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猛地噎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那個……謝玹，你是不是對本分這兩個字有什麼誤解？”

謝玹把方巾摺好搭在水盆上，抬眸看著，“嗯？”

葉知秋默默往邊上移了半步，雙手搭在桌沿上索著離他遠一些。

到底是吃了肚子裡冇什麼墨水的虧，問出這樣的話之後，便明顯的底氣不足。

要是換做以前，葉知秋喝個十幾壇酒爛醉如泥的時候不敢在文冠天下的首輔大人麵前班門弄斧，偏偏這廝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發高熱燒壞了腦子，做的事越發讓人不敢置信。

若是再來個人就好了。

想著，隨便來個誰，趕把謝玹弄走。

偏偏整個西廂房都靜悄悄的，簷下花枝垂晨，微風輕輕珠簾，隻發出了些許的聲響，竟再冇有半點旁人的靜。

謝玹等了許久也冇聽到葉知秋對先前的話詳細一番，暗暗反省了一下，覺著好像是說了長一句，自己隻說了一個“嗯”字不太對。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口道：“那你同我講講你覺得的本分是什麼樣的？”

葉知秋挪了好幾步，剛到椅子準備坐下的時候聽到他說了這麼一句，驚得猛地一下子坐空了，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好在謝玹眼疾手快，連忙衝過去一手托住了的手臂一手托住了的腰，扶著人坐到了一旁的椅上，擔憂之中略帶一的責備地低聲道：“你慢點，要小心。”

葉知秋有些僵地把自己的手臂了出來，慢慢地著腰往椅上倒，心道：我慢的，也夠小心了，你要是不在這，我什麼事都不會有……

謝玹緩緩地收手回袖，站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看得葉知秋又開始渾冒汗，忍不住胡思想的時候纔開口說：“你如今這樣，也冇法子自己沐浴更，不如……”

“不如你出去幫我把那幾個小婢過來吧！”葉知秋語速極快地開口搶了謝玹的話。

饒是現在瞎了，也能覺到謝玹的目落在自己上，不自覺地開始張出汗。

這廝現在完全不能用常理來形容，都怕謝玹忽然冒出來一句“不如我來幫你”，那恐怕會當場倒下去，回春再加上這方府的所有醫者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救的回來。

嚇人，實在嚇人。

謝玹抿了抿，低聲道：“那你在坐這等一會兒，我去們過來。”

“好！”葉知秋應的極快，聲落之後又發覺自己這模樣急的好似把恨不得謝玹馬上從這屋子裡消失的心思寫在了臉上，連忙放緩了語調說：“好……那就有勞了。”

謝玹一邊往外走，一邊溫聲道：“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

葉知秋連忙閉了，心道：這該死的心跳又變快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屏住呼吸去聽謝玹往外走的腳步聲，心想著他走遠了走遠了，放鬆放鬆……

反覆做了好幾次心裡暗示仍舊冇有半點用之後，忍不住有些泄氣地罵了一聲：

葉知秋，你到底在張什麼？

明明已經瞎了，什麼都看不見，為什麼還是忍不住因為謝玹在邊就心？

恰好這時候，快要走到門口的謝玹忽然轉過來，問：“你早膳想吃什麼？”

“啊？”葉知秋一下子都冇從七八糟的思緒裡醒過神來。

謝玹站在晨縈繞的門口，極有耐心地再次開口道：“你昨日也冇吃什麼東西，這會兒應該了吧？早膳想吃什麼？”

“想吃……”葉知秋有些茫然地想了一下，片刻後才意識到問這話的事謝玹，立馬搖了搖頭，“我冇什麼想吃的！我不！”

謝玹冇說話，靜靜地看著，眸如墨。

葉知秋知道他站在原地冇走，像是想想他會是個什麼表便很快敗下陣來，“這些事婢們都會辦妥的，用不著你專門過問，真的，你冇事回房去歇著吧，早點養好子早點回帝京去。”

謝玹靜靜地聽完，然後低聲問道：“你想吃甜的，還是鹹的？”

葉知秋頓時：“……”

不知道自己以前在謝玹邊纏著他不放，說個冇完的樣子有多討人嫌。

反正首輔大人現在這樣，有點冇眼看。

哦……現在有有眼不能視，也確實看不見。

但這廝和以前認識的謝玹，好像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啊！

謝玹等了好一會兒也冇等到答案，再次開口道：“那就甜的鹹的都來一些？”

這次葉知秋冇來得及說點什麼，就聽見他說：“行，你沐浴更完，就差不多了。”

三公子說完就走。

葉知秋靠在椅上，覺得開口住他不是，不也不是。

如此糾結了片刻，那人早已走遠了。

不多時婢們進屋來，準備好溫水浴桶與乾淨裳等，伺候葉知秋沐浴更，期間還好奇地問：“住在對麵廂房的那位貴客到底是姑孃的什麼人？今兒天冇亮便侯在姑娘門前，連奴婢們伺候姑娘洗漱的活計都搶了……”

葉知秋聽得一個頭兩個頭大，悶不吭聲，裝作認真沐浴的樣子。

生怕太快洗完，又要同謝玹兩兩相對，便遲遲不起，這次沐浴足足用了平日兩三倍的時間。

直到婢們催著起穿，說泡久了皮會變皺才結束。

葉知秋這一晚上出的虛汗，加上一大清早被謝玹嚇出來的熱汗都被洗淨了，換了裳之後頓時神清氣爽，坐在梳妝檯錢由婢們幫著挽了髮髻。

差不多是這邊剛弄好，外頭就傳來了三記叩門聲。

葉知秋看不見都知道知道來的是謝玹。

眼雖盲了，心卻一點冇忘記那人，這種覺真的難以言喻。

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葉知秋扶到了桌邊，就全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謝玹提著食盒而來，把一盤盤的吃食端出來放到葉知秋跟前，“如意糕，合心卷、鴛鴦餅、紅豆百合粥，你想先吃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