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璀璨,為了慶祝弘曆大好,故而特地對宮人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許他們夜晚出來看煙花,與天子同樂。
隻是如今煙花都已經放完了,他們怎麼還在外頭跑?
「做什麼呢,做什麼呢?」李玉護在鑾駕前,對險些衝撞了鑾駕的一行宮太監道,「一個個還懂不懂規矩,這是哪兒啊,由得你們逛!」
先前天太黑,眾人手中又隻有一桿燈籠,如螢火蟲般,一群一群追在那點亮後頭,如今方看清楚自己衝撞了什麼,衝撞了誰,一個個驚得臉發白,跪在地上口稱奴才該死。
「問問他們,出什麼事了。」弘曆歪在鑾駕,單手支著腦袋,「怎麼一個個的,都往長春宮的方向跑。」
「說!」李玉尖著嗓子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宮大著膽子回道:「李總管,聽說煙火綻放的時候,一道星子落在長春宮,如今宮裡人人都去看仙哪!」
李玉撲哧一笑:「賣漿糊的敲門,真是糊塗到家了!我看不是仙下凡,是你們眼瞎心盲!」
「李玉。」弘曆忽然道,「改道長春宮。」
「啊?」李玉楞了一下,然後立刻吩咐隨侍宮人道,「聽見沒,改道,改道長春宮!」
一聲令下,原本定著要去養心殿圍房臨幸舒貴人的鑾駕,就此改道,朝著長春宮的方向而去。
手指輕輕敲著扶手,弘曆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什麼,一時心起,還是一往而深,隻不過在他們說到仙二字時,不知為何,他眼中浮現出慶宴上那一抹大紅影,心底浮現出那一首「驀然回首」的詩。
夜已深,長春宮的燈火卻還亮著,明亮燈火將長春宮照得亮如白晝。
約約,傳來竹管絃聲。
不同於宴上的西洋樂隊的氣勢宏大,卻又別有一番幽靜滋味,似乎在邀他欣賞,隻請他一個人欣賞。
「停。」弘曆喊了聲停,「朕自己進去。」
鑾駕停了下來,弘曆在李玉的攙扶下,雙腳落地,然後一個人走進長春宮,九五之尊,即便在深宮之中,旁也不能沒人伺候,但他既然開了口,李玉等人也隻好遠遠看著,悄悄跟著。
院子的樹上,掛著一隻隻白燈籠。
宛如一隻隻潔白的小月亮,掛在永不凋零的桂花樹上。
一名仙子在月下起舞。
第一眼去,弘曆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那分明是皇後獻給他的那副神圖,圖上的神從畫卷裡走了出來,廣袖翩躚,吳帶飛舞。
再仔細一看,那不是什麼神,而是作神打扮的皇後。
富察氏作為皇後,母儀天下,無可挑剔,但作為一個人,就略略了些味道,很有男人能對一尊廟裡的菩薩起興緻,床榻之間,都偏慧貴妃那樣骨勻稱,可口的人。
如今神服一上,皇後似乎擺了些什麼,那些顯得過於深沉的東西隨風而去,留在上的,僅有風流嫵,灑自由。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且舞且歌,忽一陣大風吹起,帶翩躚,似天上人也在觀賞這場舞,在欣賞這位人,因太過喜,所以想要將接引上天,去往月宮與嫦娥作伴,一個歌一個舞,從此紅不老,萬古不朽。
忽然一隻手從旁邊出來,有些蠻橫的將扯向自己。
「皇上!」皇後驚訝地向對方,臉上閃過一略帶愧的紅暈,作勢拜,「臣妾失儀,請皇上恕罪!」
為吹笛伴曲的眾宮也急忙放下自己手中的樂,齊齊跪倒:「奴才恭請皇上聖安!」
弘曆眼中暫時沒了旁人,隻有眼前的月宮仙子,他目灼灼地看著皇後,笑道:「皇後不必憂慮,今日你的舞蹈,不會傳揚出去。」
「多謝皇上。」皇後有些靦腆的攏了攏耳畔落下的一縷鬢髮,「是臣妾一時興起,考慮不周,險些鬧出笑話來了!」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連的一個小作都覺得可,弘曆此刻正是這樣的狀態,他親手為皇後收拾了一下有些淩的鬢髮,溫笑道:「朕從未見皇後如此裝扮,卻是顯得出塵俗,清麗人,與往日截然不同。」
皇後的臉也紅了起來,與弘曆舉案齊眉,堪稱帝後典範,隻不過彼此之間更像家人,而非人,這樣聽的話,隻在夢裡聽過,何曾聽他親口說過。
見出這樣難得的小兒姿態,弘曆心中更覺熱燙,挽著的手朝寢殿走去,笑著說:「來來,外頭風大,皇後隨朕進去,跳給朕看,跳給朕一個人看……」
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大夥心知肚明。
被落在院子裡的幾名宮這才抱著樂起,從左到右,分別是魏瓔珞,明玉,爾晴,珍珠……
「皇上今晚八是要宿在長春宮了。」明玉狠狠一笑,「那舒貴人給咱們使絆子,咱們就截胡,讓在養心殿圍房等到天亮吧!」
「瓔珞姐姐,全都被你料中了。」珍珠用更加敬仰的目看向魏瓔珞,「皇上聽了長春宮有仙的傳言,真的耐不住好奇過來看了,一看之下,就不走了。」
魏瓔珞笑了笑,也不居功自傲,隻是用溫的目了下寢殿的方向,似皇後的得償所願,就是的得償所願。
「忙了一天,大夥也累了吧,都回去休息吧。」魏瓔珞對眾人道,「我出去一趟,李公公還在外麵等訊息呢。」
走後,珍珠還在不停的誇。
「說起來,這次能,還要多虧瓔珞送給皇後娘孃的子。」珍珠有些興的過了頭,絮絮叨叨個不停,「竟跟畫裡的神服一模一樣,且穿在皇後娘娘上,分毫不差,無比……」
「所以這子定是提前半個月,甚至一個月就開始做的。」爾晴的聲音冷不丁響起,著魏瓔珞離去的方向,眼神複雜道,「你們以為是一時興起?錯了,早為今天做準備了。」
明玉與珍珠吃了一驚,明玉吶吶半天,才道:「照你的意思……早就想好幫娘娘去截胡了?」
爾晴噗嗤一笑:「你這傻瓜,瓔珞是想幫娘娘留住皇上,早日生下嫡子!不截舒貴人的胡,也要截慧貴妃的胡,隻不過這舒貴人形事太過囂張,正巧撞在的槍口上,纔有了今夜的枯守一夜。」
養心殿圍房,紅燭燒了半宿,終於燃盡了。
納蘭淳雪裹著紅錦被躺在床上,覺得上這床棉被會吸,的流盡了,的陣陣發冷。
「貴人。」一名太監的聲音隨著門開聲響起,「是時候了,回吧。」
等了半晌,裡頭一點聲音都沒有,太監無法,隻得將自己剛剛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不。」屋子裡終於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納蘭淳雪盯著黑的天花板,喃喃道,「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裡等著,皇上會來的。」
直至天明,皇上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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