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那是嚨被人扼住，發出的瀕死嗚咽聲音。

然后又一個輕響，是從人的頭顱連接到肩頸的脖子骨頭被扭斷裂的響聲。

慈寧宮死寂得如同夜深人靜時分的墓地，別說一銀針，就連一縷頭發落地都能聽得見響。

李棟升死死咬牙關，努力不發出一個，生怕打破這片靜謐，就會什麼可怕的機關。

終于，半柱香過后，蕭允煜只走了出來。

仍然是那一明黃的長袍，服上那繡著的金龍張牙舞爪，仿佛下一刻就會從線里掙出來，撲向李棟升，把他吞噬殆盡。

如這龍袍的主人一般，兇神惡煞，邪氣霸道。

李棟升一，再不看一眼。

說是太后和陛下有著深仇大恨，但那可是親手弒母啊，和顧文君想要懲治太后，借來試藥出解藥的初衷完全不同！

顧文君的計劃，并非如此！

而且太后這麼一死，那宮中的事怎麼解決？李棟升所有的都涌上大腦，焦頭爛額。

“朕，不后悔。”

蕭允煜閉眼片刻，許久卻吐出一個冷笑。他只是當太后臨死前那個詛咒是不甘的挑撥，他何必聽一個徹頭徹尾輸家的話。

李棟升把頭垂得更低，什麼話也不敢回。

而慈寧殿中的宮人，更是把自己當雕塑蠟像，生來就不會聽不會看不會說話。

“之前來犯的刺客還未抓到，朕實在憂心。”

蕭允煜隨意扯出了之前為救顧文君時編的謊，再拿來用：“你們暫且就不要離開慈寧宮殿了，好好守在太后邊。朕也會派人搜查各個宮殿，盡早找出刺客，不放過任何蛛馬跡。”

“是，陛下！”

這下宮人們才像活過來般，異口同聲地領命。起碼，陛下沒有殺了他們！

“今夜辛苦李太醫了，朕讓浣墨送你回去。”

蕭允煜狹長的眸一，看了眼垂首候令的大宮浣墨。

自從浣墨有眼，生急智為陛下獻上顧文君的松蘿，緩解陛下的怒氣，便重獲了蕭允煜的微薄信任，又調回了宮殿中。

浣墨命點頭。

李棟升得了一個眼神示意，也自覺地起告退，跟隨浣墨一起退下，不打擾陛下和躲在暗的秦川謀。

這個造的“刺客”無中生有，也一定得要找出人來，有的活人。

方便嫁禍栽贓，也方便陛下借此搜查解藥，不到最后蕭允煜不信太后的連篇鬼話。

這些就不是李棟升該考慮的事了，他的任務已經完。剩下的，就與他無關了。

臨走前，李棟升約聽到了幾句話。

“春風殿，敬王……太后之死……江東……”

分開，李棟升都聽得懂，但合在一起，他又不明白了。

但他惜命，不會問。

李棟升從小小的慶禾縣，一路來到京城，還從醫藥店老板一躍為位在的太醫，環境和地位的巨大變化，讓他做事更加小心。

雖然激顧文君的提攜之恩，卻也心中復雜，不知道自己進宮是福是禍。

偏偏這一次，李棟升又被顧文君勾下去，跳進另一個大坑，還要親手算計太后娘娘，李棟升心里煩。

要不是顧文君實在太懂人心，輕而易舉地就引|了李棟升，他不會那麼輕易地答應。

畢竟，加害太后，那可是死罪！

他心里還有些轉不過彎，仍把自己當普通的小老板，很是怕死。

所以李棟升想盡辦法來討好陛下，就怕陛下一個不悅，事發之后就把他推出去頂罪。

陛下沉威嚴，李棟升不敢輕易接近。

而陛下邊的人，秦川深沉鋒利，大太監劉喜又過于圓，看來看去，李棟升只好盡力拉攏浣墨了，著一張老臉喊浣墨“姑姑”。

“浣墨姑姑，我看陛下心不好，應該是有疾思，我可以開幾幅方子，讓太醫院送來，幫助陛下清心解憂。”

浣墨面不顯任何緒，只是似笑非笑地：“要是李太醫能早一點想出治好太后‘疾病’的法子，陛下自然就會龍心大悅了。”

李棟升忍不住冒汗。

他的醫，確實比不上顧文君，就算之前有太后做試驗品，給他試藥，卻還是止步于顧文君的治標不治本的抑毒藥方。

誰知太后還如此忍得住，就是毒發了，明白過來自己是中計中毒，寧愿死死咬著捱過去就是不肯拿解藥，把自己瘋害死，也不愿意給蕭允煜一個活路。

當真狠毒。

陛下又等不及，直接闖了慈寧宮，問太后解藥，就出今夜這些事來。

要是顧文君在陛下邊的話，事可能就不會發展到這種無解的僵局了。李棟升又不嘆顧文君的本領。

顧文君不在，對皇宮，對陛下，對李棟升自己，影響都太大了。

相之才，不可或缺。

“這……確實是微臣的錯。”

六月的夜晚，深宮中也生起熱風，李棟升卻在黑夜里不斷流著冷汗。

浣墨發出幾聲笑：“李太醫也不用太過擔心，你是顧文君的人，你還怕陛下怪罪你嗎！”

這又是什麼話？李棟升心里發怔。

“難道你看不出來，陛下心煩，是因為許久沒有見到顧文君了。”

浣墨說完又像是打趣般，收回話：“我也是該死，竟敢開陛下的玩笑，李太醫千萬別說出去。”

“啊、好的。”

李棟升上應付過去，心中卻一沉，又想起陛下對顧文君的種種特殊，預不妙。

浣墨停頓了一下，重新笑開：“但是現在解藥的法子依然沒有，李太醫還得再想想辦法才是。之前顧文君不是給了你一個藥方麼，也許可以再從上面鉆研……”

“是。”李棟升想到就了袖，那藥方極其重要，他都是隨攜帶，不敢隨意放置。

然而就是這麼上下一，就出了事。

“啊，糟了！”

李棟升臉煞白一片，驚懼之堪比在慈寧宮外堂的聽聞，他發抖，連著下和人中的胡須都一起巍巍，失語道：“顧文君那方子，不見了！”

浣墨眼中閃過一異，瞬間就轉過頭了東南方，那里正是江東的方向。

李棟升不知道，浣墨卻是知道的。

自從陛下調查春風殿以來，原本因為傷撤出朝堂卻一直據守京城的敬王殿下，蕭寧晟在昨日前就已經悄悄離開京城，去了……江東！

蕭寧晟神莫測，城府極深，他去江東絕不可能是因為避開春風殿被查的難關，必定是有別的什麼目的。

他還能沖著什麼目的去？

陛下曾經不惜冒險遠赴江東，就是為了找傳聞中脾氣刁鉆的神醫谷向天治病，他不親自去，手下的人抓到谷向天也不會回來治毒。

然而谷向天一向神不知鬼不覺，也只是傳出了個在江東的消息，本不見人影。

陛下冒險，卻差點死于敬王和太后兩撥人的毒手，還好他們以為那只是陛下派出的錦衛秦川，沒有下死手。

如果要是知道那是陛下，蕭允煜本人，后果不堪設想。

也是那一次，蕭允煜因禍得福，帶回來了一個顧文君。

而這次，敬王蕭寧晟也親自去了。

讓浣墨不得不多想，難道又找到谷向天的蹤跡了？

問題是，江東可不止有神醫谷向天，還有敬王那古怪刁蠻養嫁過去的顧家。

當然，還有陛下最為在意時刻記掛于心的顧文君！

偏偏這時候，顧文君為陛下親手寫的藥方消失不見，浣墨心細如發，早就聯想諸多。

敬王蕭寧晟，他到底去江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