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一直以為趙文彥和蘇楓溪得很深,這輩子都會在一起,所以才會那般瘋狂和絕。但現在,親耳聆聽了兩人的對話,梵伽羅卻對“真”兩個字嗤之以鼻。
他看膩了蘇楓溪的緋聞,於是在百度搜索欄裡鍵“西川影視城”這五個字,結果很快出來了,西川影視城是由蘇眠主導打造的大型旅遊地產項目,其經營模式與橫店影視城差不多,總投資額卻是橫店影視城的兩倍,既六十億。
蘇眠與蘇楓溪同出一家孤兒院,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高中畢業後靠蘇楓溪的關係進娛樂圈然後迅速走紅,是時下最火的流量小生之一。他與蘇楓溪鬧出過不緋聞,還曾被狗仔拍到兩人半夜互相住彼此家裡的照片。當時事鬧得很大,差點就斷送了蘇眠的星途,蘇楓溪連忙站出來澄清,自此以後兩人就以姐弟相稱。
但蘇眠再能掙錢也只是一個小明星而已,不可能一口氣拿出六十億來投資打造一個比橫店還巨大的工程。有人說他背後有大佬支持;也有人說是蘇楓溪投了錢;還有人說他在民間搞非法融資。
但無論外界怎麼傳,蘇眠到底還是湊齊了購買土地的三十億和十億的先期投資款,正式上馬了這個項目。之前有消息稱西川將被劃為南省自貿區,還會建造一座機場,一個高鐵站,一座海大橋,各種配套工程應有盡有,是海市力主發展的一片經濟特區。把影視城建在這裡,蘇眠絕對會賺個盆滿缽滿。
事實上,為了拿到這塊地,他和蘇楓溪也的確耗盡了心力,能拉的關係都拉上了,能藉的錢也都藉了,只要熬過五年,等第一期工程投使用就可以坐等飛升。但是在不久前,海市政府卻傳來消息,準備劃到西川的自貿區如今已被劃到東川去了,先前承諾的機場、高鐵站、海大橋也都跟著挪到東川。
換一句話說,原本被蘇眠買走的號稱價值連城的這塊西川地王如今已一文不值,而那筆十億元的先期投資款也已經花得所剩無幾,後期工程款蘇眠本拿不出,借也藉不到,拉投資更是不會有人傻到把幾十億往這個泥潭里扔。
外界猜測蘇眠和蘇楓溪的全部家都已經陷在這個工程裡,兩人或許很快就會破產。要是沒人來接盤,他們必死無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西川影視城這個投資項目已經徹底爛在那兒了,誰接手誰就是在自找死路。繼續往裡投錢,日後肯定是見不到收益的;不往裡投錢,過了兩年土地還未開發,政府就會把它收回去,也就是說當初買地花掉的28.7億和初期投進去的10億將全部打水漂!
這不是一個爛攤子,而是一個烈焰熊熊的火坑!然而就在剛才,素來被人稱為笑面虎的、年紀輕輕就把趙氏集團打造一艘娛樂圈的航空母艦的趙文彥,卻準備毫不猶豫地往這個火坑里跳。
蘇楓溪如何開得了口讓趙文彥去幫這種必死無疑的忙?趙文彥又為什麼會一口答應下來?
如果有外人在場,聽見這對兒的談話,他一定會認為趙文彥瘋了。即便是實力雄厚的趙家,攤上這種事也得層皮,趙文彥怎麼向董事會代?怎麼向父母親族代?他已經蘇楓溪到不顧一切的地步了嗎?
然而普通人看不穿甚至覺得匪夷所思的事,在梵伽羅眼裡卻似一池清水,之底。他關掉那些網頁,重又進蘇楓溪的微博,看著剛發布的幾張照,興味地笑了——
月亮灣小區的亮化工程做得很唯,地燈每隔十米就有一盞,把各照得朦朦朧朧、昏昏黃黃的,看著十分溫馨。梵伽羅踩著這些地燈往前走,在拐彎忽然停住,又默默了一會兒,然後倒退著走了幾步,轉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他從10號樓後面繞了一個大圈回到1號樓,正準備拿出門卡,卻發現不遠的路燈下坐著一個人。那人的西裝外套早已掉,隨便扔在一旁的綠化帶裡,領帶扯開了一些,弄得領口很,白襯衫沾滿了或黑或紅的污點,和鞋面也滿是泥濘,模樣狼狽到了極致。
梵伽羅把剛拿出來的門卡塞回背包,慢慢走到那人面前。燈從他背後打過來,他拖得極長的影慢慢將坐在綠化帶邊緣的男人籠罩了。對方抬起頭,由於背的原因,一時竟看不清梵伽羅的臉,只覷到一雙無比深邃的眼。
他抬起手遮住眉骨,眼睛也微微瞇起,似是在極力辨認著什麼,瞳孔裡卻是一片毫無焦距的茫然。
直到此時梵伽羅才發現他的耳朵竟然豁
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鮮不停從傷口裡湧出,落在他的肩膀和前。他襯衫上的那些斑塊本不是污跡,而是他的鮮,只不過一些乾涸了,變了黑褐,一些還是粘稠的,呈艷紅。他的右手裹著厚厚一層紗布,有跡從裡面滲,在外面的指頭又紅又腫,似有發炎的跡象。
若非此時是和平年代,梵伽羅準會以為這人是從哪個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亦或在戰火中失去雙親的無助孩。他的模樣太淒慘了。
梵伽羅微微彎腰,喚道:“白先生?”
這和的著一靈的嗓音瞬間驅走了重重包裹著男人的黑霧,他先是恍然如夢地眨眼,然後毫無焦點的瞳孔才慢慢匯聚了許多芒,又都投注在面前這人上。
“我上次來的時候好像見過你。”白幕的嗓音像磨破了的風箱,沙啞得不樣子。
“是的,我們見過。”梵伽羅從背包裡拿出一瓶水,溫聲道:“你乾裂出了,喝一點吧。”
“謝謝。”白幕接過水,表有些無措。他並不奇怪對方會認識自己,在白林未曾離開,而他也沒被這叵測的厄運折磨得不人形之前,他一直是商業雜誌封面的常客。沒有人不知道他是白家的繼承者,也沒有人會否定他的商業天才。
但現在,他只是一個狼狽、落魄、疲累,過了今天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的可憐蟲。
想起今天的遭遇,白幕的心臟止不住地發寒。那天的好運果然只是一時的,第二天睡醒,他便恢復如常了,甚至比以前更倒霉,也更能到生命即將終結的恐懼。
今天,他原本是來整改一號樓門前的這個景觀池的。雖然月亮灣小區的風水已經壞了,但他還是想盡力挽救一把。在拆除池子的過程中,一枚石子被開鑿機崩出地面,中了他的耳朵,他倒在地上,雖戴著安全帽,帽壁卻比紙還薄,當即就開裂了,尖銳的裂口割破了他的後腦勺。與此同時,他右手撐著的地面竟擺放著一把鎬頭,尖銳的那一端狠狠刺穿了他的掌心。
他當時就癱倒在地起不來了,耳朵,後腦、掌心,到都是鮮,堪稱慘烈的場面把施工人員都嚇壞了。助理當即就想把他送去醫院,但他堅決不肯走,而是隨便包紮了一下傷口,然後跑到施工區查看所有的安全設施。安全帽比紙還薄,這肯定有問題!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施工單位採購的安全帽、安全繩、安全梯、安全網、滅火等,都是假冒偽劣產品,莫說保護工人的安全,某些時候還會為葬送工人生命的禍首。難怪他的工地出了那麼多安全事故,都是這些黑心的工程隊給害的!
白幕拖著一的傷火速理了這件事,又與施工單位進行了冗長而又艱苦的談判,勒令他們承擔全部責任。離開談判桌時天已經黑了,而他整整十幾個小時未曾吃飯、喝水、休息。他讓助理去停車場取車,自己走到1號樓門前的時候就倒下了,不但頭疼悶,還不上氣。
他極為深刻地意識到——再被厄運折磨下去,他一定會死,而那一天或許已經不遠了。他覺自己狼狽得像一條茍延殘的狗,在青年的雙眸中無所遁形。他擰瓶蓋,再一次低聲道謝,臉卻垂向地面,以此躲避青年的注視。
他竟到十分愧,就彷佛自己做錯了什麼。
梵伽羅看著他沾滿塊的發頂,輕笑道:“在這個時候遇見白先生真是我的幸運。”
“什麼?”白幕抬頭看他,滿臉驚詫。他不明白青年這話是什麼意思。一個快破產的人有什麼好結的?現在誰不知道白家離倒閉只差一步?
梵伽羅出一隻手,白皙的掌心攤開在路燈下,散發著瑩瑩微,但這些卻彷彿並非反而來,卻是在他的掌心凝聚生,著聖潔和希。他坦言道:“白先生願意花兩千塊從我這裡買走一些幸運嗎?”
“買走幸運?”白幕無意識地重複這句話,表有些呆愣。隨即,他想起了上一次的偶遇和一即分的輕、那微涼的皮以及絕無僅有的幸運,於是糾結了很多個日夜的困便都迎刃而解。原來他猜測的果然沒錯,是這個人給他帶來了改變,也帶來了希。
他暗沉的雙眸似夜空一般被點亮,其中唯一的一顆星便是梵伽羅的倒影。
“我願意。”他手忙腳地打開皮夾,掏出兩千塊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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