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和沐靈兒在城門口看到唐離和寧靜,兩對夫妻便一道往北走。
而睿兒趕了好幾天的路,總算趕到冰海岸邊。
大年三十夜,冇有月亮。
冰海岸邊,荒涼冷清,不見人煙。
這就像是黑暗的世界,不管朝哪一個方向看去,都是黑,漫天遍地的黑,冇有儘頭的黑。黑暗而且寂靜,除了呼嘯不斷的北風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軒轅睿就站在冰海岸邊,腰桿直,立如勁鬆。
年僅二十歲,可他比同齡人要高出一個頭,因為常年習武的原因,比同齡人也要朗煉很多。
他穿著錦白的便裝,腰懸玉佩,外披一件華貴的紫狐裘披風,那眉宇間的冷靜和孤傲,簡直和和年時龍非夜一模一樣。
他一手負在背後,一手提著燈籠,這滿天滿地的黑暗裡,就他手上這一抹小小的亮。
這亮雖小,可風再大,都吹不滅!
這亮雖臉冰海一隅都照不亮,但卻能照亮他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睛,讓他看清楚漫漫前路。
一年而已。
今日的軒轅睿,已經不再是昔日的軒轅睿。
兩年,三年,甚至是十年之後的軒轅睿呢?
軒轅睿沉思著,這個時候,前方的黑暗中也出現了一抹!
他眺過去,冷俊的眉宇終於暖了些許。
或許,他比父皇要幸運很多。
父皇那顆冰冷的心,從來都冇有人能溫暖,直到母後姍姍來遲。
而他,有太傅,有乾爹,有離叔金叔;還有父皇留給他的一群謀士,一群忠臣,母後留給他的不人脈。他的心,總能被溫暖;他的路,不至於那麼孤單。
那一抹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明亮。
隻見一頭高大傲岸的雪狼馱著一個紅男子疾馳而來,雪狼後背架著一張寬大的椅子,鋪著好幾層狐裘,而椅子三麵全都各了十紅大旗子,棋子末端都吊著一個大紅燈籠。
隨著雪狼的劫持,迎著風,紅旗飄揚,燈籠搖曳,這畫麵真真是醉了。
不知道的人遠遠看去,真會把雪狼誤當作怪的!
但是,軒轅睿一眼就認出雪狼和他乾爹顧七來。冷了好幾日的臉,不自覺就綻放出久違的笑容來。
他大喊了一聲,“乾爹,小東西!”
顧七騎著雪狼,八麵威風,帥氣凜凜而來,一聽睿兒這聲大喊,他立馬從舒坦溫暖的狐裘大椅上跳下來,落在小東西背上,揪住了小東西的耳朵,示意小東西停住。
隻可惜,平素聽話的小東西一見著小主子,立馬就把顧七拋到腦後去,它非但冇有理睬顧七的命令,而且還猛地一晃,差點把顧七從背後晃下來。
它疾馳而來,都有些剎不住車,一下撲向小主子就直接把小主子給撲到在地上,而站在它背後的顧七就這麼冷不丁往前飛了出去。
軒轅睿一把抱住小東西,一人一便在雪地上滾了起來,全然不管顧七。
顧七一栽倒在雪地上,潛伏在周遭的金眼雪獒就全都冒了出來,從四麵八方將他包圍住。
一年呀!
整個一年的時間,這群金眼雪獒都找不到機會圍攻顧七。不為彆的,隻因為顧七每次都騎坐在雪狼後背,威風凜凜。金眼雪獒自是不敢靠近雪狼,隻能眼睜睜看著顧七一如既往經常往來冰海兩岸,卻奈何不了他什麼。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顧七環視周遭一眼,立馬爬起來出匕首,而幾乎是同時,所有金眼雪獒全都撲過來,瞬間就將顧七的影淹冇。
闊彆一年,一場人狗大戰可謂激烈。
雖然過程久了一些,但是最後還是顧七贏了,當他從一群趴下的金眼雪獒中站起來之後,隻見睿兒和小東西坐在岸邊,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裳,髮型,才走過來,是從睿兒和小東西中間出一個位置來坐下來。彆說,顧七的武功進步了,跟一群金眼雪獒鬥,居然能毫髮無損。
他問,“睿兒,嗎?”
軒轅睿回答說,“我不吃狗。”
顧七一把攬住小東西,繼續問,“吃狼嗎?”
睿兒還未回答,顧七就衝小東西吼,“你再把老子摔出去老子就宰了你喂狗!”
睿兒角搐了好幾下,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小東西變雪狼的時候,脾氣也變了,不再是萌蠢的笨老鼠,而是嚴肅冷傲的狼!
它高高在上瞥了顧七一眼,不屑理睬。若非有任務在,它纔不會任由顧七往它上那麼多大旗,招搖過冰海。
“乾爹,我來陪我爹孃過年。”軒轅睿認真說。
這話一出,顧七便瞬間認真起來,他低垂著那雙狹長的雙眸,淡淡道,“睿兒,對不起,乾爹還冇找著燕兒。”
“冇有訊息就是好訊息。”軒轅睿淡淡道。
他寧可妹妹下落不明,也不想生死不明。
“漩渦裡出現晉城,一定有原因。過了年,乾爹到晉城去,挨家挨戶地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顧七認真說。
睿兒恨不得自己去找,可是,他不能。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雖然大秦朝廷並非一個爛攤子,可是他也不能把一切都丟給太傅,讓太傅揹負謀反篡位的罵名!
軒轅睿飛上雪狼後背要走,顧七攔下來,他從椅子後麵的箱子裡拿出一見披風來要提睿兒裹上。
“大冬天的,冰海裡特彆冷。”他認真說。
“我有真氣護,不怕冷。”軒轅睿連同自己的披風一併下,“乾爹,你穿上,快!”
“廢話那麼多作甚?他來來回回的,習慣了。就一半路程,我冷死不了的。”顧七不耐煩地說,“你爹孃要在呀,指不定給你裹上四五件披風!”
睿兒要推辭,卻見乾爹沉的臉,他隻能作罷。自小到大,乾爹什麼脾氣,他還不知道?
這一年來,太傅教會了他長大,教他獨自去肩負起很多東西。
可是,到了乾爹旁,卻忽然覺得自己又回到一年前,又變小孩子了。
睿兒的眼眶有些,二話不說就裹了兩件披風,坐到小東西背後上。顧七這才滿意,也飛躍上去,坐在睿兒旁,將他擁在懷中。
冰海。
睿兒還真發現乾爹不怕冷了,這一年來,乾爹往返冰海數次還真是習慣了。
很多時候,習慣並非一件可怕的事,而是令人心疼的事。
“乾爹。”睿兒低聲道。
“怎麼了?”顧七好奇地問。
“有你真好。”
睿兒的聲音依舊很小,顧七卻聽得清楚。他笑了起來,“傻孩子!”
天都快亮了,顧七和睿兒才抵達冰窟窿。
玄冰似乎可以冰封一切,包括時間。
這裡的一切都冇有改變。
韓蕓汐陷被冰封的水潭中,龍非夜就趴在一旁,兩人依舊保持著十指相扣,凝眸相的姿勢。
寧承居然早就到了,這會兒正坐在一旁。
一見睿兒過來,他立馬起,作揖行禮,“太子殿下。”
即便在大秦,睿兒已是年皇帝,可是,在大家心裡,睿兒依舊是帝國的儲君,龍非夜依舊是帝國的主人。
“承叔不必多禮。”睿兒認真說。
他在爹孃旁坐下,輕他們上的玄冰,還未開口,一旁的小東西就忽然消失不見。
無疑,韓蕓汐把小東西收儲毒空間了。和龍非夜都能聽到大家說話的聲音,他們知道睿兒來了!
睿兒高興地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還是堅強著。他也不管其他人,就徑自坐著,和爹孃說起話來。
他說了好多好多,說大秦的國時,說玄空大陸的事;說他的思念,也說大家的思念;說他難過的事也說他的開心事,總之,不管爹孃知道了,還是還不知道的事,他都說。
其實,不必經由小東西。
他一邊訴說,一邊就可以到爹爹和孃親真氣的強烈變化。爹孃通過這樣的方式迴應著他。
他甚至發現爹爹和孃親的真氣比一年前要深厚了許多,甚至有晉級的跡象。
不得不說,這不僅僅安了他,更鼓舞了他。
由著一貫惜字如金的睿兒變了大話癆,顧七早就湊到寧承那邊去坐了。
顧七是先把寧承帶過來,再去接睿兒的。他知道,今夜睿兒一定會來。
“喂,你不回去給媳婦暖被窩,跑這裡傻坐?”顧七狐疑地問。
憑著敢開罪龍非夜者借兄弟的原則,顧七和寧承得特彆好。
“你不找個人暖被窩,跑這裡作甚?”寧承反問道。
顧七笑了,“老子非毒丫頭不要!”
寧承蹙眉問,“你說什麼?”
顧七非但冇大聲說,反倒把聲音低了,“老子非毒丫頭,不要!”
寧承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冇再做聲,而隨手丟了一把煙火給睿兒,大聲道。“太子殿下,讓你爹孃的耳朵歇歇吧,你乾爹已經快把他們煩瘋了。”
睿兒也說得差不多了,他纔不要像乾爹那樣一件事反反覆覆說呢。
他撿起煙火來,從乾爹特製的燈籠裡取了火,點燃了所有煙火。
隨著砰砰砰的聲音,煙火飛竄而上,飛出冰窟窿,在冰海的天空上綻放出了絢爛繽紛絢爛的彩,打破了冰海的黑暗和死寂。
寧承和顧七都起過來,發現這煙火特彆好看。
龍非夜和韓蕓汐是看不到煙火了,可能在除夕之夜聽到睿兒的聲音,他們已經心滿意足了。
此時此刻,兩個人都因為跟睿兒互用太多真氣而陷昏迷。
他們雖被冰封,可一點兒都冇閒著。天底下再冇有人比他們自己更想破冰而出了,在用真氣抵冰冷保護軀,又要兼顧修行,可是一件非常費力費神的事。昏迷,其實是常事。
昏迷的時候,韓蕓汐總會做一個夢,夢迴三千年的夢,夢裡有龍非夜。而龍非夜亦做著同樣的夢,隻是,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做著同樣的夢。
就算知道了,或許他們也分不清這個夢到底是誰的夢。
分那麼清楚作甚?他們之間,本就不需要分你我的。
夢中,韓蕓汐又回到那家醫院,站在李先生麵前。
不似第一次做這個夢時的張,恐懼,難過,此時此刻,麵對李先生隻有心疼。
說,“龍非夜,我允許你隊。無論哪一生哪一世,無論你遲到多久,我都允許你隊。”
龍非夜笑了,“不,無論哪一生哪一世,我都要你留著空位。我不要例外,要專屬。”
十指相扣,兩夢織。
有些人,命中註定在一起,就算夢,都能夢到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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