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尚且不怕，朕又有何懼之？」薄雲崇咻的站起來，「魏仙兒是什麼人，母後知道，朕也心知肚明，不過這層窗戶紙，隻要母後自己不破，就不會有人敢。」

語罷，薄雲崇拂袖而去，「朕隻想當個快樂的皇帝，還母後全！」

行至殿門，薄雲崇頓住腳步，綳直了子低語，「朕不會讓鈺兒出事，他畢竟是薄家的子嗣，朕相信離王也不會讓孩子出事的。至於魏仙兒，還母後能將當離王府的側妃對待，莫要摻雜不必要的！」

太後咬牙切齒，恨意闌珊的盯著門口。 「皇上？」丁全瞪大眼睛，看著皇帝麵鐵青的走出來，這副冷厲之態，任是丁全亦是見。

「墨玉，你進去吧！」薄雲崇冷著臉。

墨玉行禮，快速殿。

待墨玉離開，薄雲崇快速拍著小心肝，冷厲之瞬間然無存，拎著擺一溜小跑，「快、快走，嚇死朕了嚇死朕了！丁、丁全，趕去太醫院給朕弄點安神的定心的，反正都給朕拿來，順便把劉妃的安神香也給朕點上，朕要靜靜心，免得晚上做噩夢，嚇死了嚇死了……朕的小心肝喲……」

大雨嘩嘩的下著，今夜不知有多人徹夜難眠。

沈郅一覺睡醒，隻覺得眼前有晃，著眼睛坐起。驟見薄雲岫執筆坐在桌案前，燈火葳蕤，有那麼一瞬，沈郅以為自己看錯了。

「會自己照顧自己嗎？」薄雲岫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筆尖蘸墨，繼續批著案頭的摺子。

沈郅點點頭，「會！」

床頭擱著嶄新的裳，沈郅微微愣了一下，倒也沒有猶豫，作嫻的往上套。沒有人伺候，也沒有人指點，穿好裳，穿好鞋，沈郅站在母親的梳妝鏡前整理儀容，最後去臉盆洗了把臉，神清氣爽的站在桌案前。

薄雲岫似乎很忙，忙得沒空理他。

沈郅也不著急，瞧了一眼案頭的墨硯，小傢夥一聲不吭的上前，捋起袖子幫薄雲岫研墨，作很輕也很穩，墨沒有濺出半點。

薄雲岫有些出乎意料，筆尖不由的稍頓，「誰教你的？」

「娘說，我們在離王府白吃白住是不對的，理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即便王爺邊有很多人，並不需要我們伺候，但我們做了，是對自己有個代！」沈郅麵不改，仔細研墨。

想了想，薄雲岫麵微沉，「可否問你個問題？」

沈郅放下墨條，恭敬的站在薄雲岫麵前，等著他發問。

「如果有人要殺你，你會原諒他嗎？」薄雲岫問，對於孩子來說，可能不太明白死亡的意義吧？他張了，正解釋。

沈郅卻搖頭，「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有人要殺我，我卻原諒他，那就是縱容，若哪天真的死在那人手裡，必定會有人說我活該，我豈非死得太冤？娘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害我，必不輕饒！」

薄雲岫定定的審視著孩子許久，竟覺得這言甚是有理。

有命活著，纔有機會討論原諒不原諒的問題。

但若是死了呢？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沈郅坐在一旁候著，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薄雲岫，認真、嚴肅、一不茍。在沈郅的心裡，這個壞王爺除了發脾氣，除了徇私護短，偏心那對壞母子，似乎就沒做過什麼好事。

可現在呢？

沈郅盯著桌案上的燭臺，蠟燭燃燒得隻剩下一點，可見薄雲岫從昨兒起一直坐在這裡。雖然沈郅不知道，薄雲岫是不是在守著他，但就這樣相了一夜，沈郅覺得心裡有些怪怪的。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薄雲岫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墨筆，將最後一份摺子收攏，擱在了案頭，這才對著外頭喊了聲，「黍離！」

黍離旋即進門，奴才們接著魚貫而，將早膳一一擺在桌案上，伺候著沈郅洗漱。事畢，底下人全部退下，隻留下黍離在屋子裡候著。

沈郅沒有半點抗拒，洗漱完畢便安分的坐下吃早飯，過程中沒有說一句話，從容淡定至極。

「就沒什麼想問的？」出去之前，薄雲岫站在門口回著他。

沈郅嚥下裡的熱粥，「阿落姑姑什麼時候能回來？」

黍離愣住，薄雲岫卻是勾了一下角，繼而拂袖而去。 不得不說，沈郅這孩子委實太過聰慧，但他的聰慧和薄鈺是截然不同的。沈郅從不刻意討好，他與他母親很相似，骨子裡帶著一傲氣，眼睛裡帶著倔強。他若是要幫你，定是真心幫忙，不會趁人之危，也不屑趁人之危！

薄鈺的聰慧，則恰恰相反，全然用錯了地方。

「人呢？」薄雲岫問。

黍離隨其後，跟著薄雲岫走在迴廊裡，「王爺放心，已經找到了地方，隻不過……暫時蟄伏，不敢強攻，怕萬一傷及阿落姑娘，到時候不好跟沈大夫代！」

薄雲岫先是點頭，待回過神來，不由的挑眉橫了黍離一眼。

「是卑職失言！」黍離快速俯首。

不過薄雲岫並不怪罪，連底下人都看出來他對沈木兮的心思，代……都隻向代？！

「把沈郅送到關毓青那裡，這兩日讓幫著送去南苑閣！」薄雲岫瞇了瞇眸子，瞧著簷外淅淅瀝瀝的雨，指關節得發青，「把太後的那波人丟回宮裡去，好生看住薄鈺，別讓人真的傷著他，也免得魏仙兒再利用孩子大做文章。」

「是！」黍離當然明白主子的顧慮。

皇室人丁凋敝，薄鈺斷不能有所閃失。

低咳兩聲，薄雲岫間滾，「走吧！」

「王爺這是……」黍離駭然，「王爺，您昨兒一宿沒睡，還是歇一歇吧！阿落姑孃的事，卑職一定會辦妥，請王爺放心！」

薄雲岫已走遠，他下定決心的事，無人能改。

「唉！」黍離一聲嘆，一個個軸得跟犟驢似的。

府衙那個如此，府這個亦不例外。

天漸亮，雨勢漸小。

關毓青送了沈郅去南苑閣，沈郅沒有半句多話，因為他知道，不管是在府衙還是離王府，自己都會為母親的牽掛，隻有進了南苑閣，母親才會放心。 既然如此又何必矯，該走的時候就得走！

關於離王府發生的事，南苑閣議論紛紛，沈郅聽得詫異，但也隻是放在心裡詫異，麵上仍是不改，安生的聽著傅講學。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是好不容易纔能進南苑閣的，得好好珍惜。

隻有讓自己強大，娘纔不會因為他的存在，而投鼠忌。

府衙。

春秀一路跑，一路喊，「沈大夫，回、回來了！沈大夫！」

時近晌午，沈木兮正在翻醫，聽得靜，不覺抬頭朝著門口去。

「阿落回來了，阿落回來了！」春秀著氣，「不過阿落傷得不輕，人已經到門口了，沈大夫……哎，等等我！沈大夫你慢點，你的子剛好！」

沈木兮跑得飛快，阿落回來了？這回是真的阿落嗎？真的是阿落？

薄雲岫站在迴廊裡，可沈木兮的眼裡隻有阿落，直接越過他進了房間。

「王爺？」黍離剛要開口，卻被薄雲岫一記眼神，生生將話嚥了回去。

房間裡的沈木兮，欣喜得無以言表。是真的阿落回來了，至於是怎麼回來的，沈木兮暫時沒工夫去追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阿落上都是傷，脖頸尤為嚴重，被拉開了一道口子，隻差一點就切開了頸脈。若是如此，隻怕現在的阿落已經是一。

「阿落？」沈木兮快速為阿落把脈，脈象雖然虛弱，但還算平和，暫時沒有命之憂。傷口也被包紮得極好，可見是有人第一時間理妥當，為阿落療傷止。

阿落虛弱的睜開眼，間滾，張了張想說話，可著實使不上勁來。

「阿落，你想說什麼？」沈木兮忙不迭將耳朵湊上去，「你說，我聽著呢！」

阿落的一張一合，聲若蚊蠅。

眉心微微擰起，沈木兮瞧著虛弱至極的阿落，略顯沉默。

阿落傷勢太重，閉了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沈木兮幽然輕嘆，仔細的為阿落掖好被角，凝著床榻上遍鱗傷的阿落，終是起往外走。

外頭，早已沒了薄雲岫的蹤跡。

心頭落空，沈木兮站在迴廊裡，瞧著外頭的雨，難掩眸中失落。到底是他救了阿落回來，連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始終是不妥當的，待改日回了離王府，應該好好的謝謝他纔是。

匍一回頭，步棠無聲無息的站在邊上，驚得沈木兮駭然跳了一步，心頭砰砰跳，「你怎麼走路沒聲音？」

「我輕功那麼好，走路怎麼會有聲音？」步棠懷中抱劍，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對了，離王呢？」

沈木兮搖搖頭。

步棠撇撇，「他為了你，還真是……」

「是什麼？」沈木兮皺眉。

薄雲岫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