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睿大喜,跳起來抓住來者,“豫津!”
謝弼卻皺起了眉頭,下一仰,問道:“我說言豫津啊,你這消息也太快了吧?我們剛剛纔進門,時間又這麼晚,你跑來幹什麼?”
“我跟你們管家打了招呼,等你們一回來就給我送信兒,”言豫津大踏步走上前來給梅長蘇見禮,“蘇兄看起來氣不錯,這一路上了我,沒被這兩人給悶死吧?”
國舅府的大爺言豫津是蕭景睿最好的朋友,三個貴公子本來是一起在遊歷途中遇到梅長蘇,打算結伴同行回金陵的,誰知一行人在半路上巧救下了一對被追殺的老夫婦,聽他們說是準備上京,去控告慶國公柏業的親族在他的原籍地濱州橫行鄉里、魚百姓,奪耕農田產爲私產,毆殺人命等諸項罪狀。謝弼因爲寧國侯府與慶國公府一向好,怕父親責怪,沒有敢管這樁閒事,而言豫津生灑,俠義心起,便自告勇護送這對老夫婦一起先走,同時還堅持不要蕭景睿同行,讓他陪著由於原因必須慢慢緩行的梅長蘇隨後回京。
“胡公胡婆怎麼樣?”一見到他,梅長蘇自然要先問一問那對告狀的老夫婦。
“狀子已經遞到史臺了,事現在很穩定,皇上旨派了特使去濱州,沒有調查結論前案子暫不開審,所以現在還沒起什麼風波,謝弼你也用不著這麼急就冷淡我避嫌。”言豫津雖然語氣樂樂呵呵的,但說起話來卻毫不客氣,“我就是想這麼晚來看景睿和蘇兄,就不是來看你的,不服氣來咬我啊……”
“呸!”謝弼啐道,“你那麼厚的皮,誰咬得?”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跟你們說正經的,”言豫津拖過一張凳子在桌旁坐下,撈起一杯茶一飲而盡,“你們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回來的有多及時吧?”
“及時?”蕭景睿不解地眨眨眼睛,“我們趕上什麼了嗎?”
“哈哈,”言豫津用力拍著好友的肩膀,“你們趕上了一場大熱鬧!”
聽他這樣說,梅長蘇倒還罷了,蕭景睿和謝弼卻一齊睜圓眼睛,出了好奇的表。因爲他們二人非常瞭解言豫津,知道這位國舅公子是全京城最看熱鬧的一個人,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他的影子,看的熱鬧多了標準自然也會水漲船高,所以從他裡說出來的“大”熱鬧,就一定不會小到哪兒去。
“別吊胃口了,快說,有什麼熱鬧看?朝廷要加恩科點武魁了嗎?”謝弼催問道。
“比那個熱鬧,”言豫津擺擺手,“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初遇蘇兄的那個小縣城外,看見了什麼人?”
“看見了……”謝弼略一回想,“啊,那個大渝國派來出使我們大梁的使團!當時他們不是在酒樓鬧著說帶來的國書丟了嗎?又砸樓又搜的,那個猖狂勁兒真讓人想狠狠教訓他們一下!他們現在已經進京了?幹什麼來的?”
“嘿嘿,”言豫津笑瞇瞇道,“他們是來求親聯姻的!”
“原來是這個事……”謝弼有些失,“皇上是一定會按慣例考查一下這些使者的,雖然還算有趣,卻也未見得會有多熱鬧。”
“你先別急嘛,”言豫津斜了他一眼,“這個熱鬧裡不僅有皇上,有大渝使者,還有一個你們想也想不到的第三方!猜猜是誰?”
蕭景睿與謝弼剛開始想,梅長蘇已道:“是不是北燕的使團也到了金陵?”
言豫津稍挫,但很快又振作起神:“蘇兄猜得沒錯,北燕的使團規模也不小,雙方在金陵城已經明爭暗鬥了好幾天了,皇上決斷不下,或者他本就不想決斷,所以頒下聖旨,三天後在朱雀門外,來一個公平的比試!”
“有些意思了,”蕭景睿挑起雙眉,“我們已經看到大渝使團裡至有一個金雕柴明,北燕那邊雖然不知拓跋昊來了沒有,但也絕不會差到哪裡去。這雙方比拼,的確值得一看。”
“哪裡只是雙方比拼,是三方!”言豫津得意地一笑。
“啊?”兩兄弟異口同聲地問道,“還有哪家使團?”
言豫津正準備賣賣關子,梅長蘇又笑道:“我猜當然還有東道主。窈窕淑,君子好逑,難道就不許我們大梁的勇士去爭爭這個機會?”
面對著蕭謝二人詢問的目,言豫津只好予以肯定:“蘇兄猜得對,就是這三方。”
謝弼很是詫異地道:“皇上這樣下旨實在奇怪,他如果不同意和親,拒絕就是了,如果同意和親,那把本國人扯進來比試什麼?”
“你們這就不懂了吧?”言豫津又高興起來,“我剛纔就跟你們說過,這是求親,不是和親!你們以爲跟以前一樣,如果皇上同意了,就在公主郡主中挑一個適齡的嫁過去,對方也不在乎到底是誰,反正娶的是大梁宗室貴的份?”
“聽你這話的意思,大渝和北燕此次前來,難道還有特定求親的人選不?”
“沒錯。”言豫津用充滿神的表道,“一個特定的人選,一個讓他們打得滿頭包都願意娶到手的人……要不要猜猜看是誰……”
話音未落,梅長蘇隨手放下粥碗,道:“我猜是霓凰郡主。”
蕭景睿與謝弼一齊跳了起來,失聲道:“什麼?!”
而言豫津則是一臉幽怨地盯著梅長蘇,恨恨道:“蘇兄,雖然你聰明絕頂讓人佩服,可這種什麼都猜得中的病實在不好,讓人覺得很無趣,很沒有就啊!”
“對不起,我反省,以後不這樣了。”梅長蘇笑道,“你繼續。”
“還繼續什麼啊,該講的都講的差不多了……”
“這樣就差不多了?”謝弼大聲道,“大渝和北燕提的這是什麼狗屁要求?皇上早該一開始就拒絕了纔對,還搞什麼公開比試?!大臣們沒有諫阻麼?霓凰郡主怎麼可能嫁出去?”
梅長蘇脣邊浮起一淡得讓人難以察覺的清冷笑意。
是啊,霓凰郡主怎麼可能嫁出去?可不是一個長在深宮幽閨的普通貴,而是以一介流之,執掌南境十萬邊防鐵騎的奇才統帥。十年前大梁南邊的強敵楚國興兵,負責南境防線的雲南王穆深戰死,其霓凰臨危命,全軍縞素迎敵,戰楚騎於青冥關,殲敵三萬。此役後,朝廷頒下旨意,命霓凰郡主代弟鎮守南方,南境全軍皆歸於其麾下。郡主也曾指天盟誓,弟一日不能承擔雲南王重責,就一日不嫁,至今已二十七歲,仍是單。
也正因爲霓凰郡主的地位舉足輕重,所以對於皇帝陛下同意異國人也可進郡主擇婿範圍的決定,令幾個貴家公子十分吃驚,蕭景睿先就問道:“皇上難道就沒有徵求過霓凰郡主本人的意思?”
“當然問過,因爲雲南王世子穆青上月已年襲爵,所以郡主倒是同意了,不過加了幾個條件,首先,比試者必須是求親者本人,其次,文試不管,由皇帝陛下裁斷,但武試的優勝者要跟親自比試,輸了才嫁。”言豫津悠悠道。
此言一出,那兩兄弟又齊齊鬆了一口氣。謝弼罵道:“死豫津,故意逗我們!這樣就好多了,大渝和北燕的名高手多半已婚無資格,未婚的就算再挑細選,打得過我們霓凰郡主麼?”
“也不一定非要打得過才行,”梅長蘇再次言,“如果郡主看得順眼喜歡,自然不輸也會輸了。”
“我也這麼覺得,”言豫津地道,“你們都曉得,郡主一向喜歡我……”
謝弼噴出才喝進的一口茶,咳著道:“郡……郡主是一向喜歡罵你!像你這樣不太正經的人就算了,霓凰郡主沙場風霜多年,喜歡的是穩重有擔當的男人。”
“唉,”言豫津嘆著氣,“謝二,你真是狠心,我可好不容易做個夢……”
“你就開玩笑了,”蕭景睿推他一把,又道,“不過這次大渝和北燕也算是做著夢來的,不功吧,沒有多損失,一旦功了……你們想想,不僅是聯了國姻,而且娶到手一個軍事奇才,名聲也會一下子響亮不呢。”
梅長蘇淡淡道:“大渝和北燕近來朝局都不穩吧,各有幾派在你死我活地奪嫡爭太子之位呢。此時有哪個皇子娶到了霓凰郡主,簡直就如同已穩拿皇太子的寶座一樣。”
“蘇兄這話算是點到要害了。明知我大梁朝廷不大可能會放霓凰郡主外嫁,但總要拼著本來爭一爭,若是僥倖爭到了手,回國就一定贏定了。”言豫津贊同道,“也不知是誰去給他們出的主意,也虧他們敢鼓足了勇氣來。”
梅長蘇很興趣地看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是有人去給他們出了主意呢?” щшш¸ttκд n¸co
言豫津聳聳肩道:“我不分析的,只是直覺。你們想啊,兩個國家一起想到這個主意,又差不多同時付諸實施,也太巧了一些。”
“管他巧不巧,總之不能讓霓凰郡主外嫁出去就行了。”謝弼搖著手,轉向梅長蘇,“蘇兄,依你看這場比試誰會贏呢?”
梅長蘇失笑道:“我又不是算命的,哪裡會知道?”
“剛纔豫津問什麼你就猜得中什麼,我還以爲你能未卜先知呢。”謝弼哈哈一笑。
“我跟你們實招了吧,”梅長蘇笑道,“其實我不是猜中的。”
“不是猜中的?”言豫津立即來了興致,“難道蘇兄真的會算命?”
“命理之玄妙,豈是我一介愚人能窺算的?”梅長蘇說著,從袖中出一卷絹書,“我沒有猜,我是早就知道這件事,這上面都寫著呢……”
言豫津好奇地接過絹書,三個人湊過去一看,全都驚訝得了起來。
“這是大渝國君親筆書寫、遣使求親的國書啊!”謝弼兩眼發直,“怎麼會在你手裡?”
“啊,原來那個縣城酒樓上……大渝使團居然是真的丟了國書……”言豫津歪著頭盯住梅長蘇瞧,“蘇兄啊,你沒事人家國書做什麼?”
“你說對了,就是沒事才的。”梅長蘇仍是笑得一派雲淡風輕,“大渝使團剛好跟我住同一個客棧,那個掌櫃的告訴我他們有個檀木長匣,護得很,裡面一定有好東西。我一時好奇,派飛流去取了來看,沒想到只是一卷公文國書。這些事與我們江湖人無關,所以我也不太興趣,原想看過就放回原的,沒料到他們那麼快就發現了,鬧了出來,沒辦法,就只好不還了……”
三人全都見識過飛流奇詭的手,聽說是他去取的,倒也不吃驚,只是這個梅長蘇也未免太好奇了一點,人家的國書他都要去翻來看看,也不怕惹上什麼麻煩……
“對了,參與甄試有沒有什麼條件和限制呢?”蕭景睿把話題又扯回原。
“有啊,要家世清白,年齡相當,品貌端正,未曾娶妻……”
“就這些?”
“就這些。”
“啊,”謝弼道,“那大哥也可以去參加!”
“我?”蕭景睿嚇了一跳,“我雖然敬重霓凰郡主,可從來沒有想過……”
“不是想要你贏到最後才讓你去的,”謝弼拉著他的袖子,“我們大梁參加的人越多,大渝和北燕獲勝的機會就越小。你那麼優秀,一定能淘汰掉不對手,也算去爲霓凰郡主篩選掉不合格的人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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