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鬆開手,往後椅一躺,笑著嘆息:「果然如此。」
沉璧歪頭打量他的神:「皇上猜到了?」
「瓔珞一直陪在太後邊,對太後的一切異常悉,若想要離間,你的這顆腦袋——」弘曆用一指頭點了點的腦袋,笑道,「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沉璧生起氣來,卻不是為了自己:「那您還對視而不見?」
弘曆沉默片刻:「朕高興。」
「不,皇上不高興!瓔珞也不高興!」沉璧又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我懂了,您是故意拿我氣!」
弘曆:「胡說八道!」
他的裝腔作勢連自己都騙不過,哪兒還能騙得過沉璧。
「皇上,我有眼睛,有心,自己會看,會分辨。皇上待我是很好很好,可在您的心裡,早就住進了另一個人。」沉璧忽然伏在他膝上,虔誠的看著他,如迦陵頻伽看著自己侍奉的佛,「皇上,沉璧願意幫助您,去試探瓔珞的心意!」」
弘曆愣住。
沉璧:「在皇上的心裡,後宮妃嬪互相嫉妒傾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可在霍蘭一族,妻子們是可以和睦相的。」
弘曆:「沉璧,你……」
沉璧握住弘曆的手,真誠道:「皇上,您千方百計地刺激瓔珞,就是想要知道,是不是重視您!隻要沉璧好好配合,您一定能試出的心意,我向您保證!」
弘曆失笑:「朕利用了你,你真的不生氣?」
沉璧:「您給予我的更多,您尊重我的生活習慣,恤我的思鄉之,這樣的您,值得我傾盡一切去。」
弘曆:「沉璧,朕絕對想不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沉璧輕輕將麵頰上弘曆的手背,溫道:「皇上,沉璧願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送給您。」
兩人含脈脈時,明玉正在延禧宮唉聲嘆氣。
「你這是圖個啥?」簡直恨鐵不鋼,「送個大好前程,搞得自己在皇後那左右不是人!」
「你真當皇後是自己人?」魏瓔珞此時也想清楚了,笑了笑,「慣用借刀殺人之計,這次怕也一樣,若太後因一時之怒,殺了容嬪,必會挑起皇上震怒。皇上事母至孝,當然不能因為一個人怪罪太後,他會遷怒於誰?皇後?舒妃?嘉妃?不,他第一個要遷怒的就是我,因為我陪在太後邊,既是太後心腹……」
頓了頓,輕輕一聲:「也最有可能挑撥離間。」
若被視為害死容嬪的真兇,最後得利的是誰?還不是繼後。
明玉盯許久,嘆道:「說那樣多做什麼?左右你就是不忍心下手。」
魏瓔珞一愣,無奈苦笑:「是啊,我與容嬪雖是敵,但……罪不至死啊。」
此事過後,容嬪又開始無憂無慮的生活,每日騎馬箭,亦或者在寶月樓中翩翩起舞,日子過得好生快活。而魏瓔珞卻不敢掉以輕心,心裡清楚,皇後絕不會就此放過容嬪,相反,容嬪越是寵,皇後就越要對下手。
魏瓔珞靜靜等待,直至七天之後,等到了太後的召見。
「臣妾恭請太後聖安。」跪下行禮,眼角餘打量著太後。
太後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手裡的茶握了半天也沒喝,「瓔珞,廣濟大師說,轉世重逢,千萬人不過一二,我翻來覆去想了很久,越想越不對勁,你老實告訴我,容嬪臉上的印記,是不是與你有關?」
魏瓔珞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
前些日子,繼後不但遣人手為佛祖重塑金,更施捨米糧銀兩,幫助萬壽寺流民,做的這樣多,這樣好,那位萬壽寺的廣濟大師縱是位不為五鬥米折腰的高僧,此刻也要替說一句「公道話」的。
心思急轉,魏瓔珞上為自己辯解道:「皇上那麼寵容嬪,臣妾縱然不怪容嬪,也不會為了幫助,特意矇騙太後啊。」
太後卻沒有被一句話說服:「瓔珞,你陪伴在我邊三年,我比誰都瞭解你。你這丫頭滿是刺,心眼卻多得很,難保不會為了救容嬪而說謊。」
魏瓔珞還要爭辯,劉姑姑忽道:「太後,容嬪來了。」
太後點點頭:「既然你不說實話,我隻好讓你和容嬪當麵對質了!讓進來吧!」
沉璧從外頭走了進來,上又換上了一旗裝,生得麗,於是穿什麼都好看,普普通通一旗裝在上,也立刻的如同彩雲織的無天。
「嬪妾恭請太後聖安。」規規矩矩向太後行禮,眼珠子卻不停往魏瓔珞上瞧,讓魏瓔珞眼角直跳,恨不得立刻與撇清關係。
見如此,太後心中更加生疑,冷下臉道:「容嬪,你上回說的,都是真話嗎?」
沉璧又看了魏瓔珞一眼,見如此不上道,魏瓔珞腦門上都急出汗來,心道:「這小祖宗怎麼這麼拎不清,不曉得此時要裝作與我不認識……不,最好裝與我有仇的模樣嗎?」
更魏瓔珞五俱焚的是,沉璧猶豫一下,忽然朝太後跪下去:「請太後恕罪,沉璧沒有說實話。」
眾人皆驚。
魏瓔珞剛要開口,太後狠狠瞪了一眼,將要說的話瞪回肚中,然後沉聲道:「容嬪,你說清楚,若有人教唆你撒謊,我絕不輕饒!」
沉璧又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太後,沉璧是騙了您。他們說得對,我的確是個妖邪。」
太後原先怒不可遏,隻待將事說明白,就狠狠責罰與魏瓔珞,此時卻有些懵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沉璧剛出生的時候很正常,到了三歲卻不斷生病,一個勁兒地說自己住在一間水晶屋子裡,還天天嚷著要溫嬤,要會跳舞的小人兒,把所有人都嚇壞了。」沉璧閉上眼睛,豁出去似的,「後來遊方的喇嘛經過,為我施了法,纔算恢復正常,他說這奪胎,幸好發現得早,否則保不住我的命!」
沒睜開眼,所以看不見屋中人的眼神,劉姑姑是驚駭,太後是驚喜,至於魏瓔珞……則是狐疑。
絮絮叨叨將自己的世說了一遍,沉璧將腦袋往地上一磕:「太後,我知道瞞等於欺騙,您若要懲罰,就懲罰我吧!」
當的一聲,竟是茶盞落地的聲音,太後已有些失態,推開劉姑姑扶過來的手,親自走到沉璧旁,將扶了起來,強著心中的喜悅,以至於聲音都有些抖:「好孩子,你有這樣的際遇,是上天給予的恩賜,我又怎麼會怪你呢?沒事了,別害怕,啊?」
沉璧慢慢抬頭看向,臉上的笑容溫和順,是太後最喜歡的那種笑容,但是……但是與平日裡天真無邪的模樣差太多。
魏瓔珞心中一凜。
等到從壽康宮裡出來,兩人都鬆了口氣,無論如何,總算是過了這一關。
「剛才那番話,連我都不知道,誰教你的?」魏瓔珞明知故問道。
沉璧是不是和安公主的轉世,心裡最為清楚,但充其量隻能在對方下紮兩個小痣,騙過太後一時,但剛剛那番說辭,搞不好能騙過太後一世……
果然,沉璧毫無戒心地回道:「皇上呀!」
魏瓔珞心中一沉,心道果然如此……
「皇上怕餡兒,特意告訴我的!」似沒看出魏瓔珞的失落,沉璧學著弘曆的模樣,一本正經道:「沉璧啊,你記住,和安小時候一吃藥便嚎啕大哭,太後命人在房間裡放了很多緻的琉璃件兒,用清脆的敲擊聲轉移注意力,就像水晶屋。很依賴孃溫嬤,一到黃昏便開始尋,誰都哄不住。對了,太後還特意做了一隻牽線小木偶,專門哄開心……」
魏瓔珞麵無表道:「皇上待你真好。」
「你也對我很好。」沉璧忽然轉頭看著,眼神真摯而又虔誠,如同佛前信,「你為我撒了彌天大謊,我當然不能餡!你保護我,我也要保護你啊。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演,一定會報答你!」
魏瓔珞敷衍的嗯了幾聲,全沒將的話放在心上,更沒想到,日後竟會用那樣的方式來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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