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睡醒時,一日的法事已經散了場。
睜開眼睛,靈雲大師已經不在,達院黑的人頭已經都走了。偏頭去看,太子依舊坐在原地,也依舊坐在邊,馮盛候在一旁。隻有他們幾人了。
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一旁的,“散場了?”
不恥的行為,沒好氣地說,“你倒睡得香,讓太子和本主以及皇邊的大總管盛公公陪在這裡等著你睡醒。”
蘇風暖看了一眼天,吶吶地道,“散場多久了?”
“一個時辰了。”嗤,“睡的跟豬一樣,我怪了,這麼多人,你坐著這把邦邦的椅子,怎麼能睡得著?若是誰趁機給你一劍,你估計會被地斬殺,死的無聲無息。”
蘇風暖咳嗽一聲,瞪著他,“你怎麼不喊醒我?”
哼了一聲,說,“太子不讓喊你。”
蘇風暖啞然,抬眼去看太子。
太子此時轉過頭,看著,眸微帶了一笑意,慢慢地站起,拂了拂袖,說,“能睡得著是好事兒。”
蘇風暖看著他依舊平靜的臉,若不是那雙眸子有笑意,不仔細看,是本看不出他是對笑的。撓撓頭,也跟著站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聽著佛音實在是讓人太想睡覺了。”
太子點頭,“靈雲大師佛法高深,佛音沉夢,這是心有佛的最高境界了。”
蘇風暖一時無言,臉有些紅,“隻是我貪睡而已,被殿下這樣一說,我倒是悟了佛道了。”話落,忽然覺得好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抬手照著腦袋給了一掌,“為了等你,死了,趕的,去吃飯。”
蘇風暖被打了一下,十分不滿,但自己睡覺讓他和太子等了一個時辰,也實在有點兒理虧。隻能認了,對他說,“我也了。”
不客氣地說,“果然是豬,睡醒,吃完再睡。”
蘇風暖一噎,反駁,“有我這麼的豬嗎?”
瞅著,更是嘲笑,“沒看出你哪裡了,這麼一張青黃瓜的臉,看著都倒胃口。”
蘇風暖忽然想起的臉如今是易了容的,一時沒話反駁,氣惱地踢了他一腳,“看著我倒胃口,你不會別看?”
沒躲,著著實實被踢,輕輕哼了一聲,“這麼大力氣,看來你不。”
蘇風暖肚子,“怎麼不?死了,快,快,我們去吃飯。”
太子微微了笑意,對馮盛說,“盛公公,吩咐人備膳吧。”
馮盛應了一聲,連忙對一位小僧招手,吩咐了一句,小僧連忙去了。他回頭對太子說,“殿下,你的齋院距離這裡不遠,咱們過去吧。”
太子點頭。
馮盛又對和蘇風暖說,“殿下的那院子大,也安置了主和姑孃的房間。”
也點了點頭。
一行人出了達院,前往齋院。
太子步履輕淺,走在前麵,不疾不徐,看著背影清瘦有些許孱弱,但周氣息平和淡薄,給人一種空山雲霧的覺。
蘇風暖看著太子背影,想著這位太子與傳言還是有些不符的,傳言他多病、氣、金貴、不經風雨、閉塞不喜人。如今這一日接下來,雖然孱弱,但隨和,雖然寡言語,但卻看不出氣閉塞的模樣。
又想著,畢竟是在皇宮裡長大的人,他的病弱也不見得是真的弱。
去年東湖畫舫沉船,死了六十三人,其還有慶縣守的獨子,那樣的大案,東宮都給下了。不單單是一個後宮的月貴妃能攏得住的事兒。太子雖然鮮及朝事兒,但也不是不能接朝事兒。
其必定有他的手筆。
但是他卻了無傷花,從此後再不能……
一時間隻覺得可惜了。
見一直盯著太子看,手擋了一下的眼睛,沒好氣地低聲音說,“看什麼看,小心長針眼。”
蘇風暖腳步頓了一下,頗有些無語地揮開他的手。
路,遇到香客和僧人都齊齊避開,避不開的或跪在路旁或垂首而立。即便太子未前呼後擁,未仆婢群,未排場極大,但他依舊尊貴高人一等。
蘇風暖不由得又多了些嘆。
來到太子所安置的院落,廳已經安排了膳食。
太子邁進門檻前,回頭對和蘇風暖道,“你們與我一起用膳吧。”
看了蘇風暖一眼,見沒意見,點了點頭。
桌案擺的雖然是素齋,但十分盛,蘇風暖見太子和吃得緩慢優雅,自然也稍微矜持了些,細嚼慢嚥地吃完了一頓飯,窩在椅子不想。
太子待馮盛收拾下去,對問,“主,對弈一局?”
看著他,“太子不累?”
太子搖頭,“還好,不太累。”
道,“好。”
蘇風暖頓時來了神,對二人說,“我觀戰。”
瞅了一眼,沒說話。
馮盛收拾好桌案,拿出白玉棋盤,太子執白子,執黑子,你來我往,對弈起來。
蘇風暖看著,同時心裡打著思量,常言說由棋觀人,太子心思細,走一步,觀三步。則是喜歡劍走偏鋒,棋風如刀,淩厲。太子對,一人棉,一人鋒芒。正好相剋。
一局棋下罷,不出意外,平局。
放下最後一顆子,抬眼看了太子一眼,哂笑,“都說傳言誤人,誠不欺我。”
太子也抬眼看了一眼,淺淡無痕地一笑,移開視線對蘇風暖說,“姑娘也來一局?”
蘇風暖搖頭,“太子大病初癒,不宜勞累,明日還要沐齋,十分辛苦,改日再來吧。”
太子也不強求,點了點頭,“那改日。”說完,他站起,去了室休息。
在原地坐了片刻,偏頭看蘇風暖,二人目相對,各有思量,沒說話,齊齊起,出了房門。
馮盛見太子去休息,連忙進去裡麵侍候。
和蘇風暖出了房間後,一起去了不遠給蘇風暖安置的房間,進了房門後,隨手關了房門,對蘇風暖低聲音問,“你看出了什麼?”
蘇風暖搖搖頭。
挑眉,“什麼也沒看出來嗎?”
蘇風暖看著他,“你是說太子?”
道,“廢話。”
蘇風暖道,“我不是下棋者,我是觀棋者。”
“不是說旁觀者清嗎?”揚眉,“我便不信你觀了一局棋,什麼也沒看出來。”
蘇風暖想了想,道,“我隻是有些不解。”
“嗯?”看著。
蘇風暖坐下,對他說,“由棋觀人,太子是個心思縝之人纔是。下棋走一步看三步,做事也該會如此。我不太明白他怎麼會讓自己弄到如此地步?”
“如?”看著。
“如怎麼會了無傷花?以至於再不能人道。要知道,不能人道可是大事兒。而他還未娶太子妃,東宮雖然有側妃嬪妾,但至今無子嗣。也是說,與金鑾殿那把椅子無了。”蘇風暖道,“若是從棋風看來,他這樣的人,不該讓自己陷如此境地纔是。所以,我不解。”
頷首,“百聞不如一見。他確實與傳言所說的那個月貴妃護在手心裡的太子不同。”
蘇風暖眉心,“不止不同,是大為不同。”
見似十分憂思,嗤笑一聲,“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不解不解。與你我也沒多大關係。若他真孱弱無能,即便月貴妃護著,也不會活這麼久。皇宮裡哪個人不心思深且縝?他如此也是應該。至於為何如此心思縝還了無傷花,也不難揣測,估計是百一疏,裡翻船了。”
蘇風暖聞言瞥了他一眼,“你說的也有道理。”
二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別的,出了房門,去自己安置的房間睡了。蘇風暖睡了半日,自然沒什麼睡意,也不打算去找娘和外婆,便坐在窗前瞅著夜。
夜半十分,落下窗簾,也去床睡了。
第二日,踩著點來敲房門。
蘇風暖睡得正香,不想起來,抱著被子咕噥,“你陪著太子去吧,我沒睡夠,再睡一會兒。”
看了一眼天,不滿地說,“說你是豬果然沒說錯。”
蘇風暖哼哼兩聲,不理他,繼續睡。
見真不起床,隻能自己陪著太子前去達院。
與昨日一樣,達院佛音徐徐,鐘聲悠悠,靈雲大師坐在高臺*,眾人皆神態虔誠。
蘇風暖睡夠了,起床時,天已經大亮,懶洋洋地了個懶腰,梳洗一番,隨便吃了一口飯,出了齋院,前往達院。
來到門口,探頭往裡麵看了一眼,一派祥和。回頭,轉離開,打算四走走。若是進去被看到,又該抓住陪著坐冷板凳了。
也是個閑不住的主,這回應承護衛太子,倒像模像樣真像個護衛,耐得住凳子,也難得耐得住聽和尚念經。
走出不遠,便見許雲初在一棵古鬆下站著,他背靠著古鬆,手裡拿了一鬆枝,似乎閑來無事,在悠閑納涼。聽到腳步聲,他抬眼看來,見是蘇風暖,溫和的眉眼現出一亮,溫聲開口,“姑娘睡醒了?”
蘇風暖想問你怎麼知道我睡到現在才醒?但如今確實已經日三竿了,還真沒有這樣能睡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不答反問,“小國舅是在這裡納涼?”
許雲初笑著點頭,“閑來無事,又不喜聽佛經,這裡涼快。”話落,又道,“早先遇到主,說姑娘還未醒。”頓了頓,又笑著說,“姑娘稱呼我小國舅未免太生疏了,喊我雲初好。”
蘇風暖想著喊你雲初豈不是太親近了?搖頭,笑著說,“稱呼而已,不分親疏。”
許雲初看著,“姑娘似乎每次見了我,都刻意想與我疏遠。難道是因為我這份?”
蘇風暖“哈”了一聲,想著真敏,麵不做毫表現地對他笑道,“我有刻意疏遠嗎?小國舅是否誤會了什麼?還是因為幾次麵,我們都沒怎麼說話的原因?至於你誤解了?”
許雲初看著含笑,“也許我真是有些誤解了。”話落,笑道,“既然姑娘沒刻意對我疏遠,喊我雲初吧。姑娘不喜聽大師*,我也不喜,不如我們隨意走走?”
蘇風暖想了想,折說,“我還是稱呼你許公子吧,還是這樣習慣。”
許雲初笑著點頭,“也好,隻要不是小國舅好,聽別人稱呼也罷了,聽姑娘如此稱呼,總覺得太過疏離。”
蘇風暖微笑,想著話說到這裡,如今也沒什麼理由避開他,便說,“靈雲寺有二景,一景是藏經閣,藏書萬卷,囊括許多天下間尋不到的孤本書籍;二景是靈雲山觀景臺的十八仙景古壁畫。藏經閣無住持和寺長老領著,進不去。但是可以去觀觀十八仙景古壁畫。如何?”
許雲初笑著點頭,“好。”
二人說定,便一起往靈雲寺後山而去。
繞過了幾座寺廟,走了大約兩盞茶,來到了靈雲寺後方。
觀景臺前有僧人守著,見許雲初與蘇風暖來了,他顯然識得許雲初,許雲初與他談了兩句,說觀十八仙景古壁畫,那僧人便讓開了路,請二人。
觀景臺有十八道天階,十八道天階不是石階,而是用鐵鎖釘扣,穿起的鐵鏈。若想觀景臺觀十八仙景古壁畫,必須要足登鐵鎖鐵鏈,攀爬而,一邊鐵鏈一邊晃悠,非膽子大者,不能做到。
但是這對於蘇風暖和許雲初來說,不算什麼。
蘇風暖輕輕提力,淩空而起,三丈高,拽住繩索,再微微提力,一個翻,了高臺。
許雲初大贊了一聲“姑娘好功夫。”話落,便也拽著繩索,輕而易舉地攀了觀景臺。他法自然不及蘇風暖輕盈,但也是速度極快,不費吹灰之力。
蘇風暖見他了觀景臺後,笑道,“許公子武兼備,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