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白家往事
接下來的時間裡,柳河愁有事沒事就去山下的鎮子上轉悠。
我們這的山做伏牛山,山裡既沒有珍禽異也沒有名勝古蹟,荒草無闊,最出名的就是一座道觀。
道觀做惠濟觀,始建於清末。曾經在戰火中毀滅過幾次,每次都有人贊助重建。觀中道士不多,卻好像個個都有本事,所以惠濟觀的香火一直不錯。
有人說惠濟觀背後掛靠的是正一威盟道,第一代觀主是從龍虎山天師府走出來的高人。
不過這事多半是誇大其詞,龍虎山天師府是天下道門聖地,從裡麵走出來的道士哪個不是神仙般的人。天下有名的天福地多了去了,怎麼可能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地開宗立派。
給我算八字吐的道士就是來自於惠濟觀,柳河愁這幾天沒事就往山下跑就是為了打聽道士的訊息。
七天後的一個正午,天氣突然變臉。
遙伏牛山,烏雲呈頂之勢,雲中雷聲。
隨後沒多久,柳河愁哼著小曲從外麵回來,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宣告一個人的死訊,陳秋死了。
陳秋就是那道士的名字,柳河愁說他為我算命必死無疑,想不到居然真的死了。
「柳叔,他是怎麼死的?」我很想知道陳秋的死因,因為他的死讓我有種沉重的負罪。
「道行不夠強行窺伺天機,天打五雷轟。」
天打五雷轟,可算是最淒慘的死法,也是最惡毒的詛咒。
萬萬想不到那陳秋道長隻不過為我算了下八字,就遭到這樣的厄運,把我震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河愁說陳秋當日就該死,隻是他是持戒籙的道士,纔有了七天的贖罪期限。
可惜終究是道行不夠,沒能從老天爺手裡奪下一線生機。
「柳叔,我的八字真有那麼邪門?」我忍不住問道。
「你的八字不邪,邪門的是你的命格。有些事你暫時還是不要知道,知道的越早對你越沒好。總之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我是決計不會害你的。」
他這話我信,雖然我知道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瞞著我,但是對我卻不會有半點惡意。不然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試圖從慧香手下救我,而那天若是他再晚來半步,我早就死在謝廣才口下。
後麵的日子,就沒什麼好敘述的了。
慧香沒有再作祟,徹底銷聲匿跡,而惠濟觀也沒有因為陳秋的死大作聲張。
我和柳河愁繼續在黃河中劃著爛船,撈賺錢。關於我和黃河娘孃的婚事,柳河愁要我不要心急,說現在不方便,等方便了自然會主來找我。
我心說,我著急啥,不急我反而落個單痛快。說不定等時間久了就把我給忘了,到時候我就可以拿著撈賺的錢娶一個活生生的人做老婆。
如此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個月,我自己沒有再招惹麻煩,柳河愁自己倒是惹上了一樁非常麻煩的事。
七月初的時候,有個從外地來的大人來找柳河愁。
這人來頭一看就不小,隨行七八個人,開著兩輛河堤都敢爬的蘭德酷路澤,領路的是柳河愁他們村的村長趙剛。
「老哥怎麼稱呼?」進了院,這位大人先是直接走到柳河愁跟前問道。
「姓白,人稱柳河愁。」
「自古黃河古道多奇人,白老哥的事你們村長給我說過很多,我想請你幫忙撈一副骨。」這位大人倒也是直爽,直接表明來意。
「可是在本地?」柳河愁問道。
「不遠,九龍窟。」
九龍窟的確不遠,水路三十裡,旱路照遠了走也不過百十裡。
不過那地方邪,柳河愁當初和我講什麼不能撈的時候,也和我說過什麼地不能去。
這九龍窟就是他再三警告我的忌水域,生者勿,擅者死。
「那就不好意思了,九龍窟我去不了,給多錢都不行。」一聽說是九龍窟,柳河愁直接把話說死,連討價的餘地都沒留。
見柳河愁張回絕,趙村長的臉當場就掛不住了,很顯然他收過好打過包票,不然也不會親自把人帶過來。訕笑著打圓場說:「柳河愁,王先生份尊貴,這次是專程來請你幫忙,你不要把話說這麼死嘛,錢不是問題。」
「要去你去,沒命花的錢要了有什麼用。」柳河愁瞪著趙村長直接懟了回去。
這下趙村長的臉更加難看,沉的要滴水。
老話說的好,窮山惡水出刁民。能在我們這塊鳥不拉屎的地兒當幹部的,多半都是打出來的,背後都有家族勢力。
今天如果不是趙村長礙於這位大人的麵子不好發作,我估計他早指著柳河愁的鼻子罵娘了。
被柳河愁拒絕後,那位貴客倒是麵如常,若無其事的站在原地,對著院子四打量。
他沒說話,隨行的人裡卻走出了一位材壯碩的刀疤臉男人。
刀疤臉男人幾步走到柳河愁跟前,也不說話,就那麼死死的盯著他看。
人都有氣場,刀疤臉男人的氣場迫十分強大,尤其是他那雙兇畢的眼睛,竟像是要殺人一般。
相比之下,板單薄裹著舊棉襖的柳河愁一下子就被他的氣場給整個罩住了。柳河愁生的本就不夠剛,此刻盡顯怯懦。
被刀疤臉瞅的子不由自主的打哆嗦,而我在邊上站著也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鬼還知道怕惡人,何況我等良民。
就這麼對峙了一會,眼看著柳河愁快要扛不住的時候,他突然一跺腳,掉頭跑進了屋。
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攥著三張黑漆漆的牌位。
隻見柳河愁舉起一麵牌位越過刀疤臉男人昂首闊步走到那位貴客麵前,大聲說道:「白家撈從我曾祖開始,這是他的牌位。」
「這麵是我祖父。」
「這麵是我爹。」
「他們的牌位在這裡,都在九龍窟。」
「隻要你今天能給個讓我去九龍窟的理由,我柳河愁現在就跟你走!」
誰也沒想到柳河愁會突然抱著祖宗的牌位出來,這下沒人說話了。
一行人來的快,去的也快。等他們全部走之後,我去把院門關上,回屋看見柳河愁正把祖宗的牌位朝爐子裡扔。
「柳叔,你這是幹啥?」我吃驚的問道。
「擋箭牌隻能用一次,還留著它們幹啥。」
「可是,這都是你先人的牌位,你這麼做……」
我有點說不下去了,因為我從來沒見過燒祖宗牌位的人,何止是大逆不道,簡直匪夷所思。
「不肖祖先,敬他們何用!」
「……」
我徹底無語。
從來隻有不肖子孫的說法,沒聽說過不肖祖先的。
見他開始說起了胡話,我也沒在屋裡呆,轉出了小院,留他一個人冷靜冷靜。
白家世代為撈人,平時也不和村民接,關於他們家人的死因自然也無人知曉。如果不是柳河愁今天突然拿祖宗牌位做擋箭牌,連我都不知道他們居然都是死在九龍窟。
毫無疑問白家藏著一段悲傷離奇的家族故事,九龍窟那塊水域到底有什麼忌,更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關於九龍窟在我們當地也有很多神傳說,九龍窟不是自古就有,形於一百多年前的華夏世。
原來的九龍窟還隻是一座被黃河水繞過的山峰,和伏牛山首尾相連。一百多年前華夏世的時候,黃河遭遇過一場罕見洪災。水漫黃河兩岸,淹沒無數城鎮村莊,也直接沖塌了那座山峰。
這天吃晚飯的時候,柳河愁主和我說起了九龍窟的事。
聽他講完我才知道,原來九龍窟背後還藏著一樁驚天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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