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結果,沈潔表示還算滿意。
“立方舟”完全是新人隊。
新人有弱點,很有可能出現觀察力弱、臨陣慌的問題,但不必擔心他們敢藏私。
不管發現了什麼,他們肯定會乖乖說出來。
況且,“睡覺”是時間度最長的任務,怎麼想都是個麻煩。
現在有人出來頂了這個麻煩,那當然最好。
江舫把牌一一收好,目送著大家各自散開,去房間查找線索、排況。
南舟看著他的手,問道:“怎麼做到的?”
江舫低笑道:“保。”
完籤,距離零點只剩下半小時,供他們探索的時間並不多。
不過,這間公寓可探索的空間並不大。
臺上放著一盆大大的背竹。
客廳和餐廳相連,桌上拉了漂亮的碎花桌布,花瓶裡還有水,養著一小把玫瑰。
南舟扶著半開了紗窗的客廳窗沿,往下看去。
往下不見地,往上只有月。
天地之間,只有月亮和這戶人家還著融融的。
沒有左鄰右舍,沒有樓上樓下。
這間房子,像是浮在月中的100平米的孤島。
主臥裡的裝潢還算溫馨,大床、床頭櫃、落地燈、櫃,床頭裝設有一個投影儀,同時配有一個單獨的洗手間。
次臥改裝了書房兼遊戲房,一臺配置不錯的一機、一張小沙發、一張單人彈簧床,還有一架子書,看來可以很輕鬆地在這裡消磨上一整天。
次臥是用來“打遊戲”的場所,至於兒房,大概率是這次遊戲的主要場地了。
兒房20多平米,裡面有一張藍小汽車做基座的單人床。
床墊相當舒適。
當把兒房的燈關閉後,會有一臺星空小夜燈開始運作,在牆壁上投下深深淺淺的星河倒影。
兒專用的升降小書桌上擺著“小明”的書包和幾本書。
因為任務並未開始,的書包是打不開的,堆在書桌一角的作業也像是用502糊在一起,和桌面難捨難離,
簡單查看過兒房以及和兒房鄰的另一個衛生間後,江舫來到了廚房。
家裡的冰箱倒是可以打開,廚房的櫃子裡也存有足夠七天食用的米麵糧油。
他將刀清點一遍後,一回頭,便發現南舟正站在廚房門口,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看。
江舫說:“我來看看你的任務地點。”
南舟還是心心念念記掛著那個問題:“……你是怎麼做到的?”
江舫坦然一笑,大大方方地與他錯而過時,留下一個字:“猜。”
家裡的一切,都是正常而潔淨的。
彷彿這家裡的人只是去旅遊了。
經過簡單的搜索後,大家重新在客廳匯合。
此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抱有了同一個疑問:
遊戲任務都在說“小明”,可“小明”的父母去哪裡了?
然而,遊戲馬上就要開始,沒有太多時間供他們集中探討了。
這一晚上,江舫當然要按指示去睡兒房。
南舟和李銀航選了次臥,“順風”的人選了客廳。
“主臥最大,虞律師就住在那裡好了。”瘦猴刻意看了一眼他的,怪氣道,“尊重殘疾人嘛。”
虞退思也不生氣,彬彬有禮地一弓腰: “那就多謝了。”
此時,離零點到來還有15分鐘。
虞退思被陳夙峰推進了主臥。
“順風”組在客廳一角,嘀嘀咕咕地開始了部的報換。
南舟、江舫、李銀航則聚在了兒房裡。
李銀航憂心忡忡地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江舫:“喏,放在這兒。我手機有鎖屏攝像功能,說不定能錄下點什麼。”
江舫紳士地接了過來,放在了床頭位置:“謝了。”
第一次參加任務,李銀航也說不出來個四五六,想提醒江舫注意安全,話到邊才發現這話廢的,只好乖乖吞了下去。
察覺南舟站在門口,似乎和江舫有話要說,很有自覺地站起:“我找床被子打地舖去,你們聊。”
明白,不要輕易加自己不懂的對話中。
省得別人為了關照自己的智商,還得浪費時間。
李銀航走後,南舟來到床邊。
他的好奇心快要炸了:“……你告訴我怎麼做到的。”
江舫低下頭,半和半狡黠地一笑。
……釣到了一隻好奇的貓。
等他再抬起眼來,眼裡就是十足的真誠了。
他從口袋裡取出了那副撲克牌,數出最上層的8張。
還是紅桃a到紅桃8。
江舫用雙手攏著牌面,將8張牌攤開給南舟看,又一把收攏起來。
他開始和剛才一樣切牌。
但這回,他切的速度快得驚人。
且只用了單手。
南舟花了些功夫才看清,他是用單食指將牌分作了兩疊,將下面那疊與上層錯開,又快速使巧力,將兩疊牌錯融合。
這樣高速切10秒鐘左右後,江舫猛然停下手,有一張牌飛了出來,且在落地時,準確無誤地保持了正面朝上。
紅桃2。
江舫直視著南舟,俯將牌拾起,並當著他的面,用指尖在牌背面的花紋上劃了一記。
把紅桃2收回牌序後,他繼續快速洗牌。
但這回,他開始解釋了。
江舫低嗓音說話時,聲音如新酒似的溫和悅耳:
“紅桃8代表'晚睡',是大多數正常人最不希到的。”
“午睡相對來說還好一些。晚上睡覺,在生鐘的作用下,很難完全保持清醒的頭腦、及時做出合理的防,而且還會有各種難以想像的威脅出現,比如夢境。”
“你應該還記得,我上一次,洗牌洗得比這次慢很多。”
“大家未必能記住所有牌的位置,但集中全部力,單去記一張牌的位置,然後不去它,不會很困難。”
“所以,大家都正好避開了我想要的那張牌。”
江舫停下手,同時把視線從南舟臉上移開,從掌中牌中任意一——
不偏不倚,恰好是代表“睡覺”的紅桃8。
南舟:“你為什麼要選紅桃8?”
江舫眼睛輕輕一眨,說了實話:“因為這個任務有難度,所以我不放心給別人。”
南舟“哦”了一聲,對這個答案並不到多麼意外:“那你為什麼暗示我去紅桃2?為什麼我會拿到joker牌?”
江舫的答案就在邊。
……因為紅桃2代表的“做飯”,是所有任務里相對來說最易控制變數的。
說得再簡單一點,他不想讓南舟冒險。
但江舫實在不擅長,也不喜歡“吐真心”這種事。
他岔開了話題:“你最不想到的牌是什麼?”
南舟毫不猶豫:“紅桃2,做飯。”
江舫手裡的牌差點沒拿穩:“……”
江舫:“……為什麼?”
南舟:“因為我做飯難吃。”
江舫:“……”
他將手搭在膝上,悶聲笑了,不知是笑人還是笑己。
……又做了自以為是的事了。
江舫跳過了南舟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他把完全洗好的牌單手抓握在右手掌心,用大拇指斜推開第一張背面還留有細微劃痕的牌,尾指住第二張牌的牌角,輕巧一彈— —
牌原地翻轉,從反面跳到了正面。
正是笑臉的紅joker,鬼牌裡的大王。
江舫單手快速一晃。
joker紙牌落地的同時,他雪白薄袖口邊緣一傾,出了另一張同樣背面帶有劃痕的紅桃2。
紅桃2完替代了joker的位置,嚴合。
江舫給出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我從一開始,拿出來的就是九張牌。”
南舟恍然,輕聲道:“啊——”
江舫把掉落的牌撿起,將整副牌理好,全部給了南舟:“給你玩吧。好好研究研究。”
南舟接過牌來,“唔”了一聲,轉就要離開。
走出兩步後,他又站定了。
南舟回過來,對江舫清冷且直白地開口道:“你不要心不好。我知道,你是想要對我好的。”
江舫搭放在床側的指尖一蜷,連帶著心臟的位置都被輕輕擊打了一下,悠悠地麻起來。
他臉上重新浮現出笑意,將手放在口,對著南舟溫和地一躬:“謝謝。得到安了。”
南舟一點頭:“你小心。不要死了。”
江舫微笑著道:“明天八點見。”
南舟替他虛掩上了兒房的門,同時把牌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他的拇指不自覺在牌上了一圈。
那副撲克上,還殘留有江舫的掌溫。
……
主臥中。
虞退思把口袋裡的金眼鏡取出,垂著手腕,用的眼鏡布一下下拭。
陳夙峰半跪在他前,住他的膝蓋,單手握住他的小,抬起一個弧度來,輕輕活按。
“那位李小姐,眼神一直在往南舟的方向看。”虞退思自言自語地分析,“他們隊伍裡,等級相對最高,卻並不是主心骨。”
“所以,南先生和江先生如果有什麼意見,可以花心思聽一聽,李小姐就不用太浪費時間了。”
陳夙峰:“唔。”
“'順風'他們看起來是想要指揮權。輕易不要和他們起爭執,否則只會影響我們的任務。”虞退思說,“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做多餘的事。”
陳夙峰聲音悶悶的:“知道了。”
沉默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抬起頭來,頗不服氣道:“你……不要總把我當小孩兒。很多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虞退思微微一怔,旋即笑說:“是,我話有點多了。”
他把手放在陳夙峰的頭上,指尖又稍稍下,落到陳夙峰與那人無比相似的耳朵上。
他的手指繞著陳夙峰的耳部廓繞過一圈:“……如果系統能讓你哥哥回來,我就能省心了。”
陳夙峰的耳朵被他玩得有些。他剛想說話,只聽頭頂的燈發出一聲輕微的細響,便熄滅了。
從門下出的客廳芒也消失了。
陳夙峰握著虞退思的小,還沒反應過來:“跳閘了?”
“是任務時間到了。”
虞退思低低“噓”了一聲,把胳膊練搭靠在陳夙峰的肩膀:“抱我去床上。”
零點,遊戲正式開始。
客廳裡,三人組各自躺臥著,卻都不敢睡。
巨大的背竹像是在黑暗中蹲踞著的人。
三四個沒有掛服的晾架,掛在升降晾桿上,被半開紗窗外的夜風吹,發出風鈴般叮叮噹當的響聲。
此時的任何細響,任何作,都顯得可怖異常。
他們甚至不敢翻,生怕沙發里的彈簧聲音招來暗中的窺視。
次臥裡,李銀航神也繃著。
躺在的地舖上胡思想,想著自己要是半夜想上廁所,是該就地解決,還是冒死出去。
不過很快,的謹慎思考便被一陣異響打斷。
……床上的南舟沒握住手中把玩的牌,嘩啦啦掉了自己一臉。
……
江舫獨一個仰臥在小汽車形狀的兒床上,雙手握在前,合上了雙眼。
他似乎並不在乎自己怎樣的環境,在解散了蝎子辮後,很快進了睡狀態。
小夜燈在牆壁上投下宇宙的斑,也在江舫的鼻尖、游移、轉,像是一下下輕的與點。
答、答、答。
床頭的小鴨子卡通時鐘,一路走到了兩點。
在時針穩穩指向“12”時,江舫平放在枕邊、開著錄音錄像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待機畫面是李銀航和室友的合影照片。
而手機屏幕上方,正重複著刷出系統提示——
“正在識別人臉。”
“未識別功。雙擊屏幕重試。”
“正在識別人臉。”
“未識別功,雙擊屏幕重試。”
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將江舫的半張臉映得明暗錯。
而他躺在黑暗中,睡得渾然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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