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朝明顯能察覺到，今日有些不同尋常。

採芙告訴，昨晚前院潛幾個大漢，黑蒙面，皆不知爲何而來。被值夜的護衛發現，纏鬥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把他們拿下來了。陳義一整天都在審這些人，聽說個個都是死士，盡酷刑也沒有開口。

陳三爺聽後皺眉想了會兒，立刻就增加了外院巡護的人數。

顧錦朝邊喂長鎖吃蛋羹，邊聽陳玄越講這些事。

“可能是來刺探況的，”陳玄越說，“或者找三叔的把柄。反正有三叔在呢，您不用急。”他撥開花生殼，把花生仁扔到裡，嚼得很香。

長鎖看到也想吃花生，把母親遞過來的蛋羹都推開了。

“那頭連死士都派出來了，形肯定很嚴重了。”顧錦朝就把蛋羹碗放在黑漆四方托盤上，讓『』娘抱著長鎖出去玩，他可吃不得花生。長鎖卻扯著母親的襟不肯鬆手，“吃花生，孃親，長鎖吃。”

顧錦朝笑著點點他的額頭：“你也是個能吃的，看到什麼都想吃！好好坐著，不準鬧我了。”

長鎖委委屈屈地坐在顧錦朝旁邊，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九哥，又怕母親不高興，不敢開口明著要。

陳玄越被他的小眼神逗得大笑。

等到父親回來了，長鎖扭著小子就往父親上撲，小胳膊摟住父親的脖子，喊：“爹爹，”又告顧錦朝的狀，“孃親壞壞！”

陳三爺抱著兒子坐下來。笑著問他，“怎麼壞了？”

長鎖咬著手指頭說：“不給我吃香香。”

陳三爺有點疑『』地看著兒子，聽不懂他的言語，道：“什麼香香？”

顧錦朝笑得爬不起來，這孩子還記仇。懶得理他！

去給陳三爺端了碗蔘湯進來，問那幾個死士的事。“張居廉也是被你『』得沒辦法了，再『』急下去就不得了了。他會不會真的謀反？我看他老謀深算的，估計可能『』不大。”

陳三爺只是笑笑，模棱兩可地說：“看吧！”

哄長鎖睡下了，兩人才睡下。

半夜顧錦朝聽到外面有人喊陳三爺。他很快就披了件裳起來了。顧錦朝頓時沒有了睡意，半夜過來人，想必是很要的事吧！

起用摺子點了蠟燭，聽到次間裡有個男人的聲音，非常陌生。

“世子爺說事了。現在宮闈裡『』作一團，世子爺的人趁『』混進了錦衛裡。再過一個時辰，消息就會傳遍了……”

顧錦朝又聽到陳三爺的聲音：“金吾衛指揮使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你回去跟世子說一聲……他在錦衛那邊先不要輕舉妄。”

說話的聲音悉悉索索的，很快又沒有靜了。

陳三爺進門來，看到顧錦朝正站在槅扇外聽，白玉鑲嵌的緻槅扇，燭火映襯得側臉暖融融的。也笑得有點不好意思。輕聲說：“哦，我就是看到您起來了纔來看看的……”

陳三爺拉著往回走，就穿了中。也不怕著涼！

顧錦朝上了牀蓋好了被褥，陳三爺才躺進來，告訴。

“馮程山死了。”

顧錦朝有點吃驚，“他……他不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嗎？怎麼死的？”

陳三爺閉上眼睛休息，慢慢說：“謀逆。”

馮程山是張居廉的人，準確來說……他地位與張居廉不相上下。但是做事需要聽從張居廉的指揮。張居廉都沒有準備好謀逆，他怎麼回去謀逆呢！

顧錦朝懷疑地看著他：“真的？”

陳三爺笑了笑：“我騙你做什麼？有宮人看到了。他拿了匕首潛皇上的寢殿行刺皇上，卻被錦衛的人按下了。懷裡還有張字條。是張居廉的筆跡，寫的是‘醜末取人頭，西山苑接應’。”

顧錦朝翻起，揪著他的襟說。

“還說沒有騙我呢，張居廉要是吩咐他這麼重要的事，還會給自己留下個罪證？”心中念頭一轉，立刻反應過來，“你想陷害他？”

“誰說是我想陷害他了。”陳三爺手按下，“你好好睡著，不要『』……”

“難不這是葉限的計策？”顧錦朝想想也覺得有可能。

葉限很可能想以彼之道還治彼。

陳三爺說：“是我的計策。”

他頓了頓說，“不過陷害他只是順便，主要是想除去馮程山。有馮程山把持著司禮監，皇上就沒有能做主之日。古往今來太監把持朝綱，都是要滅國之兆。馮程山一死，張居廉在閣的權益就不穩固了，他心慌意『』起來……那我說他謀逆，就不是在冤枉他了。”

顧錦朝哦了一聲，躺在他邊靜了一會兒，然後又擡起頭問他：“那些死士……是不是想刺殺您？”

陳三爺簡短地道：“嗯。”

顧錦朝把他的腰抱得更了些，覺到他的溫暖。

“我現在每天都在幫您唸經。”顧錦朝說，“我聽伺候您的嬤嬤說，我難產的時候，你跟佛珠說只要保我平安，就爲他手抄佛經。現在我每日去小佛堂裡上香，也是這麼跟他說的。不如我也跟著母親信佛好了，祈禱的時候，應該就能顯得虔誠一些……”

陳三爺聽後心有所，終究是睜開眼，側過看著懷裡的。

“你信佛嗎？”

顧錦朝其實是不太信佛的，說：“我覺得，敬畏自己不知道的東西，是最好的。”

陳三爺笑著順的頭髮：“你別勉強自己了。”

顧錦朝又看他：“真的不要？我看咱們家就娘一個人信佛，你又是個半吊子……”

陳三爺只管摟著笑，佯裝認真地說：“真的不要了。”

顧錦朝看他的臉離自己這麼近，深褐『』的眼瞳，因爲總是笑，所以就是不笑的時候，他邊都有淡淡的笑痕。但抿著脣又不見了，就像現在，他邊就有淡淡的笑痕……

湊上去，輕輕地親了他的角一下：“那好吧，睡了。”

陳三爺一怔，主親他，就好像沒有親一樣，輕輕一點水就走了。水面上卻滿是漣漪。

卻把臉埋進他懷裡，真的睡了。

陳彥允只能閉上眼，角的覺卻好久都沒有消失。

紫城城卻是全城戒嚴。

葉限一整晚都不敢睡，坐在書房裡聽那些人來回話。大晚上的，老侯爺也拄著柺杖過來找他。他那些新舊部下都讓葉限給喊去了，不驚他纔怪！老侯爺坐在太師椅上問葉限：“你這是幹什麼？”

葉限擺弄著茶盅。

“爺爺，長興侯府現在我當家。”

老侯爺氣得發笑，“所以你就真當自己做主了？別以爲我真不知你在幹什麼。”

葉限擺擺手，笑：“反正我又不會害了咱們家，您說是不是？”

老侯爺不知道說什麼好，梗了半天：“你……行！反正我告訴你吧，你想和陳彥允合作，可以。但是咱們家能用的兵力再加上陳彥允能用的，都比不過五軍都督府。”

葉限說：“要是比得過的話，我早就弄死他了。就是因爲比不過，纔跟他玩兒這些謀謀的。”

又有人進來彙報，說是左都督傅駿帶著人去張居廉那裡了。

老侯爺坐著喝了會兒茶，看到自己孫兒已經把事吩咐完了。他過來拿了披風跟老侯爺說，“我要進宮裡一趟，您先回去吧。”

老侯爺眉頭一皺：“這時候去做什麼？”

葉限淡淡道，“我怕張居廉假戲真做。”

他帶著人很快就出門了。老侯爺看著自己孫子離開半天，揮手讓人去找侯爺過來。

張居廉只是和傅駿談了一夜。

從知道馮程山死的那刻起，張居廉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馮程山究竟有沒有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麼誰嫁禍馮程山的，就相當明顯了。不會是陳彥允，陳彥允在錦衛和金吾衛勢力很弱，那肯定是葉限！

馮程山說這兩個人結盟了，也並不是在誑他。

他也有人在金吾衛裡，那張紙條上的容，他也很快就知道了。

傅駿道：“馮秉筆這一死倒是不要，卻把您給拖下水了。等明日消息傳開了，恐怕非議您的人更多，以後在閣裡，沒有了馮秉筆，凡事就要皇上過目了，到時候恐怕纔不好辦！”

張居廉垂眸思考，找了幕僚過來問：“司禮監可還有有用之人？”

幕僚們點來點去的，也算是推出了幾個，卻沒一個能得住皇上的。

張居廉擺擺手讓他們下去了。

他臉『』沉如水。

還是小看了陳彥允啊，沒料到這時候他會除掉馮程山。其實他早就應該料到的，就算他這邊佈置得再嚴，馮程山卻是他管不了的。馮程山每天要伺候皇上，難不派人去保護他？

傅駿小聲問：“那……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張居廉笑了。

“陳彥允把路給我鋪好了，苦心費盡，就是希我去謀反。”張居廉心裡有怒意，聲音卻越發的冷靜，“那我就謀反給他看看！”

以爲能用謀反的罪名來制他麼？那陳彥允大可來試試，最後到底是誰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