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燕北王府的事,你知道多?”看了看窗外的天,任瑤期問冬生道。
上一世對燕北王府的事知道的就不多,這一世也沒有刻意去打聽過,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
不過冬生是作爲李天佑的小廝培養的,他的師父是他外祖父邊的那位厲害的跟班鄭國良,也算是李家的管家。
以前總是覺得鄭管家說話的聲音有些奇特,後來才明白鄭管家應該是宮裡出來的,是個太監。
李天佑的小廝不用知道太多的應酬往來,但是他一定要知道如何幫著主子趨利避害。所以冬生對雲城裡各個家族的形應該知道的很清楚。
“已故老燕北王正妃是先皇次,乃當年的張貴嬪所出,十五歲時被先帝賜封常德公主嫁燕北王府。不過老燕北王在被賜婚之前與雲家的嫡長雲瑤定過親,當時燕北王的祖父第四任燕北王蕭岐山還在世,曾請旨向先皇陳。”
“先皇考慮再三後爲堵悠悠衆口並安蕭岐山,便允許燕北王府在公主進門的同時讓蕭衍迎娶雲家長雲瑤爲側室並且允諾了等蕭衍繼承燕北王之位後,雲瑤若是有子就給側妃之位,這樣蕭衍的正妃常德公主和側妃雲氏是相隔一日先後進門的。”
“只是常德公主自進蕭家門後只生了一個兒蕭微後就再無靜,而云太夫人則生了老燕北王長子蕭衍。之後公主又爲老燕北王納了一門出蘇家旁支的貴妾,老王爺的次子蕭衡就是這個蘇貴妾所出,蘇貴妾子不好,蕭衡出生不久之後就過世了,蕭衡自被養在常德公主膝下。”
冬生對這些世家裡的彎彎繞繞果然是知道得很清楚的,細細道來,如數家珍。
“第四任燕北王蕭岐山活到了六十來歲,所以老燕北王繼位之時已經三十五歲了。當時爲了立世子的事燕北王府曾經鬧過一陣。”
“常德公主要立自己養的庶子蕭衡。而老燕北王則更加屬意長子蕭衍。聽說常德公主還曾經瞞著老燕北王寫摺京求先皇爲做主。”
“偏偏當時正值先太子病故,先皇發病,康王與榮王兩人爭儲最爲厲害的時候,公主悄悄送到京城的信如同石沉大海。而老燕北王則以蕭岐山留有命爲由親自京請旨爲長子請封,當時監國的康王和榮王爭得難分勝負,誰也不想在那個時候開罪燕北王府。因此蕭衍順理章爲了世子。又過了兩年,先皇突然病癒,康王與榮王先後因忤逆的罪名被誅,不久後老燕北王也暴斃,蕭衍則繼位爲燕北王。並請封嫡長子蕭靖康爲世子。”
“因爲康王與榮王‘兩王之’,先皇病癒後一開始還沒有力來管燕北的事,所以蕭衍繼位併爲長子請封之事都很順利。只是先皇要求燕北王世子京中的國子監讀書,實質是做爲質子。所以燕北王世子自就在京中長大,並時就被先皇下旨與長安公主之趙英娥定親。聽說這位世子文章極好畫畫也出,就是騎荒廢了。”
任瑤期一直沉默地聽著,冬生說的這些事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燕北王府水深能想到,但是如今聽冬生這麼細細說來,還是有些讓人驚心。
“現任燕北王蕭衍的正妃是他生母雲太夫人的親侄。雲家現任當家雲盛的嫡長雲初雪,這位王妃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兒,即在京的世子蕭靖康。二公子蕭靖西,郡主蕭靖琳。燕北王的弟弟蕭衡娶妻蘇氏,生三公子蕭靖嶽和蕭二小姐蕭靖媛。還有幾個庶子庶。常德公主唯一的兒蕭微則嫁給了現任寧夏總兵吳蕭和,生有一。”
任瑤期心中一:“燕北王蕭衍與他弟弟蕭衡關係如何?”
冬生想了想,如實道:“外人瞧著還算是兄友弟恭,不過……您看他們各自的外家雲家和蘇家的關係就能明白,事並不像表面上看著這麼簡單。雲家與蘇家從蕭岐山當燕北王開始明面上已經握手言和,親如一家,其實兩家在背後卻依舊是爭端不斷。蘇家手裡握有西北的幾個大馬場,燕北軍騎兵所有的馬匹就都是供自蘇家西北的馬場,雲家是老牌世家,底蘊不是蘇家可以比的,但是經營上卻是比不得蘇家。這兩年兩家正在爭奪慶州附近的幾個大鹽場,鬧得燕北王也很頭疼。”
西北馬場……寧夏總兵……與大周爭奪馬場的黨項族……雲家與蕭家,老王妃與燕北王的矛盾……
任瑤期覺有一條線將自己上一世所知道的那些和冬生剛剛所說的話串聯到了一起,讓眼前亮起了一道曙……
上一世朝廷下令裁減燕北軍的命令一下來,西北就發生了黨項族馬場之爭,然後燕北軍隊被分化,一部分歸了寧夏總兵吳蕭和麾下助他對抗黨項族。
原本也以爲這是燕北王爲了保存實力的兩全之策。
可是現在看來,吳蕭和是老王妃常德公主的婿,他難道真的能與燕北王一條心?燕北王真的是心甘願的將自己的軍隊分給妹夫的?怕是未必吧?瞧著更像是兩害相較取其輕的意思。
雖然後來因爲有燕北王二公子蕭靖西的介,那些燕北軍被收編回了大半,元氣未曾傷,可終究還是有損失的。
而曾潽當年能很快坐穩寧夏總兵的位置,還與他在蕭靖西收編回燕北軍之前功策反了一批原本就持觀態度的燕北軍的中下層將領有關。那些部分人最後爲了他晉升的資本。
所以如是能想辦法不讓燕北王府的軍隊寧夏,也就斷了曾潽的一條高升捷徑。
不可否認,任瑤期恨曾家,恨曾潽和曾奎。
儘管這一世那些事還未發生,還是一想起曾家的人就有無法遏制的恨意,那是深刻進骨子裡,融了骨的恨。
這時候院子外頭又走進來了幾個人,是夏生,香芹。桑椹們領著任瑤華的丫鬟進來了。
蕪菁們幾個上十分狼狽,有兩個丫鬟臉上還滿是淚痕,進了院子來還噎不斷,可見之前是吃了苦頭的。
待看到站在屋檐下的任瑤華,們全一窩蜂的涌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委屈地告起了狀來。小小的院子立即變得嘈雜起來。
還是蕪菁看不下去了,將們訓斥住了。
任瑤期只聽任瑤華冷冷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我自會給你們一個代!”
原本在一邊看熱鬧的李天佑翻了個白眼,帶著夏生揹著手進了屋。
任瑤期沉靜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在屋子裡響起:“有一個辦法,不過你需要冒風險。或許大家都要冒風險,你願不願意做?”
冬生一愣。有些猶豫地問:“表小姐說的大家是指誰?主子他們也要冒險嗎?”
任瑤期看著冬生波瀾不驚:“你以爲現在舅舅就沒被牽連?與其等著災難來臨,不如反戈一擊。”
獻王李乾一家在燕北的境本就十分尷尬。
李乾的生母宛貴妃是先皇寵妃,是先皇早年從宮外帶回來的平民之。宮不過六個月就生下了李乾。
所以雖然先皇承認了李乾這個皇子的份,可是在先皇死後,李乾的出生爲了他的污點。
京中有謠言,宛貴妃在進宮之前其實是個賣唱的歌,早就與人珠胎暗結。後來雖然得幸於先皇,其實懷的並不是先皇的種。只是宛貴妃手段了得,讓先皇認下了這個便宜兒子,並封爲獻王。
先皇已死。這個謠言無從證實,不過在議立新帝之時,朝臣中大部分人還是選擇了擁立當時還只是個嬰孩的妃的之子。
宛貴妃絕之下先下手爲強。拿出先皇詔率先將自己的親生兒子獻王貶爲庶民,流放到了氏一族無法手進來的燕北,令他子子孫孫永世不得京。
獻王一家抵達燕北當日。宛貴妃飲下鳩毒自盡而亡。
其實這些年來,獻王一家卻是託庇於燕北王府的。否則他不可能能平安活到今日。雖然窩囊,但終究還是活著。
裴先生在與任瑤期說起這段宮闈聞的時候還曾嘆道,當年的宛貴妃確實是個人。
不僅容貌傾城,多才多藝,還能屈能,果斷狠絕,並且輸得起。
可惜終究紅薄命。
任瑤期沒有見過這位曾外祖母,但是在京城的時候曾見過一些流傳在士林才子們手中的宛貴妃的畫像和先王令人爲寫的詩詞。
裴先生曾笑,他當初之所以問盧德新討要,是因爲第一眼見到時覺得長得像他收藏的一幅畫中的那位畫中子。
原本以爲他是說笑,後來看到那幅畫後才知道裴先生說的是的曾外祖母,宛貴妃。
而也是那時候才明白爲何裴先生不過與盧德新說了幾句話,盧德新就將送了人。
盧德新是朝廷派去寧夏的監軍,而大周朝皇室一向喜歡用近侍做監軍,盧德新其實是個太監,他的全部榮寵都是來自上頭的主子。
而他的主子太后與當年的宛貴妃是死對頭,任瑤期與宛貴妃相似的容貌會給他帶來麻煩。
那個時候其實是萬分謝自己這張臉的。
很多太監因爲上的殘缺,在男之事上會有些偏執。儘管他們在房事上無能,卻仍然喜歡娶妻養妾。任瑤期很不願意回想自己當初落到盧德新手中時,那一段不堪的日子。
冬生被任瑤期那似乎看世的淡然聲音所鎮住。
他們跟著獻王的人都明白獻王一脈在燕北如履薄冰的境。他們不但要時刻擔心京城裡的氏會不會突然派人來暗殺,還要擔心哪一日燕北王府會不會將他們給氏置甚至代替氏悄無聲息地置了他們。
只要太后和的兒子還在位,只要氏一族還把持朝政,他的主子們就永無真正可以安心的時刻。
“屬下要怎麼做,表小姐但請提點。”冬生咬了咬牙,恭敬地問道。
……
任瑤華派人進來讓任瑤期出去的時候任瑤期已經與冬生代清楚了。
冬生呆立在那裡半響沒有靜,臉上的表慘白如紙,讓走進來的丫鬟也嚇了一跳,還以爲五小姐剛剛怎麼狠狠教訓了冬生一頓。
任瑤期輕嘆一聲,走出去之前道:“你仔細想想,也可以與夏生他們商量,若是有事就打發人給我送信。”
任瑤華見任瑤期出來了皺眉道:“怎麼這麼久?時候不早了,人也回來了,我們回去吧。”
任瑤期該代的也代了,便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任瑤華卻是沒有立即移步,還往任瑤期後看去,似是想要等冬生出來。
任瑤期笑道:“我已經教訓過他了,他再也不敢了,而且我還代了他一些事去做,這次不如就算了吧?”
任瑤華有些不滿:“什麼事需要他去做?我們任家沒人了嗎?”
任瑤期無法,只能語央求:“三姐,就當是我欠你一個人?我剛教訓他的時候已經說了會爲他向你求的。”
這時候冬生從裡間走了出來,他臉依舊很不好看,任瑤華瞥見便有些信了任瑤期教訓過他的話了。
任瑤期又趕道:“而且我們也不好越過了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罰李家的人,我們畢竟姓任,若是被別人知道了怕是要說三道四。至於今日你邊的那些丫鬟婆子每人賞一兩銀子的驚錢。”
說著任瑤期又走近了些,小聲道,“現在我們還跟著大伯母在外頭,不好生事。想要教訓他以後多的是機會,不必急於一時。”
任瑤華這才輕哼了一聲,轉就走。
任瑤期看了冬生一眼,緩步跟著任瑤華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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