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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管理’,說到底就是決策。決策是企業管理的核心。可以說,領導者的決策關系著企業的興衰,甚至存亡。俗話說啊,好的開始是功的一半,領導者做出的明智的決策就是企業功的一半。如何做出正確的決策呢,今天的課主要從預測開講。
作為領導者,必備的一個素質,就是要有先見,預測,判斷力……”
老師在講臺上滔滔不絕地講著課。
紀星坐在第一排,PPT的投映在臉上,認真聽著,時不時低頭飛速記筆記。
很快一堂課上完,筆記本上已是麻麻的字跡。邵一辰坐在旁邊,本子上也有數行記錄。
那天韓廷發給鏈接后,雷厲風行就報了名。目前還沒時間復習準備在職MBA考試,因而報了提前班,先上課再考試再上課。
每周六日兩整天的課,邵一辰過來陪讀。課程老師都很和善,并不介意學生帶人來聽課。
早在拿到課程書籍時,紀星就提前學習了一些案例,順帶翻閱了很多資料。也是在各方面查閱的過程中發現,不新公司都是死于領導者的決策失誤。那些淋淋的事例看得心驚膽戰,更覺得韓廷的指點來得太重要太及時。
現在最需要提高的是作為領導者的素質和實力。要做的是船長,而不是親自拿著釘子錘子這里敲敲那里打打的修船工。要學的,是判斷和決定航向。
每一堂課都帶著問題聽得分外認真,比上學時還甚。
老師說下課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紀星了下懶腰,發現自己腸轆轆,便收拾東西起和邵一辰去食堂吃飯。
今天星期天,校園里學生不多。
正值五月,初夏,林蔭道上郁郁蔥蔥,細碎灑落。清風拂過,樹葉的清香沁人心脾。走在其中,恍惚有種回歸學生時代的錯覺。
在學校的那幾年,和邵一辰便是這樣每天在下課后一起去食堂。
兩人起初都沒說話,吹著和煦的風,安靜地挽著手走了一會兒。
紀星仰頭問:“你在想什麼?”
邵一辰低頭看:“你在想什麼?”
兩人目對視,噗嗤一笑。
歪頭靠在他的肩上,問:“陪我來上課會無聊嗎?”
“還好。老師講的課還算有意思,學了有益無害。”
紀星心里輕松了些,嘀咕道:“我以前讀書的時候要是有現在這麼勤,肯定能拿國獎,哪兒得到你?”
邵一辰:“這是智商碾。”
紀星佯作生氣地在他手臂上擰了幾下,他笑著躲開。前邊卻見了一個人,低他們一屆的師妹陳宜,曾暗地里追過邵一辰的那個。
畢業之后,這還是第一次見,沒想竟在校園里。
陳宜見到他們倆訝異的,問:“你們怎麼有空跑來學校?”
紀星說過來上課,又問怎麼也在。
“我畢業后留校做行政老師了。”陳宜說,“不過應該也做不了多久。”
“為什麼?”
“我快要結婚了。”陳宜不好意思地笑道,“男朋友在外地。”
紀星這才看見右手無名指上小巧的戒指。
簡短寒暄后就道了別。
待走遠了,紀星自言自語地說:“留校工作這麼好的機會,很適合這種溫的人誒。沒想到居然為了結婚放棄這一切。”
邵一辰道:“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吧。”
午飯過后沒有多休息時間,很快下午的課程又開始了。
初夏的午后,氣候溫暖,令人昏昏睡。
人力資源老師在臺上講著枯燥的容:
“企業需要以人為本的人化管理,中國老話說,得人心者得天下,在企業管理中人化的管理有助于留住人才,提高員工積極。得心者才能在市場上無往不勝……”
紀星做著筆記。一旁,邵一辰拿手撐著額頭,閉目睡了。
瞧見了,也沒打擾他。直到某一刻,他一不小心將頭歪在了的肩膀上,仍然安靜睡著。
紀星寫著字,抱歉地沖老師笑了一下。老師沒介意,繼續大聲講課。
下午的課六點才結束,兩人簡單吃了晚餐后匆匆趕去保利劇院看話劇。那是一出很有名的話劇,演員都是人藝的實力派,一票難求。當初邵一辰花了很大力氣才搶到的票。
打車過去的路上,紀星突然接到蘇之舟的電話,說員工小尚作不當,嚴重損傷了打印機。現在正安排人聯系廠商想辦法盡快維修。蘇之舟也是第一次當老板,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失誤該如何置那個員工。
紀星聽到他匯報,腦子也有些懵,問:“機損傷多大?”
蘇之舟說:“沒法自己修了,得請廠家派人來,估計得拆了換配件重裝。”
紀星腦子一炸,又問了些其他況。
放下電話時,臉很難看了。
彼時出租車已到東四十條環島,車流如堵,保利劇院就在前頭。
邵一辰看一眼,問:“怎麼了?”
紀星腦袋還在嗡嗡響,竭力讓自己平靜,道:“底下有人闖禍了。現在公司一團,我得回去一趟。”
邵一辰愣了一下,沒說話,扭頭看了一眼車窗外。劇院樓上,“保利劇院”四個紅的大字在夜幕中格外明亮。
紀星又歉疚又焦灼,道:“我也沒料到突然發生這種事,真的對不起。這票也很難買,劇院門口應該有回收票的,你賣一張出去吧。”
邵一辰沉默著沒說話,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車放慢了速度,司機師傅問:“停這兒嗎?”
“先等等。”紀星用力拉住他的手,低聲哀求:“一辰,是真的出了事。我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麼理。你別……”沒說下去。
“沒事。”邵一辰微吸一口氣,人已平靜,說,“我先走了,你晚上回家注意安全。”說著去拉車門。
“那票……”
“我會理,別擔心。公司的事你冷靜想想,別太著急。”他了的頭,簡短安兩句,下了車。
紀星看著他離開,慌又忐忑,可也沒空再多想,對司機道:“師傅,您繼續往前走吧。”
出租車復又前行。
好不容易冷靜點兒,給蘇之舟打了通電話。可深了解況后,思緒又全了。
機損傷很嚴重,略估計至三萬修理費。
現在,公司里所有人都一團懵。
畢竟在這之前,星辰的年輕人們都是以共同創業筑夢的祥和氣氛凝聚在一起的。不論職位高低,都跟學校里的同學朋友一樣自如親,工作也格外賣力。
而今突然發重大失誤,現實面臨的懲罰很可能將公司原有的這種氣氛突然打破。
是放過,還是嚴懲?
同事間究竟是不是朋友,是否還有人?
紀星接下來的理方式將至關重要。
心急如焚,偏偏一路都是紅燈。經過太古里的時候,車還堵上了。這片酒吧區一到晚上就走不車。
急不可耐,手機在手里轉啊轉。回過神來時,已經撥通了韓廷的電話。
嘟……嘟……
沒等多久,那頭接起了電話,低低一聲:“喂?”
“韓總,我是紀星!”紀星一開口,都沒意識到自己焦急的語氣里帶著一哀哀的求助,“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了。但我實在是有急事想請教你。”
韓廷:“你說。”
紀星火速把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講完又訴說此刻面臨的難題:
“……他犯了很大的錯誤,損失的修理費有好幾萬塊。但他平時又是非常努力積極的一個人,和公司所有人關系都很好。現在不知道該怎麼置他。想問問你的意見。”
電話那端,韓廷安靜聽完一長段話后,只問了句:“你能想到的只有這些?只是怎麼理這個員工?”
紀星張了張口,一頭霧水,沒明白。
但他沒接著解釋,顯然不打算自問自答。
在長時間的仿佛帶有重量的沉默中,紀星被他那無形的力迫得腦子飛轉,試探著問:“你是說還有別的問題麼?比如,先查清楚……事怎麼發生的?”
他接過話來,道:“出這麼大的事,一定能從管理、制度、規程上找到問題。作機不會只有一人在場,步驟也是嚴格設定的。
所以,究竟是執行環節出了錯,還是源頭上的作規范和章程有問題。公司運轉是一個整。從員工層面看,可以是一個人犯了錯。但從管理層面,永遠不能只從一個員工上找問題。這是大忌。”
他那邊環境很安靜,以致他磁而沉穩的聲音過聽筒傳來,顯得格外清晰篤定,蓋過了紀星車窗外的車馬喧囂與燈火霓虹,發抖的雙手雙都漸漸平息下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另外,公司運營到現在,該有清晰的賞罰制度和人事管理制度了。你前期用待遇、、事業、未來和夢想網絡人心,讓員工自發地主地工作。這種做法是對的,以后要始終保持。但工作不能只靠自覺,危機和激勵同樣重要。競爭和淘汰也極為關鍵。這幾者之間的‘度’,要靠你自己驗和把握。這件事如果理好了,是管理上的一個契機。”
他說:“清楚了嗎?”
契機?
琢磨著,一知半解,混沌地點頭:“知道了。”
韓廷:“嗯?”
愣了愣,明白了這個“嗯”的意思,當場作業道:“到公司后,先調查,從整和細節的各個層面把每個環節可能有的都找出來,據況分析再做理。這是今天要做的事。
未來幾周要做的事:把公司管理,規程,人事各方面的制度和規則都進行整理和完善,避免下次類似的事再發生,也讓下次有事發生時有章可循。不至于失了主心骨一團。”
韓廷“嗯”了一聲,沒講別的話。
紀星猜測這個回答是令他滿意的,松了一口氣,說:“謝謝啊。”
韓廷:“客氣。”
說著,他似乎要放電話了,可臨掛斷之前,又問了句:“怎麼理,你心里有偏向?”
“分況。如果不是全責,可能……放過吧。”紀星忐忑說,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畢竟,十幾個人白手起家共同斗到現在,朝夕相,每個人之間都有很深的。”
慢慢說完,等待著他給反應,但他不予置評,不帶任何.彩地“哦”了一聲,也沒表明態度。
他淡問:“如果是全責呢?”
紀星小聲道:“會給……一些罰吧。”不確定地追問,“是你你會怎麼理……全責的話。”
“開除。追責。”
他說得毫不猶豫且風淡云輕,紀星愣了一下。
“太仁慈,時間久了,威信也就沒了。”
紀星仍覺得事要分析:“可星辰的況不同,我們這個小團更像是一群有人味的朋友。這麼做會嚴重損傷團隊的氣氛。開除他,其他人心里怎麼想?挫傷大家對公司的奉獻神,得不償失。”
韓廷道:“把他的一切功勞和利益分給剩下的其他人就行了。”
紀星一怔。不知為何,突然刺激得牙齒打起來。他果然是一位極有手段且下手狠厲的領導者,對人心的悉程度讓人膽寒。
這句話殘酷,冷,諷刺,卻竟又意外的合理,準確,一針見。
這就是管理的藝嗎?
可此刻還難以接,搖頭:“管理不該這麼冷酷,明明可以靠共同的理想和團隊的紐帶。”
那頭,韓廷頓了好幾秒,輕笑出一聲:“你有時候天真得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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