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池水，還在咕咚咕咚的冒著泡，裡麵是否有人，全然看不清楚。

沈木兮發了瘋似的在池邊喊著，如果兒子在裡麵，如果……

「別！」薄雲岫眼疾手快，摁住了幾往下跳的沈木兮，將發狂般的妻捂在懷中，「別衝！別衝！郅兒那麼聰明，邊還有阿左和阿右，他怎麼可能在麵？！你清醒點！」

呼吸微促，沈木兮定定的回著眼眶猩紅的薄雲岫，整個人都是涼的。

「薄夫人，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清楚，趙漣漪的話百出，不可信！」薄雲岫愈發抱了，「在你跳下池子，你難道沒覺嗎？」

春秀亦是嚇了一跳，「沈大夫，你那麼聰明，沈郅更是聰慧，怎麼這都想不明白？」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黍離惶然，「趙漣漪，你到底玩什麼花樣？你到底把小公子藏於何？」

「怎麼，我說的你們都不相信？」趙漣漪乾笑兩聲，拂袖間忽然一強大的掌力，將壁上的頭轉至一旁，池子赫然發生變。

劇烈的搖晃震得所有人險些站不穩，所幸震不大，否則怕是都要摔下池去。

「看！」春秀驚呼。

池子裡的漸漸的下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底下，真的……

逐漸浮現出人形！

「郅兒？郅兒！」沈木兮瞪大眼睛，宛若晴天霹靂，剎那間寒意遍，「我的兒子……」

「不，那不是沈郅！」薄雲岫冷哼，「趙漣漪，你真是江山易改本難移！竟然還敢用人來煉蠱，護族皆是死有餘辜！」 池子裡的水隻是下降了一半，浮現了半個人影。

底下到底有多深，誰都不知道。

下麵究竟還有什麼，亦無人知曉。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春秀看得目瞪口呆。

黍離打算讓底下人去撈，然則劍鞘不夠長，附近也沒什麼工可用，若是貿貿然下去，隻怕是要出事的。誰曉得這黑乎乎的腥臭到底是什麼？

「趙漣漪！」沈木兮咬牙切齒，「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不是說了，讓師兄回來。」趙漣漪似乎有些瘋癲，「讓他重掌大局！你們怕是不知道吧，師兄的天賦，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的蠱已經不僅僅隻是蠱，隻要他想，他就可以讓整個天下，都為我護族的一部分！」

「你這個瘋子！」春秀厲喝，「老百姓過得好好的，你倒騰什麼？做什麼妖？老孃這暴脾氣，你等著，看老孃不盤死你！」

月歸忙不迭拽住春秀，「莫衝，莫衝，王爺還沒問清楚呢！」

春秀愣了愣，還要問什麼？

這死人不都說了嗎？抓了郅兒，是想讓那什麼師兄師弟的回來，所以郅兒肯定落在這人手裡了。待刀架在脖子上，看這死人說不說！

沈木兮不說話，掌心輕輕在自己的心口位置，趙漣漪所說的，莫非不隻是凰蠱，還有其他？這會子功夫，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腦子運轉，思慮萬千。

薄雲岫從始至終，視線都盯了，生怕會突然不控製。掌心覆在冰涼的手背上，薄雲岫著嗓子低低的開口，「冷靜下來了嗎？」

「那不是我兒子！」沈木兮深吸一口氣，「那不是郅兒！」

方纔是真的被嚇傻了，此番回過神來才驚覺，這孩子雖然背影瞧著和沈郅差不多，可多是有些區別的，自己的兒子什麼樣子，做母親的心裡清楚。

果真是，關心則！

如此，薄雲岫才稍稍鬆開，「你莫要衝，我總覺得不太對。」

沈木兮點頭，也覺得不太對。

「沈郅不在你手裡！」薄雲岫扶起沈木兮，居高臨下的睨著趙漣漪。

趙漣漪過邊的泥俑，「他就在這裡，就在池子底下，你們沒聽到他的聲音嗎？夏問曦，那是你兒子，你聽聽，他是不是在喊你？」

「別信！」春秀冷喝，「不知道哪家跑出來的豬發瘟！」

「不對，真的有聲音！」月歸伏在地上。

那一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將耳朵在了地麵上。

沈郅的確就在下麵，在池子下麵。

事實上，池子底下的空間很大，四周火明亮，照得此恍如白晝。

坐在石臺階上，沈郅皺眉瞧著擱置在正中央的冰棺。

阿左阿右陪在沈郅邊，見著他起，二人忙不迭拽住他，「公子，莫要上前！」

「我隻是覺得奇怪，四周皆是燭火，這冰棺為何不會融化？」沈郅徐徐靠近，他素來謹慎，自然也不敢輕易去沾染這東西，隻是繞著冰棺走一圈。

他們算是誤，大家開始瘋癲轉的時候，沈郅毫無異樣，好在當時阿左和阿右都在外麵，亦未到影響。

趙漣漪從窗外躍，挾了沈郅便往外飛。

「我知道你沒中毒！」趙漣漪說，「巫族的人，素來百毒不侵，那點東西，給你塞牙都不夠！讓後麵的人莫要輕舉妄，我帶你去個地方。」

沈郅冷著臉，「你想幹什麼？若你想拿我威脅我娘和義父，你休想！我寧願死，都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我讓你重振巫族，你可願意？」趙漣漪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說得格外認真，「隻要你答應，我便放了你，還能教你巫族的所有控蠱之。」

沈郅一愣，在掌心裡的東西慢慢收回了袖子裡，「你把我放下，我就跟你走！」

趙漣漪也不是傻子，一直到了城外的樹林才把沈郅放下。 阿左阿右上前，快速護住了沈郅，持劍冷對趙漣漪。

「薄雲岫是你爹吧！」趙漣漪彎著腰，隔著麵，眼睛裡帶著笑意，「生得真好看，與你祖父也有些神似，真是個好孩子！」

沈郅麵不改，「不該是護族嗎？為什麼是巫族。」

阿左阿右麵麵相覷，什麼巫族？

怎麼又冒出來個巫族？

「因為巫族早就覆滅，是被護族剿滅的。」趙漣漪蹲著他，「巫族的骨，天賦異稟，能解天下奇毒，而護族的凰蠱，能解天下奇蠱。兩者若是結合，那該是怎樣無敵的存在？可惜啊，巫族有統純的人，但也不是沒有，你祖父韓天命就是其中之一！」

頓了頓，趙漣漪音邪冷，「你也是！」

「妖！」阿左阿右冷喝，「莫要再胡言語，蠱公子！」

「薄雲岫能破開魏若雲的陣，不足以說明他武藝高強，隻能說他上有東西！後來薄雲岫與我手，我便覺得詫異，直到沈木兮去找陸歸舟，要取出凰蠱，嗬，凰蠱！」趙漣漪起，「我找了那麼多年，沒想到竟然就在眼前，在薄雲岫的上！藏得可真好！」

沈郅猛地拉住，即將衝上前的阿左和阿右，「你們別！」

「公子？」阿左阿右愣住。

「凰蠱！上有凰蠱，會如何？」沈郅其實想問的是，會死嗎？

想起了那一夜，薄雲岫口吐鮮的模樣，明明沒有看到薄雲岫傷，但…… 「會如何？會死啊！」趙漣漪笑聲邪戾，「會死！七竅流，失而亡，最後被蠱佔據，好慘哦！嘖嘖嘖，你想儘快看到那種場景嗎？我可以幫你。」

「如何取出凰蠱？」沈郅冷問。

「小公子，你莫信！」阿左阿右慌了。

趙漣漪的笑聲戛然而止，「你要救他？」

「自然！」沈郅綳直了子，「你不是說我，很有價值嗎？雖然我不懂你口中的價值是什麼，但我知道，我對你很重要，是嗎？」

趙漣漪不語。

沈郅忽然拔出頭上的束簪，擰開頂端，裡的藏針快速對準了自己的頸脈，「我想知道，如果我紮進去，我的對你而言，是否還有預想中的用？」

「小公子！」

「別來！」

沈郅不慌不忙的退後兩步，「都別！這針乃是玄鐵所造，堅而銳利，若是不小心紮進去，我就真的死定了！所以，你們都莫要我！」

母親是大夫，他對於上的死位置很是清楚。

他不是開玩笑的！

「能取出凰蠱的，隻有你祖父這等巫族純脈之人。我是護族之人，我做不到！」趙漣漪音沉沉，似乎也擔心沈郅會衝，「沈郅，薄雲岫適應不了凰蠱的存在，他會死！若非如此，你母親就不會那麼著急，想要取出凰蠱！你若真的想要幫他們，可以自己去翻閱巫族的典籍，至會有點機會。」

若是不去，那便是半點機會都沒有了。

沈郅垂著眸，可見是在考慮。

「當然，如果你擔心我騙你，現在就能回到東都城去！」趙漣漪轉便走。

「我怕來不及！」沈郅說。

趙漣漪頓住腳步，「不若這樣，你我打個賭，若是你能跟著我，毫髮無傷的進護族的領地，我便親自教你，如何控蠱，這護族境，你可隨進隨出。薄雲岫的命，在你手裡！」

「公子，莫要信他！」阿左阿右是不信的。

沈郅慢慢收了針，將束簪擰好，重新簪回髮髻，「好！」

「公子！」

阿左阿右慌了。

「韓家的骨，果然是最好的！」趙漣漪深吸一口氣，「那便跟著來吧！且看你有多大本事。」

音落瞬間，趙漣漪縱離去。

「追！」沈郅下令。

阿左阿右素來依著命令辦事，薄雲岫給他們的命令，是服從沈郅！

兩人換著背沈郅，走得倒也不累。

趙漣漪走得飛快，後來阿左阿右便有些跟不上了，但沈郅未有放棄，誰也不敢放棄。了林子之後，他們便迷失了方向，又又累，周遭卻連半隻野都沒有，他們不吃倒也罷了，最怕的是萬一沈郅壞了，那該如何是好？

被怪鳥襲擊的時候，是趙漣漪出現，救了他們。

終是帶著他們安全的進了護族的山穀，從始至終都沒有手腳，待他們吃飽過後，趙漣漪便領著沈郅進了山，這七拐八拐的，就被困在了此。

沈郅負手而立，此除了冰棺，還有無數道石門，門後全部是書架，上麵全是麻麻的書冊。他素來喜歡看書，卻未見過那麼奇怪的字，是以這些書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書一般的存在，本無從下手。

沈郅蹲著，歪著腦袋去看躺在冰棺裡的人。

躺得筆直，隔著厚厚的冰層隻能看到大致的廓，這人穿著深的長衫，好像是睡著了一般，依稀能看到很白的，當然……隻能看到白，僅此而已。

至於有沒有**，或者是其他什麼的，倒是不得而知了。

「公子，您不怕嗎？」阿左問。

阿右道，「裡麵是死人哦！」

沈郅搖搖頭，「娘是大夫，我什麼髒東西沒見過？死者為大，心懷敬重，便沒什麼可怕的。若是心中有鬼，才會心生恐懼。」

娘就是這麼教的，所以他不怕。

娘說，有時候，人心比什麼都可怕。

以前不怎麼相信，後來差點死在魏仙兒手裡，沈郅便信了！ 「公子，有理！」阿左阿右環顧四周。

這地方真是奇怪，隻能進不能出。

趙漣漪這兩日經常進來，但隻是教沈郅學一些奇怪的東西，那些字歪歪扭扭的，阿左阿右看不懂，也不知沈郅學到了多。

沈郅壯著膽子，以指尖輕輕了一下冰棺，下一刻驚得快速手，「好涼！」

「公子小心！」阿左當即了胳膊，擋在沈郅跟前。

阿右卻是詫異，別說是指尖，饒是掌心在冰棺上，都未見寒涼之，「公子，不涼！」

沈郅推開阿左，這次他更小心，指尖都未敢著冰棺，隻是將手放在距離冰棺最近的位置，掌心裡寒意陣陣，怎麼可能不涼？

三人麵麵相覷。

「今兒怎麼還沒下來？」沈郅不解。

按理說，這個時候不是來送飯食，就該是教沈郅法門。

今兒，委實奇怪。

沈郅仰頭瞧著冰棺上方，這石室周遭都是正常的青石，唯有這冰棺上方的位置是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