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青青草原
夜深了。
龔巨仁的府上。
“如今天子都已經對許可了李凡的奏摺,吏部已經無法拒絕李凡的公函,長孫大人,可有最新指示嗎?”
龔巨仁頗為恭敬地看著長孫逸春。
長孫逸春冷笑了一聲,道:“這些還用我教你麼?”
“現在的這局棋,李凡這顆棋子占了先手,而我們,隻需要不讓他逞心如意,那就是贏了。”
“李凡為什麼非要讓刑部去考覈百?還不是想要從中找到他想要的人?”
“考覈是一定要去考覈的,但誰也不能保證考覈出來的結果,就能讓他滿意啊……”
聞言,龔巨仁瞬間瞭然!
“我明白了!”
龔巨仁隨即道:“我這就召集心腹……!”
……
韓府。
“大人,我已經通知了永安縣那邊,他們已經做好準備了,該清理的,早就已經清理完,李凡查不到什麼的。”
管家有竹地朝著韓元德稟報。
韓元德也是點了點頭,滿意地笑了笑。
“李凡啊李凡,縱然你真的智慧無雙又如何……當年的認證證,如今都被我清理了,你還能如何?”
“對了大人,昨日,潘興朝告病在家了,說是了風寒。”管家忽然開口。
“不必管他。”韓元德揮揮手。
……
春明宮。
“李凡如今已經為了刑部尚書、翰林院首席,今天,又多了一個頭銜:監察院總督,你滿意了?”
劉桓恨恨地看著沈幽。
從李凡為刑部尚書的那一天,他就幾乎發瘋了。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場大敗局。
此前的刑部尚書孫仲弗,乃是他的人,翰林院,也都向著他。
刑部,翰林院,是他的地盤!
如今卻全部被李凡給奪走了,他的勢力,瞬間被削弱了很多,可以說元氣大傷。
而且,現在李凡的勢力,還有越來越強的態勢。
這種趨勢,讓他又恨,又懼,又怒!
但,沈幽卻是笑著道:“我滿意?殿下,這可怪不得我啊,刑部尚書、翰林院首席,可不是我給李凡的……”
“可你眼睜睜地看著,也冇有任何作!”
劉桓到憤怒,道:“我母後讓你來輔佐我,這就是你的輔佐?”
沈幽略微思考了一下,道:“是的,這的確是我的輔佐。”
“輔佐你在李凡勢大的時候,不至於死在他手中。”
他說完,輕輕晃了晃酒杯,而後輟飲了一口,臉上出了品酒的表。
“你!”
劉桓憤怒非常。
“好酒啊……”
沈幽笑了笑,道:“殿下,真正的好酒,是需要慢慢品味的。”
“我堅信一個道理。”
“盛極而衰,圓滿則虧。武天孤當年何其不可一世,現在呢?不也化作了塵土?你隻需要耐心等待,曆史的車會將李凡碾碎片的。”
“彆忘了,他現在敵人,可不止我們。”
劉桓沉聲道:“我隻怕他為另一個李溫!”
沈幽卻是出了訝然的神,道:“殿下,你不會真的以為,李凡會和李溫是一樣的人吧?”
“他不是?”
“他絕對不是。”
沈幽堅定地否決:“李溫會妥協,但李凡不會的,他要做的事,不是為了他自己,所以,他冇有妥協的餘地。”
“在這一點上,我更相信他會為另一個武天孤。”
……
“大人,龔巨仁的心腹,今夜前往兩大侍郎、三大主簿的府上去了一趟,應該是送信。”
“兩大侍郎分彆是張濤山、孟慶元,三個主簿分彆是王忠、楊照、朱超。”
李凡笑了笑,道:“狐貍終於出了爪子。”
“除了負責永安縣那邊事的人手,其餘的,全部集中起來,跟死這五個人。”
“不出所料的話,他們五個人,就是龔巨仁此次要用來進行吏考覈的人手。”
“為了不讓我如意,他們必然會在考覈之中玩貓膩的,抓住他們玩的貓膩,找到證據和證人,證明他龔巨仁奉違,違逆聖旨,作犯科……他的路,也就走到頭了。”
李凡笑了笑。
當龔巨仁等人,認為李凡的目標是選拔自己想要的人才,並且認為隻要阻止李凡實現這一目標,就是勝利的時候,卻不知道,當他們產生這種認知,就已經為了李凡的獵。
……
刑部的公文,已經快速發往各州。
各州的司丞,都在朝著羲京趕來。
……
此刻。
景和宮。
“老師,李凡冇有接我的拜師。”
劉景有些憾地開口。
老者微微一笑,道:“可以理解。李凡這種人,本不在乎誰當皇帝,誰掌權,所以,自然也不願意捲進皇儲的鬥爭之中。”
“大漠那邊,怎樣了?”
劉景發問。
“按照訊息,胡人王庭已經下發了王令,讓所有部落的人都集中起來……經過二十年的休養生息,他們發展得比弊病叢生的大羲帝國更好。”
“我估計,這一次胡人集結的大軍……在三十萬人以上。”
聞言,劉景頓時有些沉重,道:“加上羌人大軍……如今的大羲帝國,擋得住麼?”
老者搖搖頭,道:“不知道,但混和盪,即將來臨。”
劉景沉默了許久,道:“如此混和盪……不知道多人會死……”
老者似乎看出了他心的弱,臉上逐漸出了一抹冰冷的神:
“二十六年前,羲京城陷落的時候,死的人還麼?”
“隻有混和盪,才能製造機會。二十六年前那場混和盪,讓劉建業為了皇帝,同樣,二十六年後的這一場,將為你,將為被胡人所虜的先帝,拿回一切!”
“彆忘了,劉建業隻能算是你兄長,他也是個篡奪者,你的父皇,還在胡人王庭中飲膻食腥!”
“放下你無謂的仁慈。”
老者冷漠的話語,宛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劉景的頭上。
……
“啪!”
一道閃電,轟然劈開了羲京的沉沉黑夜。
大雨隨之瓢潑而下。
這是一場春雨!
春已經快三個月,夏天將近,但是春雨一直宛如尚未發的人,拒還迎,遲遲不來,直到今夜,終於發了出來。
天地間都了。
老師已經離去。
燈火闌珊中,劉景坐在椅子上,聽著窗外雨打風吹的聲音,似乎恍惚中回到了七歲那年。
七歲那年,母後死。
那一夜,也是大雨瓢潑。
母後握著他的手,的臉蒼白,褐的眼睛中,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說。
“景兒,記住……你不是劉建業的兒子……你不是劉建業的兒子……”
“你的父親在草原上,在胡人王庭中……”
“你的父親,是大羲真正的皇帝,泰安大帝……草原上會有人來找你……”
……
噩夢一般的話語,伴隨了劉景很多年,直到十歲那年,老師出現。
他從草原上來。
……
皇宮中,雨水很快彙聚了小溪,從古老的石板上緩緩流過。
雨水中夾雜著一輕微的寒意,讓建業大帝披上了一件袍子,他推開了窗戶,思緒似乎也被這雨水,拉到了多年前……
那時,他還是太子,而當朝衛將軍葉白雲,是他的老師之一。
他一開始並不喜歡軍事知識,直到有一次,他意外見到了葉白雲的兒。
他還記得那也是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因為大雨,所以他不得不在葉府上等著,在等待中,他聽到了一首讓他此生都無法忘記的琴曲。
那琴曲,在大雨中,人到了極點。
他忍不住悄悄走到了葉府的琴房,當他推開琴房的門,他見到了。
也是他這一生,永遠無法忘記的那道倩影。
……
直到許多年後,死後的許多年。
二十一年前,武天孤死,在李溫的斡旋之下,大羲國獲得了和胡人議和的機會。
作為議和的條件,建業大帝必須從胡人王庭送的百名胡姬之中,挑一個納為貴妃。
建業大帝接了。
他還記得,胡人王庭所贈送的那百名子,都是胡人中的絕,任何一個都算是傾國傾城。
但是他卻選擇了最普通的一個。
蓮瑪。
其餘的胡,或多或,都是在胡人王庭中有些地位,大多是大部落的貴,唯獨蓮瑪的部族是最弱小的。從聯姻的角度上來說,絕對是最差的選擇。
但建業大帝去選擇了。
因為,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彈了一曲琴。
與他在葉府,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有些許像……
但蓮瑪卻因為早產,落下了病,在劉景七歲那年,終於被病魔奪走。
孤家寡人啊……
劉建業忽然有些寂寥之意,走了,蓮瑪也已經死去,這寒夜裡,除了太監,還有誰會為自己披上一件衫?
“萬歲爺,您該休息了。”
小秦子侍立在一邊,忍不住開口。
劉建業收起了心中的思緒,道:“今夜好大的雨。”
“是啊,都開春三個月來,這才下了一場雨呢……”
小秦子道。
聞言,劉建業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苦苦思索,立了一瞬,才道:“我記得李凡剛剛進京,還在豫州的時候,給我上過一個奏摺……當時政務太多,來不及檢視,我忘記了,你趕著人找一找!”
他又補充了一句,道:“找到了之後,立即送給我,縱然我在休息,也要立即送來!”
窗外的大雨瓢潑著,如琴絃撥他的思緒,他然記得,李凡的那個奏摺中,是一件什麼事……在他看到今夜的大雨之後,心中居然惴惴不安起來。
……
一場大雨,淋了羲京,同樣,也落在了豫州的大地上。
新蔡縣,十三歲的王明,誰在床板之上,今天炎熱的天氣,讓他能夠睡得舒服一些——炎熱對窮人來說,是最好的棉被。
白天打了一天的蝗蟲,他全腰痠背痛,睡夢中,手都忍不住了一下。
“啪!”
忽然,一聲從九天之上傳下的雷電,劈開了豫州的沉寂,就連木屋都跟著起來,王明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在他還冇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淒厲滄桑的嚎哭之聲!
“蒼天啊……”
父親!
王明急忙起,抓起旁邊的單薄服,但他抓起的時候,藉著閃電的芒,他卻嚇了一大跳,因為,幾隻青綠的蝗蟲,居然跳到他的服之上!
怎麼回事?!
蝗蟲怎麼敢跑到家裡來了……
接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讓他瞬間明白了。
下雨了!
在雨大的時候,那些蝗蟲會被衝擊得到飛,這才撞進房屋中來。
他將服上的蝗蟲抖在地上,狠狠踩死,然後急忙跑了出去,他看到雨夜之中,父親單薄的,跪在了院子中,痛哭著對著天空!
“爹!”
他急忙跑了過去,將父親攙扶起來,道:“爹,怎麼了,你為什麼在這裡哭……”
“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父親嘶啞的聲音,卻在抖,雨水混合著他臉上的淚水,道:“老天要收人了,今年的莊稼……全完了!”
全完了!
王明吃了一驚,道:“爹,這不是下雨了嗎?都快三個月冇有下雨了,莊稼有救了啊……”
但他父親卻隻是慘笑了一聲,道:“明兒啊,若是平時還好,但如今……久旱之下,蝗蟲已勢,突來大雨,洪澇一出,這豫州,就全是蝗蟲的天下了……”
“我們撲打了三個月的蝗蟲……因為這場暴雨,全都白費了……”
他痛哭起來。
王明僵在了原地,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蝗災,並不是單純的大旱導致的……
而是,乾旱洪澇相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