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和米凱趴在雪地托痕跡的盡頭邊緣,往下去,只見底下是陡峭的黑峭壁,向下切地面,消失在越來越集的迴旋雪花之中。
「你有沒有看見什麼?」米凱問道。
「雪。」哈利答道,將遠鏡遞給米凱。
「雪地托一定在那裡,」米凱爬起來,朝他們的車走去,「我們爬下去。」
「我們?」
「你。」
「我?我以為你才是攀巖高手,貝爾曼。」
「沒錯,」米凱說,已開始將登山繩綁在安全弔帶上,「所以應該要由我來作登山繩和繩索制才合乎邏輯。這條登山繩的長度是七十米,我會把繩子放到底,好嗎?」
六十分鐘后,哈利站在斷崖邊,背對峽谷,脖子上掛著遠鏡,裡叼著香煙。
「張嗎?」米凱微微一笑。
「不張,」哈利說,「是嚇壞了。」
米凱檢查登山繩穿過了制,並未鉤住,再將登山繩繞過他們後方的一小樹榦,然後連接到哈利的安全弔帶上。
哈利閉上眼睛,吸了口氣,集中注意力向後傾倒,克服下意識發出的抗議,因為數百萬年來的人類經驗告訴他,踏出斷崖不可能存活。
他的大腦險勝。
最初幾米,哈利的雙腳還能支撐在巖石上,但巖石之後,他就只能懸在半空中。繩子放放停停。這種登山繩有彈,一松一地拉著綁在他背部和大上的安全弔帶。繩子越放越順,過了一會兒,崖頂就看不見了,只剩他獨自一人盤旋在白雪花和黑崖壁之間。
他靠向一側,往下看去。就在下方二十米,他看見尖銳的黑巖石突出於白雪之間,此外還有陡峭的巖屑堆。而在一片黑和白之間,他看見某種黃。
「我看見雪地託了!」哈利大喊,回聲彈在巖壁之間。雪地托上下顛倒,雪板面向上方。由於他和繩子不風吹的影響,因此他可以判斷雪地托距離崖壁大約三米,但卻墜落了超過七十米,可見雪地托墜落時,行駛速度一定非常慢。
繩子繃。
「再放!」哈利吼道。
米凱的回答以回聲的形式從崖頂傳下來,彷彿來自佈道壇似的:「放到底了。」
哈利看著下方的雪地托,只見有個東西從機車左邊突出來。那是一條赤的手臂,焦黑且浮腫,像是烤太久的香腸,蒼白的手擱在黑巖石上。哈利集中注意力,使眼睛看得更清楚。那是一隻張開的手掌,是右手,手指扭曲變形。哈利的記憶開始倒帶。東尼是怎麼形容他的疾病的?不會傳染,家族傳,關節炎。
哈利看了看錶。這是警探的反作。在十七點五十四分被發現。黑暗蓋上了巖屑堆四周的巖壁。
「上去!」哈利吼道。
沒有回應。
「貝爾曼?」
沒有回答。
一陣強風將吊在繩子上的哈利吹得團團轉。黑巖石。二十米。突然之間,毫無預警下,他覺心跳猛然加速。他下意識地用雙手抓繩子,確定繩子還在。卡雅的事,貝爾曼知道了。
哈利深深吸了三口氣,再度大吼。
「天快黑了,風越來越大,我冷死了,貝爾曼,該去找地方避一避了。」
依然沒有回應。哈利閉上雙眼。他是不是到害怕?害怕一個看來十分理的同事,竟會一時心來,打算殺了他,只因這個境正好備所有恰當的殺人條件?他當然怕死了。因為這並不是一時心來。米凱留下來跟哈利一起進冰天雪地當然不是偶然。抑或真是偶然?哈利深深吸了口氣。米凱可以輕易地將這一切布置得有如意外,之後再爬下來,解開安全弔帶和繩子,說哈利在雪中失足。哈利頭髮干。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他好不容易從該死的雪崩下逃過一劫,可不是為了要在十二小時后被丟在深谷里,而且是被警察同事所害。媽的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這……
安全弔帶的支撐力倏地消失。他如同自由落般往下墜落,速度極快。
「據說貝爾曼對一名同事,」羅傑說,「只因為那名同事在警局的聖誕派對上跟他老婆多跳了幾支舞。那名同事想投訴說他被貝爾曼打斷下、打裂頭骨,可是沒有證據,因為攻擊他的人戴了頭套。但每個人都知道是貝爾曼下的手。眼看麻煩上,貝爾曼就申調到歐洲刑警組織,一走了之。」
「你相信這則傳言嗎,錢登?」
羅傑聳了聳肩:「看來貝爾曼似乎……呃,對這種違法行為有點兒偏好。荷伐斯小屋發生雪崩之後,我們查過尤西·科卡的背景,他曾經在訊問時毆打強暴犯。另外還有楚斯·班森,貝爾曼的跟班,這人也不是個乖寶寶。」
「很好。我要你報道克里波和犯罪特警隊之間的爭鬥。我要你丟幾個震撼彈,最好是關於變態式管理風格的,就這樣,看看司法部有什麼反應。」
班特沒做出任何手勢,也沒示意道別,只是戴上亮的眼鏡,打開報紙,繼續閱讀。
哈利沒有時間思考,腦子裡沒有任何念頭,沒看見一生從眼前掠過,也沒看見他應該說「我你」的一張張臉孔,或覺得被迫走向。可能因為他只墜落了五米,所以並不會發生這一類事。安全弔帶束著他的間和背部,繩子的彈緩衝了停止墜落的作用力。
接著他覺自己又被拉了上去。風將雪花吹到他臉上。
「他媽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哈利問道。十五分鐘后,他站在斷崖邊,在風中搖搖晃晃,解開綁在安全弔帶上的登山繩。
「剛剛嚇到了吧?」米凱微微一笑。
哈利沒放下登山繩,反而將繩子纏上右手,確定繩子可以提供足夠的緩衝效果,讓他朝米凱的下揮出一記上勾拳。手上纏了繩子意味著明天這隻手仍然可以用,不會像上次他打了侯勒姆一拳之後,連續兩天指節都非常疼痛。
哈利朝督察長米凱踏了一步,看見米凱發現他的拳頭纏著繩索后,出訝異神,又看見米凱蹣跚後退,背朝下倒在雪地里。
「不要!我……我只是要在繩子末端綁一個結,這樣繩子才不會過制……」
哈利繼續朝米凱前進,米凱蜷在雪中,下意識地舉起手臂,遮住臉部。
「哈利!剛剛……有一陣強風吹過來,我了一跤……」
哈利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米凱,繼續從這位全抖的督察長邊走過,腳步笨重地穿過雪地。
寒風穿外、、皮、,鑽骨頭。哈利抓起一支綁在雪地托上的雪杖,環視四周,看有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綁在頂端,但什麼也沒找到,又不可能下上任何。他把雪杖雪中,標記這個地點。天知道他要花多久才能再找到這雪杖。他按下電子發鈕,找到大燈開關,打開大燈。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大燈出的圓錐形束,照在被風水平吹過的白雪上,白雪形了一道無法穿的白牆壁。他知道他們絕對無法穿過這座迷宮,返回沃斯道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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