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回到接點,向009發出對接信號。
009影剛剛浮現,就像是見了老母的小仔,一頭撲進061懷里,把他沖得往后一仰。
061他的腦袋:“……怎麼了?”
009瑟瑟發抖道:“061哥,池小池給我講鬼故事。”
061:“……嗯?”
對接換班的時限極短,還沒來得及問清009發生了什麼,061就被強制傳送了回去。
那一聲溫和中帶點疑問的“嗯”傳了池小池耳中,得他耳一麻。
晚飯后,池小池早已回到臥室里。
他放下紅茶杯子:“回來了?”
061問:“009的工作況怎麼樣?”
“工作況不知道,用餐況倒是不錯。”池小池說,“我做了四菜一湯,他給包圓了,連滴菜湯都沒剩。”
061的口吻頗無奈:“……嗯,他胃口比較好。過年包餃子,他能吃一百六十個。”
池小池:“……”
他想,009大概是因為跟自己第一次見面,比較靦腆,沒有發揮出原有的水平。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061問他:“聽009說,你跟他講鬼故事。”
池小池坦然道:“我沒有啊。只是問了他幾個問題而已。”
061琢磨琢磨,覺得也是。
池小池明明自己也怕鬼來著。
池小池又要去拿紅茶杯,可手指剛上杯柄,整個杯子便被分解了帶有虛影的數據。
他了個空,表略有錯愕。
061格外喜歡池小池這種理智清醒的人在無意識中流出的孩子氣,聲音都顯出了幾分笑意來:“要睡覺了,別喝這個。”
池小池跟他討價還價:“我想看看今天晚上唐歡工作室會不會把楊小燕名字公布出來。”
061說:“你明天要去錄歌,得把神養好。”
池小池仍不死心,笑瞇瞇地耍無賴:“我可以在車上補覺。”
061說:“我可以斷你的電和網。”
池小池說:“……好吧,宿管老師,算你狠。”
061笑:“這位同學,請快點洗漱上床。”
池小池準備站起來,順口問:“今天晚上宿管老師要念什麼書啊。”
061答:“《哈利波特》。”
池小池突然沉默了。
他保持著半起的姿勢,說:“換一個吧。”
池小池的表,讓061覺得自己這回辦的事可能辦得不大漂亮。
不過,既然心中有了數,就沒必要再多問什麼。
061點一點頭,從善如流地改口:“……那我們繼續讀《草房子》。”
等安排池小池睡下,061翻開了《哈利波特》,用關鍵詞檢索,挑著看和小天狼星布萊克相關的劇。
大約凌晨兩點,池小池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061以為他是起夜,但他徑直走到了小沙發前,把自己窩了進去。
061剛才看書迷,沒有注意到池小池的狀況,直到現在才發現,池小池的睡被汗水徹底浸,在上,把程沅這軀上清瘦的肋骨描得清晰可現。
他睡前沒有關窗,此時外頭起了風勢,窗簾里灌滿了風,起起落落。
池小池看著風的廓,一時恍惚,輕聲道:“婁哥,外頭起風了。”
話音將落,窗戶緩緩關上。
061的聲音響起:“別怕。是我關的。你出汗太多,現在不能涼。”
池小池說:“我知道是你。”
061輕聲詢問:“做噩夢了?”
池小池答他:“是好夢。”
那的確是個好夢。
嘩嘩的麻將聲從一樓傳來,吃、、聽,人用尖嗓門喊出,好像這樣就能旺牌運,男人們赤著膀子乘涼,在他們里,石油和戰爭和他們息息相關,他們搖著扇,嗑著瓜子,每個人都有一座自己的海市蜃樓。
樓上,池小池躺在床上,和婁影各占一頭。
外頭起了一陣熱風,把窗子吹得吱吱響。
風里帶有的土腥氣,又卷來一陣云,是要落雨了。
池小池說:“婁哥,外頭起風了。”
婁影從書間抬起頭,看向窗外:“是要下雨。”
池小池可不管要不要下雨,故意拿腳去蹬婁影手里的書脊,眼地求他繼續念下去:“后來呢。布萊克后來怎麼樣了?”
那書破破爛爛的,卻被婁影細致地包上了書皮,雪白雪白的,婁影修長干凈的手指從上面過,非常合襯。
他把目重新落回書上,表略有復雜。
片刻后,他合上書,從床上坐起:“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再跟你講。”
池小池說:“你把書留給我,我自己看。”
婁影笑了。他笑起來眼里有。
“把書留給你,你今天晚上還會睡?別鬧。”
池小池著急了,也從床上爬起:“他會和哈利在一起嗎。”
“誰?”
“小天狼星。”
“……你覺得呢?”
池小池皺著眉:“當然得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他需要哈利,哈利也需要他。但是我怎麼覺他會死。”
婁影把書收進書包:“放心,他不會死。”
池小池:“真的?”
婁影說:“真的。我看過后面。他沒死,他好好的。”
接下來的劇里,小天狼星的確沒有死,甚至在之后的劇里出現,風趣如故,如故。
雖然婁影在下一部《哈利波特》系列問世前墜樓而死,但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小天狼星在池小池心目里,仍然是那個飽經風雨但眼神明亮的年。
直到在那次訪談節目上,他被告知,布萊克死了。
他在哈利的面前,墜帷幔,消失無蹤,甚至找不到他的尸。
那些生死與共的陪伴,以及好的結局,是婁影模仿著翻譯腔文筆,為他寫下的故事。
……“不是你喜歡的每個人都能活”。
這個道理,婁影不想讓池小池那麼早明白,但后來,池小池還是明白了。
回到現在。
061沒有說話,留給他足夠的時間沉默。
池小池叼起一牙簽,想他的心事。
061把池小池的舉看在眼里,心念微微一。
……據他所知,池小池有煙的習慣。
雖然不算癮,但他在進思考狀態時,更愿意叼煙。
程家當然不缺待客的好煙,但池小池自從做了程沅,為了保護他的嗓子,除了在試探楊白華時過兩口,再也沒沾上一次。
想到這里,061一顆心變得格外。
池小池這樣忍耐、克制,但在他不安時,卻沒有朋友能陪在他邊。
池小池出神間,毫不覺自己側有了細微的數據流。
061的影由虛變實,站在了池小池側。
那個孤獨的靈魂蜷在程沅的,安安靜靜的,只有那牙簽被他咬得咯吱咯吱,細響不止。
他手探向池小池的肩膀,想要以新朋友的份安安他。
但只探到一半,他的手便回了,只剩一殘存的數據流悄無聲息地沒池小池的肩膀,化消殆盡。
……好在,061及時想起了池小池對肢接的厭惡,規避了一場可能的麻煩。
池小池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扭頭看去,看到的只有浸在黑暗中的房間。
他還未及轉回來,口中的牙簽竟然憑空消失了,被一草莓味的甜香取而代之。
池小池“唔”了一聲,把里的東西吐出來。
一棒棒糖。
池小池想也知道是誰搞的把戲,不樂出聲來:“我又不是小孩兒。”
061說:“叼什麼不是叼。”
池小池想想有理,又把棒棒糖塞了回去,慢慢著。
他問:“這糖從哪兒來的。”
061說:“拿楊白華的好值換的。”
池小池著棒棒糖,批評061道:“六老師帶頭違規,沒有師德。”
061輕咳一聲,配合他的表演,道:“師德是對學生的。只有你才是我的學生,別人我不管。”
池小池非常,正要抒發一下,就聽他尊敬的六六老師說:“吃完了去刷個牙,抓時間,再睡一會兒。”
池小池并不是很想睡,繼續慢慢地他的棒棒糖。
061看著他吃糖,臉竟然漸漸熱了起來。
池小池好像本不會好好吃糖,拿著小糖又又咬,尤其是他重新調回“漫不經心”頻道的眼神,與他的作配合,著說不清的氣。
好好一糖落進了池小池手里,可以說是盡屈辱。
061有點看不下去了:“……你好好吃東西。”
但池小池對自己表現如何頗不自知,把吮得明的糖果從里拿出來:“嗯?”
061:“……”
算了算了,只要記得刷牙就好。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池小池神清氣爽地打開手機,才發現自己昨晚錯過了一場大戲。
……抄襲者的份被出來了。
曝速度如此之快,主要得怨楊小燕。
楊小燕在網上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詞曲作者,的虛榮子又擺在那里,歌被云都買去的事,足夠吹上一年。
“新歌賣出去了。這回終于有錢能買心心念念的小子了[心][心][心]。”
——這條微博的發送時間,和云都提供的合同日期是同一天。
“還在制作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聽到品呀,期待ing。”
——同一天,唐歡發布微博,po了一張自己在錄音室的圖。
除此之外,轉發了唐歡出道五周年的獎微博,甚至還在唐歡的新專發布微博下評論,“哈哈哈,終于聽到了!”
盡管沒點明的新歌是賣給誰的,但按照時間線捋下來,所有蛛馬跡全部指向了。
這世上本就不乏閑人,唐歡的也急于找到這個讓他們的豆背上抄襲名聲的始作俑者,加以討伐,更遑論唐歡的東家云都,自然想讓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就這樣,楊小燕被揪了出來。
既然姓名已經曝,唐歡工作室干脆趁熱打鐵,再次更新了微博,把連夜擬定好的律師函放出。
被告的姓名赫然就是楊小燕。
看到滿天飛的“實錘”截圖,池小池沒什麼誠意地表示:“恭喜,一炮而紅,C位出道。”
他太清楚,在這些譴責的人中,真正為抄襲而到憤怒的人之甚。
網民想要的是熱鬧,工作室想要的是利益,所以楊小燕必須要犧牲。
當然,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池小池的局實際上是給留了退路的。
——只要不手,任池小池設下多妙的局,都不會折進去。
一大早,楊小燕的手機響了。
昨夜熬到后半夜才勉強閉上眼,尚不知網上自己已經被掉了一層皮。
睡眼朦朧地接起手機:“……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儒雅的男聲:“請問是楊小燕楊小姐嗎?”
楊小燕看了眼手機,發現是陌生號碼,以為是前幾天自己買的快遞到了,暗自嘀咕怎麼送得這麼早。
“放在門口吧。”
“楊小姐,這里是云京市定山人民法院。”來電人說,“這里有一樁和您相關的民事案,將在1月10日開庭,請您及時到定山人民法院來領取開庭傳票……”
楊小燕不等他說完,一把掛斷了電話。
片刻,電話又響起。
再次掛斷,并手忙腳地把這個號碼拉了黑名單。
傳票?什麼傳票?
云都的傳票?他們真把自己告了?
抖著手,想要去微博看看云都工作室的向,誰想,剛一進微博,如海的私信和評論就把的手機直接沖到死機。
“抄襲狗你好啊,起床了嗎?今天有沒有到良心煎熬啊。”
“樂賊!這個行業就是被你這種老鼠屎搞臭的!”
只看了兩條,楊小燕就退出了微博,慌得直哆嗦。
他們怎麼發現是自己的?
還有那傳票……
不行,不接!不能接!
只要自己不收不就可以了!?自己不去,他們沒法開庭,這件事或許能躲過去……
小時候就是這樣,自己去別人家里玩,弄壞了別人的東西,只要把東西悄悄拿走,或者干脆躲起來,就不會有事……
楊小燕不敢驚還在床上睡著的舍友們,流著眼淚從床上溜下,蹲進廁所里,撥通了楊白華的電話。
一開口就是痛哭流涕。
“哥,小程哥那邊怎麼說……你找到他沒有?他答應幫我了嗎?你快救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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