僵，臉在地麵上，扯著脖子高喊，「怎麼回事？我為什麼不了？沈大夫，救命啊！救命！」

「世子，你這可能是驚過度，所以心上湧所致！」沈木兮蹲下子，煞有其事的掐著他的腕脈，「都別！千萬別，一可就糟了！」

孫道賢原就是個慫包，之前還以為是沈木兮弄的鬼，如今聽著沈木兮的分析，自然是嚇得臉都白了，「什麼？那我怎麼辦？沈大夫，你得救救我！我不能一直這樣躺著啊！」

「沒事，這是小病，主要是平素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得沾沾地氣，以天地萬之力好好化解。」沈木兮起，居高臨下的著趴在地上彈不得的孫道賢，「世子隻需在地麵上上兩個時辰，之後齋戒一月便罷！」

想了想，又補充道，「此等頑疾需忌房事，萬世子珍而重之，切莫拿自個的命開玩笑。年紀輕輕的就心上湧，來日再來一遭，難免是要偏癱的。」

一聽偏癱，孫道賢的話到了邊又生生嚥下。

德勝在旁磕頭，「多謝沈大夫多謝沈大夫！」

「明兒醒了之後，我給世子開一副方子，吃上幾日便會漸漸好轉。」語罷，沈木兮頭也不回的離開，上次春秀攔下，便沒有出手懲戒，如今這孫道賢還敢往槍口上裝，豈會客氣！牛針很是纖細，隻要出針的速度夠快夠準，對方是不會察覺到疼痛的。

「多謝沈大夫！」德勝把汗，所幸世子無恙，否則他該如何跟侯爺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