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道門警惕，但葉紅魚畢竟還是裁決大神，幫著莫山山居在桃山深，莫山山則用這些天來研習如何破除絕壁裡的陣法。

在這個過程裡，兩個人都有極大的收益。

莫山山對塊壘大陣的掌握愈發純可怕，葉紅魚則是觀其佈陣，類旁通，又得新的道法，今夜在裁決神殿裡，面對掌教熊初墨的天啓，斂息爲石，生生借勢爲速，其實便是對塊壘陣意極高明的化用。

時間還是不夠，莫山山沒有辦法破解桃山前坪的清大陣，葉紅魚只能把後路選擇在桃山後麓，那是最後的逃亡路線。

除此之外，爲了今夜們準備了很多方案，只是觀主的決斷太過冷靜可怕，以至於那些更好的方案，竟是完全無用。

十餘日前，莫山山便打通了這條路，昨夜收到裁決神殿異的消息，和葉紅魚的部屬便開始佈置，開始等待，然後功。

修行界曾經有所謂三癡的說法，道癡、書癡與花癡，那是境界與天賦最高，也最爲貌的修行者，如今花癡陸晨迦在月清修，早已不問世事，葉紅魚爲裁決大神，莫山山爲大河國王，都是最了不起的人。

誰都沒有想到，在修行生涯裡似乎並沒有太多接，更沒有什麼親的這兩位子，居然會瞞著全世界攜起手來，而且默契到了如此程度。

葉紅魚寄出那封信等於是把自己的生命給了對方，是冷酷的裁決，連書院都不相信，卻願意相信莫山山，而莫山山做爲一代王，接到那封信後更是想都不想，便離開了自己的國家，冒著巨險遠赴西陵神殿。

們之間的這種信任究竟來自何？日後，當這段傳奇故事，被新教刻意傳遍整個人間後，這個問題時常會被人思考，然後不得其解。

這個問題的答案大概只有寧缺知道，因爲很多年，那道鐵索下的吊籃裡有他，魔宗山門的白骨山前也有他，他見過們以死相爭，也見過們生死與共，見過們青春相伴，見過們……像普通的那樣聊過天。

……

……

深淵底霧瘴深沉，一行人雖然都吃了裁決司專門配製的解毒藥丸，還是覺得有些昏沉，尤其是那些看似神駿的馬匹，更是疲憊，所以車隊前行的速度很緩慢，令衆人覺得安的是，想來神殿派來確認的人也會到的很慢。

走了很長時間，終於有線穿越霧氣，落到幽暗的林裡，卻不知是清晨還是烈日當空，隊伍裡有莫山山這名境界高妙的神符師，還有裁決神殿那些最擅長逃亡殺人的黑執事，本沒有道路的深淵，竟生生被走出了一條道路。

在桑桑和寧缺之後，這片深淵終於迎來了第二批征服者。

車在腐敗的樹葉上碾，地面太過鬆，不時起伏，坐在車廂裡，就像是坐在船上一般，有人會覺得舒服，有些人則會有些暈。

葉紅魚醒了過來，莫山山鬆了口氣，將清水遞到脣邊，喂喝了兩口，輕聲問道：“覺怎麼樣？要不要吃些東西？”

“有些暈。”葉紅魚蹙眉說道。

可能是了，也可能是流過多，也可能是暈船，但卻覺得不是這些原因，因爲除了眩暈，還覺得腹間有些難。

那種難來自道心，也來自真實的心臟，的道心忽然變得有些不穩，的心臟忽然加速跳，管裡的如水般起伏不定。

一時心來，必有事發生。

掀起車窗的窗簾，向遠方去。

林裡滿是霧瘴，變得很和，落在雪白的臉龐上，很是麗。

然而和的，卻註定模糊遠方的景，就算睜著眼睛不眨，想要看的更遠一些，也本無法做到。

還是靜靜看著那，知道那裡是東北方向，不知道爲什麼是，但知道是，因爲宋國便在東北，葉蘇在東北。

變得越來越和，甚至有些，彷彿不再依照直線行走，而變了水般的事，將畫面都變得盪漾起來。

葉紅魚看著的裡那些變形的畫面，很認真地分辯著。

好像看到了知守觀，看到了山道，看到了揹著木劍的單薄年，看到了碧藍的海，看到了他冷漠的臉，最後看到了青峽，終於看到了他的笑容，他的影漸漸遠去，不再像從前那般直，卻越來越高大。

他的影最終消失在裡，再也找不到了。

就在這一刻，葉紅魚知道，兄長離開了這個世界。

閉上眼睛，不是昏睡，只是不想看，脣角再次溢出鮮，不是因爲傷，而是因爲心傷。的臉變得異常雪白，是因爲的忽然變得清冷起來。

過了會，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平靜，眼眸明亮至極，最深沒有星辰幻滅重生，只有一顆最明亮的星，懸在靜寂的夜空裡。

那片碧藍的腰子海是假的，是莫山山腰間的緞。

可惜覺是真的，他真的已經離開。

眼睛最深的那顆明星忽然閃爍起來。

兩道極細的水，從的眼角淌出。

面無表，沒有悲痛，沒有流淚，只在流。

莫山山卻在臉上看到了無限悲痛，在的眼裡看到了一片汪洋，心頭一痛，手握住的手，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這樣地握著。

……

……

走出深淵，越過青丘，早已做好準備，又有裁決司的暗中配合，車隊一行沒有到任何阻攔，甚至西陵神殿方面本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走出西陵神國，便來到了滔滔大河前，在那道著名的鐵鏈前，葉紅魚看了片刻，然後車隊繼續南下，進了大河國境。

此時葉蘇的死訊已經傳遍天下，大河國做爲唐國最忠實的盟友，也已進全面備戰，國君不在，並沒有影響朝臣們的判斷，街上的民衆，腰間都懸著秀劍，神嚴肅地行走在霜楓之間，真有了全民皆兵的覺。

沿途，葉紅魚通過邊的黑執事，不斷髮布命令，讓裁決神殿裡依然效忠於自己的神執事潛伏起來，因爲桃山必然會迎來一場腥的清洗，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還能活下來，但總要盡力爭取。

在皇宮前的石階上，莫山山與葉紅魚告別，葉紅魚將去莫干山墨池苑養傷，同時那裡將爲舊裁決神殿的辦事地點，雖然還有些擔心葉紅魚的傷勢，但畢竟是國君，有很多政務需要理，尤其是當前這般嚴峻的局勢下，肩上要承擔的責任太重，不可能繼續遠離大河國的權力中心。

“我很想知道，在那道鐵鏈前，你看著大河究竟想了些什麼。”

“柳白觀大河悟劍，那道劍被他畫在紙上，寄給了我，我想看看，我現在的劍和那條大河之間還有多差距。”

葉紅魚說的差距，不是指劍道境界的差距，而是別的。

“柳白和兄長做的事，是我未曾做過的，對於信仰的態度，我始終淡然，這或者也是一種虔誠，或者我需要改變些什麼。”

莫山山說道：“整個人間都將改變。”

葉紅魚知道說的是新教，說道：“我將拿起劍，守護他的信仰。”

從說出這句話開始，新教便有了一位新的守護人。

在葉蘇創建新教的過程裡，最開始的守護人是劍聖柳白，後來是柳亦青，劍閣在其間發揮了最重要的作用。

書院與新教之間有千萬縷的聯繫，但無論是大師兄還是寧缺，都不可能扮演這種守護者的角，因爲他們是無信者。

葉紅魚轉，看著莫山山繼續說道：“我還需要你更多的幫助。”

莫山山明白的意思，新教傳播，如果有一個世俗國度的支持，那麼必然會發展的更加快速，基礎也會更加穩固。

就像書院無法扮演守護人的道理一樣，唐國可以給予新教最直接的武力支持，卻沒有辦法讓新教在國境直接佔據神統治地位。

大河國沒有這個問題，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雖然親近唐人，卻依然是昊天的信徒，也沒有什麼昊天道南門的說法，最關鍵的是，是國君。

“這是自然要做的事。”

莫山山把眼鏡向上頂了頂，模樣很可。

葉紅魚注意到的可作，皺眉問道：“寧缺做的？”

莫山山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治眼睛的，很好用。”

“只要你別誤以爲是定就好。”

葉紅魚微嘲說道：“你去桃山助我，最本的原因，就是你想幫寧缺，這些事他知道嗎？就算知道他會在意嗎？”

莫山山看著皇城角落裡那株花樹，說道：“那樹花自己開著，不需要別人看。”

葉紅魚嘆道：“這是何等樣白癡的說法。”

莫山山微笑說道：“他最喜歡罵人白癡，以前在我面前也罵過你。”

“能不能不要什麼事都聯繫到那個無恥無用的傢伙？”

葉紅魚微怒說道：“世間子大多不知自，能讓我瞧得起的極，你在其間，可若你擺不了那個弱點，終究也只能是個普通子。”

莫山山好奇問道：“什麼弱點？”

“，或者說寧缺。”

葉紅魚說道：“若有慾，尋個男人上牀便是，別的所謂都是虛假，沉醉在那些緒，實在愚蠢的令人憤怒。”

莫山山有些無奈，說道：“這並不是一回事。”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就算如，可以嚐嚐，你也不應該找寧缺那個廢，像他那般無恥的人有，那般無能的我更是未曾見過。”

葉紅魚面無表對某人做出了最負面的評價。

以往其實很欣賞寧缺，哪怕他確實很無恥，但至在某些方面他所表現出來的東西很符合的審或者說理念，甚至以爲他是和自己很相似的一類人。

現在的看法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沒能阻止宋國都城小院裡的那把火，因爲事實上等於被困在西陵神殿，也因爲以爲書院能夠把葉蘇保護好，但寧缺沒能做到，在看來，他在這件事上的表現無能地令人憤怒。

“我走了。”

“好好養傷。”

“你就一直在皇宮裡？”

“我是國君。”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去長安，或者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但我是國君……雖然是被當上的，但既然我是國君，我便要對大河的子民負責，戰爭已經開始，我怎能離開？”

葉紅魚不再多說什麼。

將禇由賢和陳七喚來，遞給他們一封信，說道：“只能讓寧缺看。”

離開長安城時，禇由賢和陳七抱著必死的決心，正是抱著這種態度，他們在西陵神殿的表現很彩，這場大的起始便是他們的兩場談話。

逐漸遠離西陵，直至來到大河國，他們才真正確信自己不需要死去，神放鬆了很多，此時卻再次張起來——就像離開長安城時那樣。

禇由賢覺得手裡這封信像石頭般沉重——他不知道那封信裡寫著什麼容，但通過葉紅魚的神，便知道那些容非常重要。

他和陳七不會在大河國停留，將繼續前進，經由河彎的森林進月國，最後回到唐境，旅途漫漫，帶著這樣一封信，實在是覺得有些不堪重負。

去往唐國的馬車，帶著那封信向遠駛去，葉紅魚也準備登車，便在這時，聽到後方宮門的一番對話，說話的人是天貓，這話是對莫山山說的。

“既然……昊天不在人間，我們爲什麼不去長安城？”

莫山山沒有應答，不知道是沒有答案，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葉紅魚回頭，看著天貓微諷一笑，也沒有說什麼，步車廂，命令下屬駕車離開。

出國都上道，暮時方至莫干山，馬車行走在靜寂的山道上，夕將西方的天空塗紅，葉紅魚掀起車簾，看著如般的暮，心想神國到底在哪裡？你又真的在那裡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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