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李家長房兒媳的份,李夫人在一眾貴婦中如魚得水。沒想到,今日竟被顧山長毫不留地噎了回來。
早聽聞顧山長脾氣又臭又,其名曰“剛正不阿”,果然不假。
李夫人將滿心的不甘惱按捺下去,陪笑道:“是我說話不當,請顧山長勿惱!我也是一片慈母心罷了!”
顧山長神未變:“進書院讀書的學生,誰人無父母?誰人欺父母不心疼?我為山長,自會秉公事,不偏不倚。不讓一個學生委屈!”
李夫人連連應道:“顧山長品高潔,令人欽佩。”
這個李夫人,實在聒噪。學生已經送來了,還在這兒嘚嘚個不停。當蓮池書院是李府嗎?沒見謝家父還在那邊等著嗎?
耿直的季夫子,皺著眉頭提醒:“李夫人若無別的事,還請先歸去。待到申時正散學之際,再來接李小姐回府。”
李夫人:“……”
李夫人訕訕地笑了一笑,總算住了,告辭離去。
季夫子略略松口氣,低聲對顧山長抱怨:“每年新生學,總有此等自恃甚高的貴婦。每個學生都要求特殊照顧,我們做夫子的,還怎麼教導學生?”
顧山長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罷了,不理會便是。”
季夫子心頗有幾分煩悶,抬眼一看,頓時揚起角:“顧山長,謝三小姐來了!”
……
為夫子,偏考取頭名的學生簡直是天經地義之事!
更何況,這位庶出的謝三小姐,被嫡母欺,委實令人憐惜。
俞皇后親自下令,不準張榜公布謝云曦替考之事。季夫子口中不說,心里卻一直有些不滿。對謝明曦,更多了一層同。
端著一張嚴肅臉孔的季夫子,實則外冷熱,最有正義。
顧山長這幾日一想起替考之事,心中也覺憋悶。聽聞謝明曦之名,頓時來了興致,細細打量緩步而來的謝明曦。
衫白,盡顯的俏。秀人的臉龐,令人過目難忘。
為子,生得麗出眾,已是上蒼厚賜。
四書五經,樣樣通。詩詞歌賦,算學雜學,無一不擅長。還有那一篇慷慨激昂文采~人的策論,更令人驚艷!
這世上,竟有這等優秀出眾的!
顧山長目中滿是贊嘆。
“學生謝明曦,見過顧山長!”謝明曦并未襝衽,而是躬抱拳,行了學生禮。
顧山長對謝明曦的第一印象,實在極好。破例了笑容:“免禮起!”
“謝顧山長!”謝明曦又抱拳對季夫子行禮:“學生謝明曦,見過季夫子!”
季夫子打量謝明曦一眼,直言不諱地問道:“這幾日,永寧郡主可曾為難于你?”
謝鈞:“……”
這位季夫子,還真是耿直!
謝鈞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搶先一步應道:“季夫子請放心,我為父親,自會護著明娘無恙!”
季夫子瞥了謝鈞一眼:“謝郡馬護著兒,也是應該的。”
可惜,一看就是個夫綱不振的主!
在季夫子如明鏡的目下,謝鈞愈發尷尬,清了清嗓子道:“夫子所言甚是。”
顧山長用目制止季夫子,然后溫和說道:“既已送至書院,謝大人便自行離去。書院中午有休憩之。夫子們也會好好照顧學生。謝大人只管放心。”
還是顧山長會說話。
謝大人,比謝郡馬聽著順耳多了。
謝鈞舒展眉頭:“如此,有勞山長和諸位夫子!”然后,溫和地催促謝明曦:“明娘,你快些進學舍。”
謝明曦微笑應是。
目送謝明曦進了書院,謝鈞這才轉離去。
……
蓮池書院共設五級,每一年總有修完學業的學生離開書院,再迎來新的學生。
蓮池書院是俞皇后設立,用的是俞皇后的私房銀子。凡考進蓮池書院的學生,不收分文束脩。夫子們的束脩,蓮池書院日常運轉所需,皆由俞皇后出銀子。
因此,將蓮池書院視為俞皇后的私產也不為過。
李太后再跋扈,也不好正大明地手書院事務。
此次以孝道相,迫得俞皇后退讓,不張榜公布謝云曦替考之事,李太后心中自是暢快。在宮務上便不好過分挑剔。
宮中太后皇后婆媳斗法,知曉之人寥寥無幾。
謝云曦替考之事,暫時也只有顧山長季夫子等幾人知曉。
謝明曦前世曾在蓮池書院幾年,對書院里的一切了如指掌。此時裝著初進書院,對寬敞整齊的學舍出驚嘆之。
在前引路的,是高一級的學生,面有得地說道:“我們蓮池書院的學舍,和松竹書院規格一致。寬敞通,明亮宜人。”
“快看,海棠學舍便在前面。”
蓮池書院以花分五級,新生在海棠學舍讀書,第二年便是丁香學舍,之后,分別是紫薇、玉蘭,第五級則是牡丹。
海棠學舍共有五間,學舍外種了幾棵海棠。此時正是三月,花期未至,高大的海棠樹綠葉蔥蘢,海棠學舍掩映期間,清幽雅致。
謝明曦含笑道謝:“多謝學姐,我自去便是。”
被稱呼為學姐的,年齡也不大,十二三歲的模樣,一張圓臉,爽朗健談,聞言笑道:“也好。那我便回學舍去了。我穆梓淇,以后得了空,便來尋你說話。”
新生第一名的名頭實在響亮。
為學生,便以學識論高下。什麼家世嫡庶,反倒要往后排一排。也因此,這個穆梓淇,對謝明曦頗為友善。
謝明曦笑道:“好,我以后定去找學姐。”
穆梓淇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
謝明曦走到海棠樹下,駐足欣賞片刻。
“謝妹妹!”一個欣喜的聲音響起:“你為何不進去?”
是林微微。
謝明曦轉,沖林微微一笑:“林姐姐也來了。”
林微微笑盈盈地走上前來:“老遠便見你在樹下駐足。我們一起進去,先坐下再說。”很自然地挽起謝明曦的手。
謝明曦含笑點頭,和林微微一起邁步進了學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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