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胡人王庭
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看去,天空中的月亮,大如車。
銀月灑下,夜風吹過的時候,整片草原就像是變了大海,盛的水草隨風起伏的時候,化作了銀粼粼的海浪。
在天地之間,胡琴琵琶與羌笛,奏響了一曲專屬於大漠草原的樂曲。
這裡是天賜草原,擁有最沃的土地,生長著最的水草,養育著草原上最雄壯的漢子,最神駿的馬匹。
在天賜草原的中心,篝火四林立,載歌載舞的聲音,響徹了寂寞的草原,篝火足足遍佈數十裡,在銀的夜裡就像是一條絢爛的霓虹帶。
這是難得一見的盛會。
在近來的十天時間,草原各大部族的首領,紛紛響應天賜之王的詔令,從草原各的水草茂地趕來,他們帶來了雄壯的軍隊以及濃烈的酒。
而為了表達對他們的歡迎,今夜,在王庭的詔令之下,舉辦了最盛大的盛會。
人們用馬糞升起了一堆堆的火,在篝火上,金黃的烤全羊香四溢,們在互相笑著,起舞著,祈禱神靈會保佑們即將出征的男人平安歸來,並且大大地劫掠漢人的資。
男人們大聲地呼喊著,聚一團,在觀看來自不同部族的男兒比拚摔跤、騎!
喧喧鬨鬨。
在無儘的人群中心,可以看到一頂巨大的帳篷,宛如一座小山一般,立在哪裡,燈火通明。
那就是王庭。
草原上的民族,從來都是在馬背上的,水草生長到何,他們就追逐到何,他們從來不貪故土,在草原上都是埋骨和安居的好地方。
隻要合適,他們就可以遷徙,也可以定居,直到死去之後,將**獻給神靈的使者——烏。
這就是很多胡人的一生。
遷徙的一生。
但,王庭除外。
王庭擁有最沃的土地,加嘎雅河已經五十年不曾乾涸,生生讓這個馬背上的民族,有了短暫又漫長的定居生涯。
五十年的時間,王庭雖然偶爾有移,但始終冇有離開過天賜草原的範圍。
老人跌跌撞撞地從一個篝火,一個人群走到另一個篝火,另一個人群。
他的步伐已經有些蹣跚,上的服已經補了很多次,但他依舊穿著,從明耀的火邊走過的時候,袍上已經顯得暗淡的金龍偶爾會引起一兩個胡的注視,但冇有人會過多關注他。
他一路穿過人群。
連綿十裡的晚會,都十分熱鬨,熱鬨中顯得有些紛,但在王庭周圍,卻保持這難得的安靜,篝火都被穿著皮甲的衛士隔開了百米。
老人一路走向王庭,心中也逐漸激起來。
他聽到了一個篝火旁邊的男人們,議論著什麼時候攻破武天孤建立的那座名為“吞胡”的雄關,爭搶著誰要第一個殺進其中。
他聽說羌人的軍隊正響應王庭的號召,穿越黑木河前來回合,羌人的王至帶著十萬人的軍隊……
他還聽說大羲國的漢人們都已經嚇破了膽……
一切都在朝著他希的方向發展。
老人終於停在了王庭百米外,前方是衛士組的人牆,他對王庭衛士的首領哈達林將軍已經很悉,所以,他大膽地靠近了一點,朝著那正舉著酒袋痛飲的中年將軍行了一禮,有些諂討好地道:
“哈達林將軍,請問大王在宴請各部落的首領嗎?”
哈達林給酒袋子塞上了塞子,隨意地看了眼前這個老人一眼,對方猥瑣的樣子,令他到不快。
哈達林還記得,二十多年前,自己還是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冇有當上王庭衛軍的首領,那一次大勝仗中,兄長押著一群著盛裝的漢人抵達了草原。
兄長告訴他,兄長他們襲了大羲國的首都,並且俘虜了漢人們的皇帝,以及他們的貴妃、大臣以及貴族。
好奇的哈達林跑去圍觀,他看到,所謂的漢人皇帝,站在天賜之王的王座前,當天賜之王命令漢人皇帝跪下的時候,漢人皇帝堅決不願意跪下,但當哈達林的兄長一刀砍掉了一個大臣的頭,並且用染的刀指向漢人皇帝的時候,漢人皇帝跪下了。
骨頭。
哈達林從那時起,就明白了,原來漢人都是骨頭。
他們的王都如此弱,更遑論他們?
後來,漢人皇帝的貴妃們,被賞賜給各大部族的首領,哈達林的大哥有幸分到一個,兄長玩了三天三夜之後,把貴妃讓給了哈達林。
那是哈達林第一次接男之事。
後來漢人皇帝的老婆還懷了孕,不知道是誰的,天賜之王認為低賤的漢人不應該懷上胡人的種,於是派人用刀剖開了皇後的肚子。
哈達林觀看了那一次行刑,他不得不承認,漢人的皇後看上去非常漂亮,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
因此他很可惜,他還冇有玩過漢人的皇後,從那時起,他就很想試試漢人皇後的覺。
或許是因為有些醉意,哈達林腦海中閃過了這許多畫麵,當老人再一次朝他發問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隨意地道:“是的,王正在宴客。”
“你冇有資格。”
他很直接。
老人訕訕地笑了笑,道:“我知道我冇有資格,但請問,仇羲大人也在其中麼?”
“是的,仇羲大人在其中。”哈達林說了一句,接著道:“仇羲大人今夜將坐在大王的右手邊。”
縱然哈達林一向對漢人輕視,但對同樣為漢人的仇羲大人,他卻冇有毫的輕蔑之意,反而話語中帶著敬重。
老人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了另一邊,站著等著。
王帳之。
“為再次屠殺漢人而乾杯!”
熱烈的氣氛中,十八位部落首領,一起舉杯,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在上首,坐著一位材魁梧的王者,他的額頭環繞著一串深紫的寶石,穿著用最珍貴的隼羽編製的袍,此刻開口大笑。
隻是他的耳朵,卻在某場戰爭中了一隻,讓王者之氣顯得有些畸形。
天賜之王——努爾思烈!
在他的右手邊,卻是坐著一個穿漢人長袍的中年人,中年人的角掛著微笑,似乎很席間的氣氛。
“諸位,這一次的聚會,有我的右手仇羲的一半功勞,是他提議我再次召集諸位,為此,我們應該敬他一杯!”
天賜之王看向了中年人,舉起酒杯。
諸多首領都是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其中,坐在天賜之王努爾思烈左手邊的,是一位脖子上有著長長刀疤中年男子,他穿著僅次於天賜之王隼服的鷹羽服,看向仇羲,笑道:
“大家可不要因為仇羲是個漢人,就輕視了他,縱然在草原之上,敢與輕視他的人,也都已經死了。”
坐在上首的天賜之王努爾思烈笑了笑,道:“仇羲有一雙鵰的眼睛,而且是雕中的王者,他是上天派來輔佐神隼的,隻可惜生錯了漢人而已。”
仇羲微微一笑,道:“是的,我是一隻雕,和雄鷹一起,輔佐偉大的神隼,是我畢生的宿命。”
“為偉大的王乾杯,為踏平漢人的山河乾杯!”
這隻雕發出了他的提議!
……
當諸多首領,都已經喝得醉醺醺,被送回了營帳的時候,仇羲也告彆了天賜之王,走出了王帳。
此刻已經是後半夜了,草原上溫差極大,王庭衛士們的皮甲上,已經有了一些水。
仇羲看到了被凍得不住跺腳、挫著雙臂的老人。
老人也看見了他,老人的心中頓時湧起了一陣激,似乎就連寒冷都冇有那麼難以忍了,他迎了上去,道:“仇羲大人……大王什麼時候出發?”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希冀。
看到這老人,仇羲的眼底,出了一抹冷冰的神,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事。”
老人臉難看,隻好賠笑道:“我隻是想……或許到時候我能幫上忙,如果大王願意讓我前去,朝臣和子民們會聽我的號令,打開雄關,草原壯士們也能一些傷亡……”
仇羲看了老人一眼,戲謔地道:“劉泰安,如果我冇有記錯,現在大羲國的皇帝,是你的兒子,劉建業。”
“朝臣?子民?還是你的朝臣,你的子民麼?”
老人的臉,縱然在黑夜中,都已經發燙,這樣的侮辱,讓他覺到了一種異樣的憤怒,道:“劉建業是逆賊,他奪走了我的一切!我尚且冇有駕崩,他就敢即位……”
仇羲的臉上,冷漠如刀:“聖上,我應該告訴你一點。”
“記住,是你失去了一切,而不是他奪走了一切。”
說完,他轉就要離開。
“不……”
老人再也忍不住,他忽然跪在了地上,哀求道:“仇羲大人……幫幫我,幫幫我!”
仇羲回頭,看到了老人眼中晶瑩的淚花,他悲哀地開口:“我已經六十四歲了……大臣們幾乎都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我不想死在草原上。”
仇羲卻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就多為你的兒子劉景祈禱,希他早日弄死他的兄長。”
說到這裡,他忽然一笑,道:“我也算是個忠臣,不是麼?胡人把你的皇後、貴妃全都暴至死,但我也讓你七天之,得了一百個胡人的貴……這,是不是你流落草原之後,做得最像皇帝的一件事?”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離去。
跪在地上的老人,卻是忍不住渾抖起來,他怎能忘記,二十一年前,失去了武天孤的大羲,無奈與胡人議和,而當時,作為議和條件之一,胡人要求建業皇帝取一位胡為貴妃。
但,在把那一百名送去大羲之前,卻有人向天賜之王獻策,把那一百位,送來給他……
天賜之王隻給他在七天時間。
他完了。
那七天過後,他連續躺了三個月,上吐下瀉,差點兒死去,同時,他也徹底失去了做男人的資格。
哪一年,劉泰安四十三歲。
曾經的一代皇者,此刻忍不住跪在地上,失聲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