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這年,他終于會到什麼‘每逢佳節倍思親’,
忽然覺得他曾經因為習以為常而變得毫無覺的家,
此時此刻離他如此遙遠。”
開學以后,自然而然地,馬田了被班級和宿舍孤立的人,一個人坐在教室的角落,沒有同桌,也沒人理他。他每天在課堂上著窗外出神,下課后則靜靜地坐在場的椰子樹下,看著鐵柵欄大門發呆。周末大家群結隊地出去玩耍兩個小時,而他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宿舍里,偶爾接到父母的電話,總是沒打采,有氣無力地聽著父母在那頭絮絮叨叨,偶爾和老狗、傻強、大三個人打電話,又神抖擻,牛皮吹盡,一副在當地囂張跋扈、意氣風發的樣子。
沒過多久,中秋來臨,學校要放三天假。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整理著小包裹,準備回家過節。馬田靜靜地坐在靠門的上鋪,看著他們一個一個被父母接回家過節。
臨近傍晚,整棟宿舍樓也許只剩下馬田一個人。馬田去食堂吃過飯,夜里躺在空無一人的宿舍里,百無聊賴地數著旁邊大澡堂的滴水聲,從一數到好幾百,數岔了又重新數,才漸漸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中秋節,馬田到下午才跳下床,沒打采地走出宿舍,洪大國站在樓道里看著他,他看著洪大國。
“你打算去哪兒?”洪大國問。
馬田愣了一會兒:“我要去和一個親戚吃飯。”
洪大國:“你在這兒有親戚?”
馬田點點頭,洪大國也點點頭。
馬田在學校門口的保安登記完畢,走出學校,忽然到一片陌生,穿過林蔭小路,到了大學門口,到是提前歇業的小吃攤和地攤,老板正匆匆忙忙地收拾著東西,馬路對面則是幾家小飯館。
他走進一家快餐店,顧客寥寥,吃了一份快餐,然后發起了呆。天漸漸暗下來,老板過來告訴他今天是中秋節,要提前關店回去過節,于是馬田滿臉不好意思地結賬走出小餐館,往高中所在的大學校園里走去。
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他經過一片寬廣的草坪,發現好多放假的大學生一群一群地湊在一起,圍一個又一個的圈兒,玩著一些小游戲,抑或拿著一些樂在一起唱歌,其樂融融,熱鬧不已。
馬田在草坪上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來,遠遠看著他們出神。忽然手機響起,一看是父母打來的,接通電話,那邊家人向馬田分著節日的點滴,然后問馬田怎麼樣。
馬田往人群那邊靠了靠,讓電話那頭的家人聽到學生們熱鬧的聲響,然后說:“好的,很多同學都沒回家,學校組織我們在一起吃月餅和玩游戲呢。”
父母那邊傳來安的聲音:“那就好,要合群一點,開朗一點,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父母在那邊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馬田在電話這頭耐心地一句一句地聽著。
過了一會兒,姐姐在電話里問:“第一次在外面過節,有沒有想我們?”
馬田笑著說:“還好,覺還新鮮的。”說完,眼睛一下子紅了,語氣開始更咽,趕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更咽,低聲說,“待會兒聊,游戲到我了。”接著匆忙掛斷電話。剛剛放下手機,馬田就躺在草坪上,咬著忍不住泣起來。
馬田一直以為自己堅強得不行,在十五歲這年,他終于會到什麼“每逢佳節倍思親”,忽然覺得他曾經因為習以為常而變得毫無覺的家,此時此刻離他如此遙遠。
在泣中,馬田忽然覺自己面前不知什麼時候有了個人影,他忍住哭泣,咬牙關,從淚眼中仔細辨認該人影,發現對方是個十八九歲的孩,面龐致,頭發順著臉頰溫地披散下來。孩正睜著大眼睛有點兒詫異又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看著馬田,他們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對視著。
馬田聲氣地問:“怎麼了?”
那孩有點兒夸張地喜笑開,小聲說:“喂,中秋節快樂呀!”然后手中拿著一塊月餅,遞向馬田。
孩背對月亮,月在上形好的暈,頭頂上的大月亮散發出溫的芒。馬田呆呆地看著,坐起來,接過月餅,不好意思地結結地謝孩,最后有點兒不知所措。
孩溫地笑著:“那……你要過來一起玩嗎?”指了指后面那一圈大學生。
“你先去吧,我待會兒過去。”馬田呆呆地說。
孩看了看馬田,確定他沒事了,“撲哧”一笑,對馬田點點頭,然后轉走了。
馬田盯著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月餅,忽然開心地笑了。
他躺在草坪上,看著遠那個孩正和的同學有說有笑,燦爛無邪,像這個夜里的一束。
馬田的心頓時比之前輕松許多,閉上眼睛,仰起頭來,深呼吸一口清爽的空氣,漸漸睜開眼,卻忽然呆住了。
本該是月明星稀的夜晚,海島的夜空卻點綴著燦爛的群星。
這是他在重慶那座常年天空灰蒙蒙的城市里從未見過的風景。他不張大,連呼吸都變得緩慢。他瞇著眼睛,滿懷驚喜地凝著這片突如其來的璀璨星空,慢慢張開雙臂,讓月和星肆意灑落在自己上,溫的星空潤細無聲,仿佛正在安他那顆失落、孤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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