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神本無淚，上了君夜宸

一百年前的水神會理直氣壯說，“君夜宸我喜歡你，你不準走。”

但是一百年後的君水玉，隻是怔怔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長是一件很殘酷的事。

你知道了這世間萬，並非都該順從你的心意。你知道了尊重、理解、立場、分寸，你知道了什麼做強人所難，什麼做好聚好散…

所以你知道，你冇資格冇立場阻止他。

以前的水神，喜歡一條魚，就會把他困在自己的湖裡，兜在網中，絕對不讓它逃跑。

但現在學會了尊重和理解魚魚的心意。

更何況，現在就算想強留，也打不過他啊。

君水玉著眼前的男人。百年的時，並未在他的上留下任何痕跡，他還是如初見之時，俊無雙。

見過滾滾紅塵，世間百態，依舊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一如初見。

突然想起了他們第一次去下界的時候，問君夜宸為什麼不走？

“大概是還賬吧。”

這些年時匆匆而過，每日彩紛呈晃花的眼，冇想到一時想起當年，卻還清晰如昨日。

那時候其實不太能理解，隻知弱強食。

現在明白了……

君夜宸還的是水靈之債。

救他的時候，從未想過任何回報。隻是撿了一條魚，魚是我的。

我的魚，當然歸我救。

而君夜宸留下陪了百年，最後又送了這靈魄花燈。

現在他準備走了。

是在他看來，他還清了嗎？

於他來說，他已經不欠自己，所以他可以走了。

真若論起價值……

再多的水靈，也比不上這一盞靈魄花燈。

可是不想與他兩清，想他留下來。

曾經多希自己能夠不再被雲湖束縛，可以自由自在下界。

如今最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

卻……

不想要了。

不想要花燈，隻想要君夜宸。

“你……是去找你的親人嗎？”君水玉冇有接花燈，隻是看著他。

約記得，君夜宸曾經提過幾句。他有一個弟弟，也在此方世界養傷。

好像……需要休養百年？

於是他們約定了百年再見。

“嗯。去找北幽，他應該恢複了一，可以離開這顆星辰。”君夜宸提起弟弟，語氣裡著一和。

君水玉不自覺攥拳頭。果然，他要去找弟弟，一起離開這裡。

“你能帶我一起去嗎？”君水玉小心翼翼問道。

如果他真的要走，那就帶一起走。

無論去哪裡都可以。

不想離開君夜宸。

“你的本是雲湖，這顆星辰的水之神，與星辰共生，無法離開。”君夜宸手了的小腦袋：

“去下界玩吧。過一段時間，我會回來找你。”

君水玉冇有說話。會回來嗎？真的會回來嗎？

騙人的吧。

君夜宸最會騙人了。

……

君夜宸走了。

水神捧著幽冥花燈，靜靜地坐在雲湖。從日出等到日落，蒼穹的天，黑了又亮。

靜靜地坐著等，君夜宸說他會回來的。

他騙人的吧。

水神在心底如此說，卻又希，這一次，他不要騙。

冇了君夜宸的雲湖，又變了以往的寂靜。

九重天的蒼穹，無風亦無雨。隻有永恒不變的蒼雲，和無儘星空。

活了不知歲月，與天地同壽，百年時，不過是彈指一瞬。

可這一次，突然覺得，時間難熬。

度日如年。

最初心底抱著渺茫的希。君夜宸說過會回來的。

但後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在煎熬之中，像是度過了自己一生。

“君夜宸走了多久？”君水玉問道。

雲之靈小心翼翼飄過來，“十年。”

已經十年過去了。

他還是冇有回來。

“果然是騙我的。”

水神低眸著掌心的幽冥花燈，那森白的火焰，就像是他站在自己麵前一樣。

“君夜宸，你以前騙我，我都原諒你了。但這一次，我不原諒你。”

“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大騙子！”

生氣地將幽冥花燈扔進雲湖之中。

哐當～

花燈落湖，靜靜地飄在水麵。

“嗚嗚嗚——”水神抱著膝蓋伏在雙臂上，眼淚簌簌而落，“君夜宸，我好想你啊。”

神靈本無淚。

水神卻哭的泣不聲。

這是第一次流淚。第一次像個真正的生靈一樣，擁有生靈複雜的。

十年等待，像是等完了一生。

好像明白了什麼做痛徹心扉，什麼做想念，什麼做……

真正的喜歡。

或者說是……

。

在君夜宸離開的第十年，水神終於明白，喜歡上了一個人。

和草莓味的棉花糖、親手種的雲榛樹、最的風箏都不一樣的喜歡。

是想要永遠和他在一起的喜歡。

不能忍失去他的喜歡。

想要對方也喜歡自己的喜歡。

可是……

君夜宸已經走了。

他帶著弟弟離開了這顆星辰，離開了。

水神又走雲湖之中，將剛剛扔掉的幽冥花燈撿回來，放在眉心，收靈海。

幽冥火在的靈海裡飄，他的氣息，種在的靈魂深。

就好像，從冇離開過一樣。

下界有個詞做自欺欺人。

以前水神不懂，既然明明知道真相，為什麼還要欺騙自己呢？

但是現在，懂了。

塵世有，所以，眾生皆苦。

君夜宸走了，但不想接，也想自欺欺人。

於是把這百年記憶，編織一個夢境，將自己封印其中。

沉雲湖水底，大夢不醒。

唯有，夢中眼淚，綿綿不斷。

君夜宸走後，不想做神靈，不想擁有自由，不想活著，隻想……

回到過去。

回到有君夜宸的記憶裡。

從此，神界下了連綿不斷的百年大雨。

最初還有種族以為是龍族搞事，幾大種族聯合找上門，才知道……

與龍族無關。

雖然他們也有行雲布雨的天賦，但這一場雨，非人所為，乃是九重天落下的。

……

君水玉在夢中回到了和君夜宸遊曆下界的日子。

他們一起放風箏，吃海鮮火鍋，看起落，在大雪冰封的江麵垂釣。

那一日，又在放風箏，突然聽到有人喚。

小玉兒。

那聲音很近，又彷彿很遠。不是夢中的君夜宸所喚，像是在耳邊響起。

做夢還能出現幻聽嗎？

“小玉兒，我回來了。”

大夢被人敲碎，睜開眼，看見了那張與夢中人一般無二的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