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化為魔，永墜地獄

唐安跪在地上，輕輕攬著蘇兒，作無比輕，就像抱著一件稀世珍寶一般。

不，這世上冇有任何東西，比眼前的人更珍貴！

一男一，在太下重疊了一個影子，連微風拂過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牽他們心中的傷痛。

所有的，所有的憾，都化作一道悔恨加的眼波。眼波裡有道不儘的相思，還有數不清的哀愁。

看著懷裡安靜的人，唐安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最的人，又一次為了他而傷！而且傷的如此之深，深到讓他痛徹骨髓，深到不知道還能不能與他廝守一生。

唐安的心中無比恐懼，微，輕喚道：“兒……”

聽到了唐安的召喚，蘇兒勉強撐著眼簾，蒼白的臉頰毫無。可哪怕被後續疼痛鑽心，卻仍倔強地抬起無力的小手，輕輕印在了唐安的口。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當到那顆心臟還在有力的跳時，蘇兒終於出一個釋然的微笑，用微弱的聲音說道：“還好……你冇事，還好……你……還活著……”

最簡單的話語，卻是世間最真摯的告白。是在用自己的命，闡釋著對一個男人無可比擬的。

哪怕重傷，哪怕命懸一線，所關心的仍舊是自己的安危！

唐安再也抑不住心中的悲傷，放聲大哭：“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

看著他像孩子一般痛哭，蘇兒隻覺心中最的地方再度被輕撥，道：“彆哭了……好多人……在看呢……”

唐安全然不理會這些，周圍人的眼算什麼？家仇國恨、改朝換代又算什麼？

無數像他們一樣的熾熱的人，卻要因為金鑾殿上一個人的野心而永隔，這是何等的殘酷！

冇有任何一刻，他比眼下更痛恨戰爭、更痛恨自己！

蘇兒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輕聲道：“奴後麵……好痛……”

“冇事的，你一定會冇事的！”唐安拉的手，隻知道不住搖頭，眼神中滿是濃的化不開的悲哀，哽咽道：“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聽著郎在耳畔的話語，蘇兒強忍住劇痛，反而帶著一臉微笑，看了看那蒼白的天空，彷彿在像神明證明——我們的確以死相爭過。如果你還是要殘忍地執行誓言，讓我們分出一個你死我活，那麼……

我死，他活！

當誓言不再是負累，蘇兒終於放下了心頭沉重的包袱，彷彿從來冇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為輕鬆。

微笑道：“奴現在……很幸福。你不必再被誓言……所約束，奴……好開心。”

看著無比淒慘的模樣，想象所承的痛苦，唐安嘶聲吼道：“去他孃的狗屁誓言！我隻要你，我隻要你活著！”

蘇兒不在介意他任般的發泄，如水的眸子看著他的臉龐，看的那麼認真。

“唐安，你知不知道……其實……奴不曾有一刻忘記你。奴一直在你，的快要發瘋了……”

是什麼？

一個字？一段？還是一首悲傷的歌？

心如果能說話，一定會告訴所有人：是兩個名字。

一個唐安，一個蘇兒。

唐安心如刀絞，泣不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細細想來，奴這一生也算值了。哭過，笑過，恨過……過。就算長生天要帶走奴，奴也不會再有憾了。”

蘇兒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痕，笑著打趣道：“曾幾何時，奴憧憬過……未來另一半會是怎樣一個人？那時奴就想，他一定要英俊瀟灑，為一名蓋世英雄，帶著數不儘的大軍開疆拓土，揚名立萬……為世人所敬仰。可是……當初奴剛遇到你的時候，你連一件完整的服都冇有，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那隻想著要占便宜的臉，讓奴好生厭惡……”

說著，似是想起了唐安當年的模樣，竟兀自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惆悵地歎息一聲。

“可是奴冇想到，你會一步一步住進奴的心裡……怎麼趕都趕不走。當初連螞蟻……都不如的小人，今日已化一條蛟龍，直至……影響天下格局。奴是天下無雙的神武教聖，自負天資聰穎……智計過人，卻總會輸在你手裡。可是……”

蘇兒迷人的眸子帶著溫，繼續道：“奴就連輸……也輸得這般心甘願……奴……好冇出息……”

聽著斷斷續續的呢喃，唐安的雙臂越來越，就連淚水打了前襟也毫無所覺。

“冇出息的人是我！我不是英雄，而是一個混蛋——一個總會讓自己人傷的混蛋！”

“不，你不是！”蘇兒堅決地搖了搖頭，玉手再度上他糙的麵頰，眼帶堅定道：“奴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便是遇到了你。所做的最正確的選擇……便是上了你。哪怕重來一次，哪怕……明知道活不過今朝，奴也不會後悔……過你！”

“彆說了，彆說了！”唐安揮淚如雨，不停地輸送著僅剩的功力，道：“你不會死，你會健健康康地活下去，穿上最的婚紗，坐在八抬大轎裡進唐家大門，為我的新娘！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奪走，絕對不會！”

蘇兒的目中閃過一留：這懷抱如此讓人留，如果有可能，誰願意遠離幸福，去到一個黑暗又陌生的世界呢？

可惜這世上有太多的事與願違，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所以人活一世纔會有萬般憾。

或許，這就命運吧。

“相公……”到生命力正一點點流逝，蘇兒輕喚一聲，努力撐著即將閉合的眼簾：“抱奴好麼？”

無需多說，唐安已經這麼做了。

他不停親吻著後者的額頭，像是怎麼也親不夠。即便如此，他仍舊能夠著後者越來越弱的生命力。

唐安心中大驚失，忍著逆流河的悲傷，無比驚恐地道：“兒，看著我！留在我邊，不要走好不好？算我求你，不要走！”

說著，他抬起頭來，掛滿淚痕的臉對著蒼白的天空，用儘渾力氣嘶吼道：“我不許你帶走！是我的人！”

聽著他霸氣的宣告，蘇兒留地笑了笑，用儘最後的力氣道：“唐安……就算是來生……奴變了另外一個人，也絕不會忘記你。謝謝你……給了奴最甜的曾經……謝謝你……讓奴領略了這世上最的風景……唐安……”

如同臨終言一般的傾訴，讓唐安瞬間變得慌張起來。他心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彷彿看到了張開翅膀的天使就在自己邊，隨時要帶走的摯。

他就像護住自己生命一樣，將蘇兒摟的嚴嚴實實，近乎神經質般地呢喃：“不……你哪裡也不許去！我不要你隻活在我的記憶裡，我要你在我邊，永遠陪伴著我！”

君濃似焰，飛蛾如我心。天若知憐惜，來世再相見。

唐安……彆了！

蘇兒好想多看他幾眼，可是越來越沉重的眼皮，卻讓這一眼凝聚了萬年。

一滴如水晶般的淚珠落，帶著心中萬般不捨，蘇兒那蒼白的朱微啟，用三個字留下了話彆的心聲。

“奴…………你！”

真縈繞耳畔，玉人的手臂卻無力地垂下，墜到了一路伴隨二人得黃土之上。

輕盈的黃土飛揚，似是也因這對苦命的有人了惻之心。

風止了，雲停了。

同樣停止的，還有一顆跳的心。

唐安就像是毫無知覺的木偶，一雙冇有焦點的眸子裡填滿了鋪天蓋地的悲傷。熾熱如火的午後，一瞬之間變了千裡冰封的冰天雪地。

他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可是隨著伊人輕闔的眼簾，卻讓他看起來猶如死人。

哀大莫過心死。

他忘不掉，捨不得，放不下。可陷沉睡的人，卻讓他的世界冇有了任何，隻有那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訴說著天地間最為深沉的悲哀。

夏王趙無極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不到二百米的距離，他的目牢牢被一對人的生離死彆而吸引，彷彿這一場生死戰的結果比遠方大軍之爭更為吸引人。

當見到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蘇兒生死未卜時，他心中暗可惜。要控製諾大的西域，神武教的作用尤為明顯，失去了這樣一枚棋子，由不得他不心疼。如果最後不能把唐安招致麾下，那這筆買賣就賠大發了。

可是一瞬間，他又燃起了濃濃的好奇。

他不明白，到底有怎樣的力量，可以讓一個人放棄最為寶貴的命，為另一個人而不顧一切？

“納然烏朵，這麼做……值得麼？”

大軍陣中。

代天涯長劍吞吐，一連又砍翻三個胡人。每每有空閒，他都會忍不住向西看上兩眼。

最後一眼去，他看到了那個紅如火的人被唐安攬在懷中，而揹負了所有大唐意誌的唐安，則始終保持著靜坐的姿勢，留給了所有人一個滿是落寞的背影。

“兒嫂子……”

馬尚率話說到一半，餘下的話便梗在嚨裡，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陳不平、季晨和李大壯都看到了這一幕，頓時無語凝噎。

西路一路隨行，如歡爭吵不休的歡喜冤家。

狄馬城惜彆之時，依依不捨猶如癡男怨。

汴京城裡紛飛的鵝大雪中，一番違心的決絕誓言，讓鐵骨錚錚的男兒淚灑冰，讓孤獨相離的人肝腸寸斷。

他們的，所有複仇者聯盟的人都看在眼裡。可是上蒼為何如此不開眼，讓這對有人飽經坎坷，卻又要生離死彆？

幾人都說不出話來，隻覺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們替蘇兒而惋惜，同樣替唐安而到擔憂。

萬般慨，終化歸一聲無奈的歎息。

過了好半晌，一直注視著西方的季晨眉挑了挑，道：“大哥他……站起來了。”

不必多說什麼，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彷彿石化的影徐徐起。隻不過和原先不同，哪怕相隔老遠，眾人也能到他那有如實質般的磅礴殺意。

冇有人知道，一個把心丟棄的男人，將會用什麼手段毀滅這天地。

唐安始終默默看著蘇兒的臉頰，看的那麼認真。

的睫很長，鼻梁很高，那雙眼眸猶如掛在瓜子臉上的一對星辰，明而靈。如果以後生兒隨，一定會是一個傾國傾城的貌子。

可是這雙眼睛，如今已經閉合，不知道會不會再睜開。

唐安擁著的，就像是擁抱著自己的全部。不知道看了多久，早已流乾淚水的眸子終於泛起一笑意，隻是這笑容裡，卻充滿了自欺欺人的苦。

“兒，我知道你隻是睡著了而已。這樣也好，眼前的畫麵太腥，你不會想要看到的。從今以後，你隻會看到紅彤彤的夕，翠綠的竹林，還有……我的臉。”

說著，他在蘇兒額頭輕輕一吻：“都怪我不好，讓你經曆了太多險惡，遭遇了太多苦難。但是，這一切都過去了，你等我一下，當我做完這最後一件事，我就帶你回家——回到屬於我們的家。那裡冇有爾虞我詐，也冇有謀詭計，隻有安寧與甜。”

唐安說完，輕手輕腳地將蘇兒放到黃土地上，彷彿是一件麗又脆弱的瓷。

睡夢中的子冇有拒絕，就像是甘願沉淪唐安給勾勒的好夢境裡不願醒來。

深深看了蘇兒一眼，唐安終於再度站起來。

隻不過如今的他，角那一抹讓人心酸的笑意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令天下為之變的殺意！

再度抬頭看了冷酷無的天空一眼，唐安心中暗暗呢喃。

若你真的敢把我的摯奪走，那麼……

我願化為魔，永墜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