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生死一刻，圍攻的鹽兵一個個面驚懼，紛紛退步回頭，一路狂奔而去。

小白一臉懵懂，茫然佇立，搞不懂他們因何而退。

整個鹽場一片，鹽兵逃跑之後，一些反應快的鹽工也停了工，紛紛跟逃而去。

幾艘快船飛馳上岸，一群衫襤褸，目貪婪的武士飛竄而出，仿佛一陣旋風，很快便占據了鹽場。

倭寇? 小白腦袋閃過一恐懼，接著脊背重重挨了一下，僕倒海灘之上。

倭寇控制了鹽場之後，一艘大船緩緩靠岸，搭了一條長長的跳板。

幾名頭領坐鎮大船指揮，倭寇押解了俘獲的鹽工，將倉儲的品鹽，裝了布袋，搬運上船。

搬空了鹽庫，選了十幾名年輕男押解上船，其餘老弱鹽工全部就地屠戮，一個不剩。

等盜船結伴離岸，已是夕西下。

逃竄的鹽兵押解結伴逃竄的鹽工回歸鹽場，匆匆清理現場，重新開工燒煮。

倉庫被搶一空，他們必須加班加點補足，按時上繳鹽運司府庫。

小白混跡十幾名男鹽工，被押上大船，上了鐐銬，一條鐵鏈串在一起，送了一間黑的暗艙。

艙一刻，一濃濃的鹹腥氣撲鼻，熏得小白一陣惡心，差一點暈眩過去。

進片刻，漸漸適應黑暗，發現關押人犯得暗艙是一倉庫隔離出的一角。

一道鐵欄將他們與倉儲之隔離。

鐵欄之，吊了無數吊環，大多數都空著，倉庫深懸掛了一些積龐大的鹹魚，腥味便是出自這些鹹魚。

“怎麼還掛了幾?”小白眼尖，發現懸掛的鹹魚中間，竟然夾雜了幾條雪白的人影。

“那是人魚。”

一名年長一些的鹽工，常年生活海邊，見多識廣。

“人魚?”小白努力聚攏目，過黑暗，仔細察看。

“不對啊，們明明都有一雙，一雙腳。

都是人，並不是魚。”

小白看得仔細，提出質疑。

“人吊殺後，被鹹海風吹幹為鹹，了倭寇口中食，與鹹魚又有何區別?”那位鹽工一臉麻木，語氣淡漠。

“大哥，我們幾名工會不會被做人魚?”一位年輕工一句，聲音已開始抖。

“鹽工常年在鹽坊煎熬，已被鹽氣浸潤味，制作鹹比普通人要省去很多工序，是制作鹹的上佳之品。”

鹽工大哥見有生垂詢，頓時來了興致，侃侃而談。

“唔——，什麼味道，如此氣。”

一陣味刺鼻，比那腥味更重，熏得小白流下了淚水。

“就是，好難聞的味道，這地面怎會有水？”那位鹽工大哥也皺了眉頭。

“是我……”工一臉緋紅，忸怩作態。

“嘿嘿，嚇尿了。”

鹽工大哥一陣憨笑，其餘鹽工也跟著哄笑起來。

“茫茫大海，魚蝦無數。

隨便一網，就能吃到新鮮魚蝦。

倭國之人，以魚為生，怎會吃這些幹鹹腥之？”小白自讀書，涉獵頗廣，疑自然也多。

“茫茫人海，都是鹽水，他們為何要搶我們的鹽場？ 你們這些讀書人，不食人間煙火，哪懂人間辛苦。

海水有鹽，煮鹽卻很辛苦。

海水有魚，捕魚也很辛苦。

辛苦勞作而得，哪有搶來得輕松容易？ 這些強盜為生的倭寇，都是一些不願撈捕之苦的懶漢惡徒。

他們若能捕魚為食，便不會漂洋而來，四流竄搶劫。”

鹽工大哥一臉不屑，駁斥了小白的無知。

一陣顛簸之後，大船緩緩停靠，幾名武士開啟暗艙，將十幾名鹽工帶到了存儲鹽袋的貨艙。

貨船側壁開啟了一道側窗，武士指揮鹽工將鹽袋從側窗丟出。

幾艘小貨船守候大船下方，接納了丟下的鹽袋，趁著夜運輸上岸，岸邊已有車馬守候。

卸掉了沉重貨，盜船一輕松，離開淺灘，重新楊帆海。

一幫苦力也被驅趕回暗艙，關了一片暗。

“大哥，剛剛岸上接貨的，行有序，舉止有度，並非盜寇之徒，好像是衙之人。”

小白暗中觀察，已發覺此事有些蹊蹺。

“本朝開國四十餘年，天下太平，國力強盛。

區區倭盜，怎敢如此猖獗？ 搶劫鹽場，分明就是開門揖盜，借倭寇之手化為私。

沿海鹽場無數，偏偏只有這囚徒服役的鹽場每月被搶一次，被搶被殺的也是一些無人問津的罪徒。

老子這一次倒黴，上個茅房，溜得慢了一下，被綁上了賊船。”

鹽工大哥服役已久，對於倭盜之事了如指掌。

“每月一次？” “嘿嘿，都是掐準日子而來，倭寇一來，鹽兵就跑。

倭寇撤了，鹽兵回歸，重新開工。

被搶的鹽，要鹽工加班加點，重新補足。

然後私下以價收購被盜之鹽，再以數倍於鹽價的私鹽價出貨。

養盜自，便是這鹽場主的生財之道。”

鹽工大哥早已麻木，說起其中黑幕，並無毫義憤。

“這些倭寇，目貪婪，天兇殘。

一旦養氣候，這些養盜自的狗，便會被這群倭寇搶劫屠戮，付出慘痛代價。”

小白目深邃，似乎看了歲月。

“兄弟，你想太多了，還是多想想自己。”

鹽工大哥結束了無意義的閑扯，靠了艙壁，閉上了眼睛。

艙門開啟，兩名武士闖，了一圈，將一位年輕工拖出了暗艙。

工拼命掙紮，淒厲哭嚎，卻無濟於事。

“哎，這幫畜生吃膩了鹹腥，今天要換換口味，來一新鮮的。”

鹽工大哥語氣低沉，多了一義憤。

整個暗艙沉悶抑，一片死寂。

十幾鹽工已徹底癱瘓，萎靡蜷一堆。

恐懼疲倦雙重迫之下，漸漸失去了意識，恍惚而眠。

“飄於塵世兮一行，漂於滄海兮一浮。

生而無依兮死又何懼？”一聲幽幽歌聲，浮於耳畔，小白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邊的其他鹽工沉浸恍惚，似乎並未被歌聲驚擾。

“你是誰？”小白瞪著那幾條懸掛的鹹魚。

剛剛耳聞的歌聲之源，似乎來自其中一條人魚。

“我是一只魚，的人魚。”

一陣風卷過，一條人魚搖曳了幾下。

“你不是魚，你是人。”

“生而為食，是人是魚，又有何區別？”聲音幽怨淒涼，傷心骨。

小白默然，無言以對。

“小兄弟，莫要恐懼，等你上了岸，便不再恐懼。”

幽幽語氣多了一溫，給小白傳遞了一安。

“上岸？” “苦海無邊，回頭有岸。”

幽幽之聲就此戛然而止，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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