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周圍晚上沒什麼人，偌大的街道上，除了偶爾開過去的車輛，就只有他們兩個行人。

街道兩邊的小店鋪前，大多都放著一棵或高或矮的圣誕樹。樹上繞著一圈又一圈的彩燈，在夜里閃爍著各芒。

贏驕和景辭一邊吃關東煮，一邊往學校走。時不時地，風中傳來兩個人的談聲。

“要牛丸還是魚蛋？”

“牛丸吧。”

“就知道你更喜歡牛丸，不喜歡魚腥味？”

“也沒有。”

一棵又一棵的圣誕樹被他們拋在后面，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就像是攜手過了一年又一年的圣誕節。

贏驕和景辭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剛好十點半。可惜的是，門衛大叔已經換班了，現在守在保安亭里的，是一個號稱逃課殺手的退伍兵。

“怎麼辦？”景辭有點張：“他會放我們進去麼？”

贏驕看著他小臉繃地的模樣，忍笑：“敢跳墻嗎？”

景辭一愣：“跳墻？”

“記得我們拿外賣的地方麼？”贏驕帶著他往西邊走去：“從那里可以跳進學校。”

景辭從小到大就沒干過這麼出格的事，他沒什麼信心地道：“我……試試。”

贏驕站在那明顯比別矮了一截的圍墻外，低頭問景辭：“怕不怕？”

怕是不怕的，就是有點過不去心理上那一關。

景辭抿了下，眼一閉：“跳吧。”

贏驕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莞爾：“我先跳，你看著我怎麼跳的，如果覺得不行不要逞強，知道嗎？”

景辭點點頭。

贏驕前幾年被他外公帶著去做過特殊訓練，別說是一道矮墻了，就算再加高一倍也擋不住他。

他握住墻上的凸起，手腳并用，很快便靈活地翻到了另一頭。

“我剛剛的作看清了嗎？”贏驕隔著墻對景辭道：“要不要哥再給你做個示范？”

“不用了。”景辭不想他跳兩次，張口拒絕了。

他回憶著贏驕剛剛的作，盡力找到著力點，生疏地爬了上去。

“聰明。”贏驕抬眸看著他，毫不吝嗇夸獎：“跳下來吧。”

他眼角眉梢都氤氳著笑意，英俊到有些凌厲的臉這會兒顯得格外和，看得景辭略略有些失神。

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也沒有人費盡心思地帶他去過節……

贏驕見他半天不下來，以為他是害怕了。往前走了兩步，輕聲道：“放心，哥保證不會讓你摔到，跳吧。”

景辭回過神，點點頭，一手撐著墻頭跳了下來。

他從沒做過這種事兒，落地的時候有些不穩，腳步踉蹌了一下，剛好撞到了贏驕。

贏驕忍了一晚上，到這會兒實在是忍不住了，手將他抱了個滿懷，在他耳邊輕聲問：“今天開心嗎？”

“開心。”

“為什麼開心？”

“做了很多從前沒做過的事，過平安夜、打槍、跳墻……很新鮮、也很刺激。”

贏驕笑了一聲，手了他的頭。

這位小同學真是特別容易滿足了。

景辭沒有推開他，猶豫了幾秒鐘，反問贏驕：“那你今天開心嗎？”

“開心。”

贏驕垂眸，在景辭不知道的地方，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頭發，低笑著道：“跟你在一塊兒我什麼時候不開心過？”

第四十七章

景辭回到寢室的時候, 剛好十點四十, 宿舍還沒熄燈。

李宙正翹著二郎躺在床上玩游戲，聽到靜回頭看了一眼：“自習才回來？”

景辭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你們學霸真不是人。”李宙正好一局游戲結束，放下手機吐槽：“這樣也能在教室里坐得住。”他一拍腦袋,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道：“對了, 之前吳偉來找你了，好像是有題要問你。”

“嗯？”景辭正在外套的手一頓, 又將拉開的拉鏈重新拉了上去：“那我去看看。”

“哎？！”李宙想要住他，告訴他自己已經給吳偉發微信說他回來了，奈何景辭走得太快, 就沒聽見。

“怎麼覺他今天有點呢……”李宙撓撓頭, 納悶地嘟囔了一句。

十分鐘后，景辭回來了。掐著時間去水房洗漱了一番后，坐在床沿上頭發。

李宙攀著欄桿頭過來問他：“你今天要等到十二點嗎？”

景辭歪頭看他：“做什麼？”

“吃平安果啊！”李宙指著桌子上的那個蘋果, 嘿嘿笑：“要等到十二點吃才有效。”

“是嗎？”這還是景辭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他放下巾，從書包里掏出那個紅包裝的平安果，捧在掌心里仔細端詳。

好像確實和其他包裝不一樣。

紅彤彤的很可, 啊，邊上還有亮閃閃的小星星……

“你自己笑什麼呢？”李宙湊過來，看看他的臉，又看看他手里的平安果，撥弄了一下包裝盒, 奇怪：“不就是一個普通的蘋果嗎？有什麼可樂的？”

景辭下意識了下臉：“我笑了？”

李宙沖他翻了個白眼，抓起床邊的鏡子對著他：“自己看。”

他仔細看著景辭的臉：“你今天怎麼心那麼好？”

高考取消奧數加分的事鬧這麼大，七班同學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怕景辭心里難，他們都不約而同地不提這件事。

李宙既是景辭的同學，又是室友，比別人跟景辭相的時間要多得多，因此也就格外注意。

沒想到景辭不但一點兒沒在意，反而不知道為什麼還開心。

景辭怔怔地看著前方。

鏡子里，他角微微上翹，滿眼都是笑意，一看就知道緒不錯。

李宙放下鏡子：“看到了吧，有什麼好事來分一下。”

景辭垂眸，仔細地拆開平安果的包裝：“快放元旦假了。”

“就這事？”李宙嘖了一聲：“不就三天麼，再說了，放完回來不久就要期末考試。啊，不對，你們學霸不怕考試。”

景辭笑笑沒說話，拿著蘋果站起來：“我要去洗蘋果，順便幫你的洗了？”

“不用，一起去吧。”李宙隨手抓了一個平安果，嘩啦嘩啦撕開包裝，團一團扔進垃圾桶里，和景辭一起出了門：“反正我是一定要等到零點的。”

不等景辭說話，他就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等，十一點準時睡覺是吧，我比誰都清楚。”

被他斷定肯定不會等到零點的景辭，這天晚上，生生靠著手機鬧鐘把自己喚了起來。迷蒙著眼睛在枕邊了，到那個蘋果，咔嚓咬了一口。

黑暗中，李宙聽到聲音嚇了一跳，舉起手機往這邊一照，見景辭困得眼睛都瞇一條了，還在堅持不懈地啃蘋果，頓時哈哈大笑：“至于麼你？”

“你不是說零點吃靈驗麼，”景辭咽下里的果，聲音里帶著點鼻音，聽起來比平常要：“我試試。”

李宙啃了一口蘋果，好奇：“你許什麼愿呢這麼在意？考清華還是考北大？”

景辭咀嚼的作一頓，沒說話。

放在手邊的手機叮地一聲響了，景辭了下眼睛，等眼睛逐漸適應屏幕的亮，這才拿起了手機，是贏驕的消息——

【驕】：圣誕節快樂。

景辭把蘋果換到左手里，右手打字，連指尖都跳躍著快樂——

【景】：圣誕節快樂。

圣誕節幾天之后，就是元旦。

省實驗高一高二放三天假，高三則要兩天，只有一號當天才放假。

月末假贏驕可以使個小手段讓景辭不回家，但元旦就不可能了。

贏驕放心不下，趁著課間教室里吵吵嚷嚷，別人都聽不到他倆對話的時候，問景辭：“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景辭本想三十號和三十一號跟高三學生一起，就在學校呆著，等到一號再回去。

但昨天晚上景父給他打電話，特別強調讓他一放假就回家。說元旦家里親戚有個聚會，要求他一定要在場。

景辭算了下時間，回道：“一號下午吧。”

贏驕眉頭微蹙：“前兩天不在學校？”

“嗯，我這次得回家。”

“要是……”贏驕斟酌著詞句，盡量委婉道：“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他看著景辭，輕笑著道：“我知道你不想麻煩別人，但我是別人嗎？咱倆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老劉都承認我們的關系了。就這樣你還跟我見外，有點說不過去吧？”

景辭被他說得臉頰發熱，想要反駁又怕說不過他，反而被繞進去，胡點了下頭：“嗯。”

“手機時刻帶在上，”贏驕又道：“我給你發的信息看到了要第一時間回。”

景辭抿笑：“好。”

二十九號傍晚放學，景辭第二次踏上回家的公，敲響了景家的門。

這一次，來開門的景淼，看到景辭，他著臉抱怨道：“放學不會早點回來啊，全家都在等你吃飯，你也好意思。”

景辭只當他是空氣，矮換了鞋走進客廳。

景父咳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財經雜志，想要沖景辭出一個笑，試了好幾次都覺得不得勁，干脆保持原樣：“吃飯。”

趙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重重地把菜盤子放到了餐桌上。

景父看了一眼，了，到底沒說什麼。

晚飯估計景父特意代過了，做的十分盛。有魚有有菜，算是景辭有史以來吃過的最好的一頓。

但同桌的人不是沉著臉，就是摔筷子敲碗的，氣氛無比僵，再好吃的東西也吃不出滋味來。

好不容易填飽了肚子，景辭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就被景父住了。

景父端著一杯消食茶坐在沙發上，問景辭：“你的競賽怎麼樣了？”

景辭淡淡道：“績還沒出來。”

“沒出來不會估一下？自己考得怎麼樣心里沒有數嗎？”景父蹙眉：“別搞糊弄我那一套，是沒考好還是怎麼的？高考有沒有把握加分？”

景辭嘲諷地看著他，心里波瀾不驚：“前幾天教育部已經發文件通知了，從明年開始，高考奧數不再加分了。”

“什麼？”景父忽地一下站起來，激地堪比拿過奧數獎的高三學生：“說不加就不加了？那你的加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