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冤！」孫道賢咬著牙，「這幫小兔崽子……」

「喊誰小兔崽子呢？」春秀揪起孫道賢的耳朵便往前走，「侯爺夫人把你到我的手上，讓我好生管束你，誰曾想你竟是連個鋪子都看不住，看樣子回去之後，得好好的再教教你！」

「放手，哎哎哎，輕點，輕點……」孫道賢吃痛疾呼。

這會知道疼了？

薄鈺撇撇，「活該！」

遠遠的，南琛揮手，示意族人撤退。

主無恙，自然用不著他們出手。

雖說沈郅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可到底是薄雲岫的兒子，知道凡事不能靠著一熱，盲目而為，所以他安排了侍衛敵深的同時，也悄悄的通知了護族的人。

論林子裡的生活，護族之人悉地勢，最能神出鬼沒。

若是侍衛拿不住這些人，到時候就得護族的人出手，橫豎不能讓這些人跑了，否則這些街頭老鼠又得竄一通，惹得人不得安生。

「這是什麼？」薄鈺彎腰撿起了溪邊的一塊紅石頭。

「許是當時造這裡的時候，從別撿來的！」從善解釋。

沈郅看了一圈，除了這一塊紅石頭，似乎沒瞧見第二塊類似的，「這的確不像是這裡的！」

出水則如豬肝，水則鮮艷如。

「快找找，看還有沒有？我記得當時似乎有很多這樣石頭。」薄鈺欣喜若狂，「快找，找這石頭是出自何，快點快點！」

沈郅拂袖，眾人當即去找尋。

在山溪的上遊地帶，有一片專出這樣的紅石頭，溪坑裡都是這樣的東西，不值錢，但瞧著好看的。可這上遊地帶，並無木屋，否則他們早就留意了。

「這裡沒有什麼木屋！」沈郅環顧四周，「你確定是在這附近嗎？」

從善不解，「咱們在這裡都搜過了一圈，委實沒發現過公子所提及的木屋啊，什麼之類的。公子，您是否記錯了，這裡除了這些石頭委實沒什麼了。」

「有！」沈郅蹲在地上，「這一塊，有焚燒過的痕跡。你看這些石頭，表麵上雖然被日曬雨淋的，倒也褪了不，但還是留有痕跡。我們此前一直以為，木屋一直都在，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郅扭頭著薄鈺，「你母親是長生門的人，養大的，所以既然要出現在四叔邊，出現在離王府，就必須跟以前的事兒徹底斬斷。之前未能斷得乾淨，但是後來你漸漸長大，我爹一直未有立妃，你母親便著急了，更擔心以前的事敗，所以……」

「所以，一把火燒得乾淨！」薄鈺輕嘆，「想來也是，為了份地位，連我都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沈郅拍拍薄鈺的肩膀，「能找到這裡，也是多虧了你，既是找到了，大家就趕看看，是否能有什麼痕跡可尋，早點找到印，早點打發了赤齊的人，回頭還能給咱們南宛拉個友邦！」

薄鈺一愣，「和赤齊結盟？」

「你沒聽外祖父說嗎？赤齊的弓弩很是強悍，我們南宛缺的便是這樣的強兵利。」沈郅負手而立，「若是能互通貿易，到時候咱們買點赤齊的弓弩，兵力強盛了，國力一定會更強盛，就不會有人再欺負我們了！」

薄鈺連連點頭，「你怎麼知道這些？」

「以前是傅教的，後來是太傅教的，現在是外祖父和舅舅教的！」沈郅往前走，「走吧，回去再說！」

一幫人被押回東都城，悉數丟進了天牢裡。

沈郅也不急著審問，知道這些人未必肯說實話，隻請了太後和薄雲崇來認一認，且瞧瞧這人是誰，便曉得他們的來歷，以及各種。

薄雲崇眨了眨眼睛，「老四家的，朕都不太，雖說是兄弟，可平素老四話不多，委實說不到一去。倒是薄老二同他往來切，其他的……不過母後，這人瞧著好像是有點眼。」

太後拄著杖，瞅了半晌，最後還是墨玉提醒了一句，「太後，這不是當日被流放的……」

「哎呦，是，是他！」太後激的牽過沈郅的手，「老四邊的，、什麼全的太監！」

一聽被認出來了，對方猛地垂下頭，愣是沒敢再抬頭。

「太監？」薄鈺不敢置信的扯著嗓門，「這什麼太監，這麼狠毒，還有臉讓人他大人？」

「昔年在老四邊的，太監，福全吧？後來老四齣了事，先太子一怒之下，就拿老四邊的人出氣兒，也不說斬盡殺絕，就是把一幫人，全部都給發配了邊疆，這一去……」太後頓了頓，人老了，記也不太好了，這些陳年舊事便有些記不太清楚了。

薄雲崇出手指，「七年！」

「哦，七年！」太後點點頭，「後來你爹當政，咱哪裡還記得他，誰知道他這會竟然領著人回來了……真是造孽！」

沈郅角一，「這也行？」

「還以為這是七年前呢？」薄鈺嘖嘖嘖的直搖頭，「難怪你底下的人，連我和沈郅都分不清楚，看裳認人，而你們連東都城的路徑都不太悉，不敢進城。還能找到深山老林裡的赤齊細作，真是難為你們了，還能這般矜矜業業的造反！」

「朕也沒想到，你一個太監，還想造反？」薄雲崇搖頭，「這老四到底幹了什麼，把你們這幫人給迷糊得，一個個都盯著朕的皇位？該坐的人不坐，不該坐的人，老唸叨著……真不知道你們心裡是怎麼想的。」

「郅兒，你沒傷著吧？」太後佝僂著腰，拄杖走得略顯疲憊，經歷過這麼多事，太後是真的老了。

曾經保養得宜，如今卻是老態龍鍾，尤其是沈木兮走後，太後幾乎是以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以前髮髻略顯花白，如今已經全白。

瞧著太後滿頭白髮，沈郅未有甩開的手，任由牽著往外走，「太後放心，沒事！」

「沒事就好，以後這種事，不要親自去做，找個人替著就好。離王府就你這麼一個孩子，你要是有個什麼事，皇祖母怎麼跟你娘代？」太後輕嘆，「你這孩子，真是像極了你爹！倔得厲害！」

骨子裡，滿是義。

出了天牢，從善便傳來了好訊息，端著一個木盒急急忙忙的跑來，「皇上，小王爺，找到了！」

薄鈺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沈郅，你的心願很快就能達！」

「什麼心願？」薄雲崇不解。

太後亦不免皺起眉頭。

「沈郅說，他要用這塊印，換赤齊的弓弩！」薄鈺笑道，「到時候咱們南宛的軍隊，定然會更加強盛，看誰以後還敢跟咱們手。」

盒子開啟，沈郅的手，輕輕拂過裡的黑疙瘩，一顆心砰砰跳。

爹，娘，你們看，我做到了！

有了赤齊的弓弩，我們就會更加強大，瀛國就不會再同咱們開戰，瀛國的公主也不會在我們這裡，如此囂張，你們去瀛國也就不用那麼小心翼翼。

「娘！」沈郅呢喃著，「南宛越強大，你們就會越安全。」

即便在瀛國被人發現，也不會再有生命危險，而且礙於國力強盛，瀛國還會特別保護你們，否則，你們在瀛國出事，他們定會擔待不起！

「沈郅，你怎麼了？」薄鈺不解。

方纔還很高興，這會怎麼就紅了眼眶？

「我沒事！」沈郅收了手，「我就是高興，可以為皇伯伯做點有用的事。」

「何止是有用，赤齊雖然不大，可終究與咱們靠得近，若是能安穩下來，與咱們互為友邦，對我們來說是有利無害，絕對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薄雲崇拍拍沈郅的肩膀，「郅兒果然不負朕之所！」

老太後的臉上卻沒有太多的喜悅之，反而多了幾分凝重，「有什麼好？這有什麼好……還不是走了他爹的老路？有什麼好……」

「母、母後？」薄雲崇一愣，瞧著太後亦步亦趨的離去，心下有些異樣，「這……」

「皇祖母好似生氣了。」薄鈺道。

沈郅斂眸，沒有說話。

「太後是心疼你們。」薄雲崇解釋，「畢竟這朝堂之上，都是老泥鰍，郅兒雖然有朕護著，可終究年紀太小，不過這一次，朕把赤齊的事給你，想來能助你功名就，小小年紀就能建此奇功，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沈郅抿，了袖中的拳頭。

不管前麵的路有多艱辛，他都要堅持下去，一直等到爹孃回來……

你們，可一定要回來啊！

…………

華萬丈過後，取而代之的四分五裂。

進來的時候是一幫人，誰知道華過後，卻是各自分散，每個人都沉陷在自己的夢境裡難以自拔。好在韓不宿之前就提醒過，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自陣腳。

沈木兮隻覺得眼前一晃，四周的景象不斷的變換，記憶在倒灌，所有的一切都在倒退。

大漠孤煙消失了，韓不宿消失了，離王府也消失了，竟坐在大學士府的牆頭，笑嘻嘻的吃著棗樹上倒掛下來的棗子，咬得嘎嘣脆。

可不知道為何，牆下再也沒有人經過。

從天亮等到了天黑，又從天黑等到了天亮，看著學士府從盛極一時，衰敗蔓草叢生。那種恐慌幾乎無法形容，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心口上，從骨裡，從生命中，漸漸的剝離、褪。

想手去抓，卻怎麼都抓不到。

若此生不曾遇你，我又該在哪裡？

一睜眼，竟是站在了護族的領地，這地方曾經來過，自然是悉得很。

有麗的子，迷茫的走在林子裡，後有人在追趕，卻是再也走不了，終是力不支，伏在了地麵上，氣息奄奄的半垂著眼簾。

有人走到麵前，向出了手。

仰頭，那一瞬的火花迸濺，就了最致命的錯誤。 林深，愫暗生，終是未能忍住。待錯誤已，卻是大批的侍衛趕到，卻不知是他通風報信，故意引人前來帶回宮。

不知，他的刻意為之。

更不知，他的謀詭計。

珠胎暗結，原以為是至死不渝，實則隻是一人的深陷其中。

那人，從始至終都隻是深在外，歹毒在心……

「薄夫人？」

是薄雲岫的聲音。

「薄雲岫！」沈木兮猛地驚呼。

子駭然打了個激靈，終是睜開眼，驟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上的汗瞬時立起來。卻有溫暖的懷抱快速攏住了，將死死的抱在懷中，「我夢到你走了！」

沈木兮心驚，這才驚覺，方纔是陷了夢境中。

可那是誰的夢？

很確定，那不是所經歷過之事。

「我夢到……你再也沒有經過我的牆下，而我在牆頭等了你很久，很久！」就像那時候在王府的後院，枯守著承諾一直等一直等。

那滋味，這輩子都不想再嘗第二次。

薄雲岫不敢告訴，他夢到了那場火，眼睜睜看著葬火海，看著灰飛煙滅。執念告訴他，不會死，一定不會。

會在某個角落裡，靜靜的等著他，去找。

他的薄夫人，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悄悄的藏起來，等著他去將尋回。

於是，他醒了。

「其他人呢？」沈木兮忙問。

黑乎乎的屋子裡，眾人全部如同定一般，一個個也不，恰似泥塑木雕。

「這……」沈木兮駭然。

薄雲岫拽著行至一旁，「你看頭頂上。」

沈木兮快速揚起頭，驟見著屋頂上清晰繪製的五芒星圖紋，盛滿了詭異的冥花，這分明就是護族的陣法，與薄雲岫負凰蠱，所以掙紮一下便也出來了，可其他人沒有這樣的待遇，於是乎都陷在夢境裡難以自拔。

「這可如何是好？」沈木兮急了，「若是……」

這話還沒說完，月歸和黍離倒是先起手來。

刀劍出鞘，劈裡啪啦的打了一頓，薄雲岫趕將自家薄夫人塞到了一旁的石柱後頭，「別出來，我去解決！」

「你小心！」沈木兮麵發青。

月歸和黍離都閉著眼，顯然是還在夢境裡遊盪，所以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舞刀弄劍，隻是因為夢中需要。

許是夢到了時練舞之苦，又或者在夢中被人追殺。

橫豎，都不是什麼好事。

就在薄雲岫快速製住黍離和月歸之時，韓不宿「哇」的一口吐在地上，所有人瞬時睜開了眼，好似大夢初醒。

「都沒死吧？」韓不宿著角的，扶著腰慢慢的轉個圈，「真是累死老孃了！」

「韓前輩！」沈木兮衝上去，快速攙了一把，「怎麼樣？」

「多大點事？」韓不宿深吸一口氣，「我都提醒過你們了，誰知道你們一個個的竟還是這般蠢鈍，陷在裡頭難以自拔。」

說得好似，早就醒了一般！

「這是夢？」黍離驟見薄雲岫摁住自己握劍的手腕，駭然心境，「主子！」

月歸也是嚇了一跳，手中劍咣當落地，當即跪地行禮，「主子恕罪！奴婢……」

「都起來吧！」薄雲岫鬆了手，總算都醒了。

「又是陣法！」千麵氣得跺腳，「這該死的陣法，每次都中招，真是要多討厭有多討厭！你們護族，就是這些破東西太多，倒騰得人半點不安生！」

韓不宿輕嗤，「為的就是對付你們這種心不正的人，活該！你說你在夢裡，怎麼就沒夢到我護族全族，來找你們報仇呢？食寢皮，把你啃的淋淋的。」

千麵一怔，沒敢繼續吭聲。

「走吧！」韓不宿走在前麵，「你們最好跟我，切記單獨行，重生門已經開啟，所以這裡麵很多東西都已經不控製，大家最好都小心點。」

再往前，是一條狹長的甬道，隻能單人前行，那種狹仄的迫，讓人很是不舒服。

每個人的心裡都提著一口氣，每往前一步，好似子往下沉幾分。

終於，拐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這似乎是個燒製泥俑的地方，跟護族山裡的景很是相似，但……這些泥俑好似都是活的，他們一出現，所有的泥俑瞬時將頭擰了過來，脖頸連線，皆發出了「咯吱吱」的聲音。

所有人，瞬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什麼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