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顯得很耐心,給我媽解釋。
“所謂是否極泰來,極生。吳娃兒的八字,是理論上的最輕值。到了極點,反而孕育出一厚重。所以他比一般人更靈,跟我合得來,同時也反而能鎮住水厲煞這種兇的部分氣息。”
“實話,世事皆有因果。吳娃兒的三次劫,一次比一次重。所以他雖然平時和我關係不錯,但還暫時沒有到我會出手幫他抵第二劫的地步。今晚和我走一次,這因果也就到了。”
這些話,聽起來十分複雜,雲裏霧裏的,我媽有點兒楞。
這時候,旁邊的我爸接話了。
“英子,你以為我不擔心嗎?但仙姑,隻要娃兒和走一趟。以後就會幫娃兒過第二次劫。而且仙姑了,其實有在不會出啥子事,隻是我們這兒已經沒有橈胡子了,要自己撐船,會分心。”
我雖然當時隻有九歲多,沒滿十歲。但我比一般同齡人早一些,其實大概也聽明白了。
意思就是,今晚我幫仙姑——也是幫村子,未來仙姑會救我的命!
“媽媽,莫擔心了。沒得事兒,我已經長大咯。”
“唉,要的嘛。”
我媽總算是勉強被了。
於是,我跟著仙姑和我爸出了門,一路往河邊兒走去。
夜風吹拂,四周的草都沙沙沙的響。
而夜晚的河邊,比白多了幾分詭異和森。
但因為遠遠就看到那兒站著一大群人,都舉著火把好像圍著什麽東西,倒多了幾分人氣。
“這麽多人一起去嗎?”
我有點兒奇怪,看全村的大人都在嘛。
仙姑搖搖頭:“咋可能嘛,就你和我去。隻不過深夜行船,最好是有紅船。恰好你們村的陳屠夫,他爺爺是個紅船橈胡子。留下的船,一直放在他家後院兒吃灰。我剛才和你爸去帶你回家,就讓他們先去取船。”
“橈胡子”我當然曉得是啥,其實就是在水上討生活的人。
有的地方土話也船拐子、船板凳兒之類的。
比如白幫忙打撈王飛的打漁人李老三,也算是廣義上的橈胡子。
隻不過他隻能在村子附近的河裏來回劃著撈點兒魚,本不敢去三四十裏之外的兩河鎮這麽遠。
因為出了村不遠,這條河就漸漸地匯川江了,那水就很大、河流很急!
李老三這種河裏麵弄吃食的人,哪裏敢去?
“仙姑,紅船是啥哦?”
我好奇地問。
覺就從這開始,我的生活突然就急轉直下,開始接到很多之前不曉得的事。
“以後你就我秦姨嘛。當然,隻有你可以這麽。”
仙姑看著前方,語氣淡淡。
然後又跟我解釋了什麽是紅船……
其實“紅船”這東西,跟之前的義山墳、百骨塔,算是配套的。
因為川江的水打棒實在太多,所以自古以來,川江上就有專門撈水打棒的人——工錢都是由府造冊發放,還有腰牌。
這些負責撈水打棒的劃子(木船)一般就停靠在險灘下,船漆朱紅,船上的橈胡子也要頭裹紅帕子、穿紅服,連吃飯的筷子都是紅的!
因為紅醒目,也邪、壯膽。
所以這些府的撈船,就被稱為紅船。
再加上,有朝廷的氣運鎮,這些紅船橈胡子比一般私人撈的要氣得多,命也大得多。
傳搞這“紅船”的祖師爺,是明朝啟年間,三峽歸州一個周昌期的父母。
最早他是拿出自己的俸祿,建造了兩隻木船,設在吒灘,為川江上最早的紅船。
吒灘就在他管理的在歸州城下,由無數集平行排列的石梁構,波濤翻滾,漩渦布,極其兇險。
後來周昌期被朝廷嘉獎,於是在川江設置“紅船橈胡子”就為了朝廷的一種製度。一直到民國,都還在延續……
話的時候,我也跟著秦姨走到了河岸邊。
村裏人看到過來了,都自朝兩側散開。
於是我就看到,一艘一丈半多長,三四尺寬的木船,放在河邊。整個船都顯出一種古怪的暗紅,灰撲撲的,很是破舊。
不過想想也是,秦姨是陳屠夫爺爺留下的,怕是荒廢了幾十年了。還沒有腐朽破爛,也算是不容易了。
村裏人把這船找出來,重新修葺了一下,發現確實還可以正常使用。
裝王飛的棺材,這時候就放在木船正中心。已經蓋上了棺材蓋子,四個角還釘上了釘子。
所以我也看不到這位生前的夥伴模樣現在有多嚇人了。
不然的話,還不滿十歲的我膽子再大,怕也要尿子了!
“仙姑,你終於來了。”
“仙姑來了。”
村長他們看樣子都鬆了一口氣,了一下額頭的汗水。
秦姨冷笑一聲:“我了,用鎮魂釘釘住棺材,起碼能保三五個時辰不出任何意外。這麽多大男人,還這麽怕?”
以往大家都無視的瘋婆子,現在話,卻無人敢反駁,隻能陪著笑。
還是村長趕道:“仙姑,已經準備妥當了,您看要不要了?”
他也很擔心,秦姨的亮之後,水煞氣外泄,會讓整個村的人未來三十年都運道不好。
我再仔細一看,發現船上還有兩隻被五花大綁的活——看那火紅的冠子,都是彪悍的大公。
此外,還有一些瓶瓶罐罐的,擺放得很規整,也不知道裏麵裝的啥東西。
“好,準備出發吧。”
秦姨著,就指揮村裏人把紅船推下水。
嘩啦啦……
在月照耀下,一艘暗紅的船,載著一口棺材,和一個人、一個孩兒,緩緩地下水了。
這一幕景象,若是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恐怕會充滿了詭異和森。
我看到秦姨手裏拿著船桿,往岸邊淺水裏撐了幾下,船就順著水流到了河中心。然後往下遊兩河鎮的方向飄去。
“吳娃兒,不要看、、話哦。一路上,仙姑喊你做啥你就做啥,要聽話啊。”
我爸在岸上追著船跑了一段路,大聲對我喊話。
他其實也很擔心,但想到秦姨的承諾和我的未來,隻能讓我去。
不過對我自己來,雖然有點害怕,但也充滿了未知的新奇和興!
船往前,兩岸的樹木在月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
河麵很平靜,偶爾還有不知道什麽東西跳進水裏,發出的撲通聲。
對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好奇地問:“秦姨,我開學之後也讀四年級了,也學過一些數學和地理知識了。這種木船速度不快,你和我爸到兩河鎮那個什麽百骨塔還有四五十裏呢,亮之前到得了嗎?”
船頭的秦姨沒有轉,但我能聽到語氣裏帶著笑意,而且還有一點自豪的覺。
“吳娃兒,別的橈胡子不得行,但是你秦姨我卻可以。坐穩了哦,船要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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