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天空裡忽然飄下雪來。

荒原雖然遠較中原寒冷，往年也有春末忽然落雪的時候，但昨日渭城四周還是那般溫暖，爲何此時忽然下雪了？

寧缺擡頭去，才發現是那片被祭大陣召至天空的雲，因爲遮蔽時間太長，下方雲層裡開始生出雪霜，此時終於落下。

雪下的越來越大，漸暴雪。

暴雪時節，最難追蹤，除非是真正的強者。

國師以爲，這是金帳王庭的機會。

因爲他已經猜到，唐應該在東荒帶著荒人抵擋西陵神殿騎兵的反撲，書院只來了餘簾，而現在應該不會再次出手。

“看，下雪了。”

他看著落雪的天空，微笑說道：“這是長生天灑落人間的鹽，將庇護他最虔誠的信徒，將爲那些信徒指引走出河谷的方向。”

餘簾擡頭向天空，微微瞇眼，說道：“那丫頭當年在後山做飯的時候，總喜歡把鹽放多，現在想來，著實有些惱人。”

國師微微一怔，然後才明白說的是什麼，不由微嘆無語，做爲昊天虔誠的信徒們，想和書院後山那些和昊天一起生活很長的人們聊天，確實是很痛苦的事，先前渭城的阿打如此，現在的他同親如此。

暴雪來的極陡，不過片刻，荒原上便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煙雪迷人眼，很難看清楚遠方的風景，忽然間，風雪深傳來令人驚心魄的咆哮聲。

那應該是某種野的咆哮，只是聲音未免太洪亮了些，覺那野的格必然極爲巨大，才能擁有足夠大的共鳴腔，把聲音傳到四方。

國師向風雪裡去，看到很多黑影正在緩緩靠近。

那些黑影很高大，每道黑影，都彷彿是座小山。

他是金帳國師，自然馬上便猜到來的是什麼，神驟變。

按道理來說，那種強大的野，本不可能來到這麼南的地方。

大地微微抖，積雪被震的。

那些小山般的黑影緩緩走到風雪，來到三人前。

出現在渭城北方的，是一羣雪狼。

一羣雪原巨狼。

數百隻小山般的雪原巨狼，沉默地站在荒原裡，就像是一道雪川。

和當年被迫南下相比，現在這羣雪原巨狼明顯不一樣，不再那般瘦削疲憊，曾經高高突起的肩胛骨，已經被強健的與雪白的皮覆蓋。能夠在相對南方、靠近人類聚居地的荒原上，獲得穩定的食來源，全靠大師兄當年的指點。

國師的眼神有些惘然，他不明白這些恐怖而強大的生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最前方那頭母狼，皮順雪白，神和，就像座麗的雪山。

在母狼的上，騎著位形瘦削的普通公狼。在母狼前，還有隻形相對小些的雪狼，看神態，這三者應該便是一家。

看著這幕畫面，國師的臉變得極爲彩，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羣橫行於北方針葉林的雪原巨狼的首領，竟然是隻普通公狼。

接下來發生的事，令他更加震撼無語。

只見那隻普通公狼直起前，像人類一樣，對著餘簾和寧缺揖手行禮。

而餘簾和寧缺，竟也很認真地回禮。

國師想起了前些天谷河外原野上的那隻黑驢，那數萬匹野馬。

他覺得荒原上的風越來越寒冷，與落雪無關，與失無關，只與這些畫面有關。

所有的，難道都是書院的？

他忽然覺得長生天真的不公平。

又或者，長生天真的拿書院沒有辦法。

寧缺吹了聲口哨。

那隻年輕的小雪狼，對著他歡快地搖了搖尾，卻沒有跑過來，而是隨著雪狼大隊伍轉，向著風雪深背方進發。

既然都是書院的一份了，自然要爲書院做些事。

看著雪狼羣消失在風雪裡，寧缺轉向國師，說道：“金帳……今天后便不存在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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