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趕到N市,戚年好不容易掛斷周欣欣如炮轟一般的電話,先給紀言信報了平安。
剛到正午,腸轆轆的戚年在車站的附近找了家餐館吃過飯,先趕去酒店辦理住手續。酒店是紀言信上午剛訂的,N市的盛遠酒店。
周欣欣對戚年約談路清舞“和解”的行為十分不解,事態發展到現在這麼嚴重,已經不是兩個人面談能夠解決的。
用周欣欣的話來說就是:“路清舞這種毫無人毫無人品的人你跟談?談嗎?戚年你別天真,你去了吃虧的是你,真的。你聽話你趕回來,人生地不,你萬一被路清舞欺負了我都不能幫你揍。事都這樣了,我們就告,告到贏為止,跟講道理絕對是你傻。”
傻嗎?
是傻。
事到了這種無法原諒無法轉圜的地步,卻要個所謂的了結真的是蠢得難以名狀。可只有見一面,哪怕是無功而返,總歸是戚年自己畫上了四年前那件事的句號。
路清舞接到戚年的電話時并不意外,放緩跑步機的速度,邊慢走邊接起電話,剛運過的聲音還有些,明亮又艷:“大貴人,難為你還記得我的號碼。”
“我在N市,有空見一面嗎?”
路清舞的腳步一頓,有些不確定地確認:“你現在在N市?”
“嗯。”戚年坐在飄窗上,目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馬路上,有些出神,“時間地點你定。”
兩個小時后,盛遠酒店的頂樓餐廳。
戚年看著姍姍來遲的路清舞,了有些汗的手心,故作鎮定地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
很奇怪,現在看見路清舞,早已沒有了那種恨得牙都發的覺,不知道是一切都塵埃落定,戚年已經接事實的原因,還是因為后方有人,有了十足的底氣。
路清舞頗有些意外地在戚年的對面坐下來。
還不是飯點,餐廳里的人得可憐,三三兩兩地分坐四周。戚年原本就挑選了比較清幽的角落,此刻除了服務員再沒有看見別的人影。
點過咖啡后,路清舞不聲地打量了眼四周。
戚年把的防備和警惕都看在眼里,咬著吸管喝了口檸檬水,冷淡道:“你過來就是想把事說開,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想著陷害別人?”
路清舞笑了聲,睨著戚年的眼神有些諷刺:“跟我說話不用這麼夾槍帶棒的,如果就是為了泄憤來辱我,盡管開口就是。”
“道歉吧,在微博上。”戚年抬眼盯住,涼薄的語氣毫不留,“否則我真的會起訴。”
路清舞角的笑容一僵,眼神不善,“我沒時間跟你在這里打口水仗,起訴起訴,用不著威脅我。”
威脅?
戚年笑了笑,那笑容溫和得讓路清舞頓時骨悚然,“我已經查到是你跟中介那個孩拿了照片,又在漫繪用小號曝引導漫友來人我。但你沒有回去看看那個帖子嗎?不然,有沒有多留個心眼去查查我男朋友是誰?”
路清舞眉心一蹙,臉上那客氣的笑容也維持不住,徹底垮了下來,“戚年,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真的很稚,有這個工夫,不如想著怎麼跟你的代。”
戚年學劉夏的拿喬學了八像,加之紀言信送到車站時代的那些話顯然讓戚年的底氣足了不,揚了揚眉尾,只是堅持一句:“現在還只是讓你在微博上道歉,如果你冥頑不靈,我真的會起訴。”
路清舞輕笑一聲,說道:“那我們沒什麼好聊了。”話落,路清舞也不再待下去,拎起包剛要起。
忽聽戚年問了一句:“你就不怕有一天,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嗎?那等著你的,是比敗名裂更加嚴重的后果。”
天突然了下來,從玻璃窗外投進來的束被大片卷著金邊的云朵遮掩住,不見日,就像路清舞此刻忽變的臉,委實有些彩。
戚年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杯輕晃了兩下,咖啡的濃香過鼻尖一路到的心扉,濃郁得讓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路清舞抓著包的手指了又松,松了又,反復幾次后,深吐出一口氣,牽著角勉強笑了笑,“我去趟廁所。”
“聽完再去吧?”戚年“唔”了聲,慵懶了聲線,“也就十分鐘。”
出來前,特意畫了淡妝,那雙眼被凸顯得特別明亮清澈,就這麼毫無緒地盯著人,都能從的眼底覺出幾分迫來。
知道自己的話奏效,戚年往前傾了傾,刻意低了聲音低語了句:“你這人也是真的奇怪,我都坐在這里說要起訴你了,你怎麼也不問問我起訴你什麼?或者,問問我哪來的證據啊……別人不知道,但你最清楚,證據全部都被你毀了,而如今,唯一可以作證的人……又是誰。”
這句話就像是一枚重磅的炸彈,一投進路清舞的心湖就立刻掀起了驚濤大浪。的臉驟然變得難看起來,連那份故作姿態的驕傲也丟棄在一邊,鷙地看住戚年,“說真的,你別招惹我,我還有很多更過分的事沒對你做。”
戚年邊的笑意一斂,頓了頓才道:“就像你了解四年前只有滿腔熱忱的傻白甜本斗不贏你一樣,我也了解你這種功利強到可以六親不認的人會給自己留什麼退路,我已經找過肖黎黎了,很抱歉,我挖墻腳了。”
戚年的這些話并沒有事先打過草稿,僅僅只是憑借當初從周欣欣那里聽來的小道消息。肖黎黎因為路清舞舉報這件事,已經認定路清舞不是眼紅就是想拿的事在榮品上層討點好全當墊腳石,容不得有半點好,所以沒忍住,在榮品文化的部已經撕破臉了。
雖然如今還和平共著,但憑榮品殺儆猴罰下來的罰和已經掃地的威信說沒個心結,誰信?
路清舞又是個多疑的人,兩個全靠利益維系就要分道揚鑣的人之間又能夠有多信任?尤其路清舞手上著肖黎黎的把柄,而肖黎黎又著能夠毀了路清舞所有的證據,這種不能明說的試探會更加速兩人關系的破裂。
果不其然,路清舞的眉尾一揚,明顯是不相信,可又忍不住懷疑地打量著戚年,那雙辨不清神的眼睛里,翻涌的全是戚年看不懂的緒。
戚年唯一能分辨出的,就是路清舞辨認的眼神,在辨認戚年有沒有撒謊。
戚年來之前早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對的態度也完全在掌握之中,當下沒有一不自然,更是落落大方地齒一笑,“不信?說
起來,也得謝你四年來一直未變的自私自利,如果不是你去舉報肖黎黎,你們之間應該也會好聚好散吧?”
戚年歪了歪腦袋,格外純良地回視探究的眼神,“畢竟,都是見不得人的事。”
路清舞別開眼,那種被中心底最骯臟的痛就像是突然從腦海中炸開的一般,讓措手不及。
的自尊和驕傲全在四年前的一念之差上輸得一塌糊涂,那個污點一直被藏在背面,捂得發酸,又涼又。
每每被人提起時,若無其事的表面下是淬了毒的針在一下下地著心底最的傷口。
突然想起回來的那天,肖黎黎和通電話時提起過周欣欣正在一直聯系,試圖讓說出四年前的真相,難道那時候……就是肖黎黎最后的試探?
否則為什麼要問:“怕了?”
路清舞不聲地重新調勻呼吸,那略有些蒼白的被咬得發紅,再開口時,連嘲諷都不再有底氣:“如果你真撬了肖黎黎的墻腳又怎麼可能擺不平網上那麼點小事,如果你是想用這個詐我,真的沒用一點腦子。”
戚年聽出語氣里的搖,哧的一聲冷笑,不屑道:“我剛才就說了,沒這工夫暗算設計你。我今天在這里,完全是答應了肖黎黎和欣欣,盡量和你私下解決。你知道我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今天約你在這里不是我多圣母多慈悲,單純只是怕牽扯到兩家公司。”
的眼底清晰地倒映出路清舞此刻明顯陣腳大卻還兀自淡定的模樣,斂下眸,戚年晃了晃已經微涼的咖啡,低頭抿了一口。
意外的香甜。
這麼順利地搖路清舞,是戚年未想到的。
戚年并不是圣母,尤其是對搶了“兒”還要潑一盆臟水污蔑這個孩子是來的路清舞,更是一點憐惜的好也沒有。
起初,來N市找路清舞的想法委實單純,找路清舞了結這四年以來日日糾纏的夢魘,哪怕毫無收獲,只是去打一架……
抑了四年的憤怒在路清舞把矛頭瞄準紀言信時,徹底崩裂發,腦熱得不行,不管不顧地火速訂了車票。
可就在紀言信送去高鐵站的路上,狀似無意地詢問了一下在N市的安排。
戚年那時候剛睡醒沒多久,腦子都還暈乎著,“打架”這種毫無智商的回答都沒修飾一下,就直接說了出去。
結果可想而知。
戚年搖搖頭,似是對這已經變涼的咖啡不滿,可眼底那不住的笑意實在刺眼。
路清舞的耐心全部告罄,低下頭,借著整理鬢發的姿勢收拾了一下緒,才抬起頭時,臉上掛起的又是毫無破綻的表。
冷淡的、高傲的,睨著戚年,“你說的要是都是真的,那我只能恭喜你了。”
著的聲音有些怪異,那眼神蒼涼得就像是山澗里卷起的風,回旋著打著彎:“恭喜你被我了這麼久,終于能翻了。”
那語氣刺耳難聽,戚年忍住皺眉的沖,用手指了眉心,沒再多說什麼,只擰著眉沉重了臉,淡定地著,“所以你確定……寧愿這件事鬧到無法挽回為止?”
路清舞聞言,笑了一聲,拎起自己的包站起來,不疾不徐地留下一句:“說真的,你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實在是不夠看的。我一點也不信你說的什麼挖了肖黎黎墻腳,很多事即使是假的,傳的人多了也會變真的。四年了,也難為你一直放不下。”
這種被居高臨下的姿勢實在不太讓人覺得舒服,戚年也站起來,臉上依舊掛著志在必得的笑意,輕拍了拍路清舞的肩膀,低聲道:“這種事即使過了四十年也忘不掉,只有你這種無恥地盜竊別人的果還占為己有的人才會覺得微不足道。”
“也是。”戚年微笑,“這幾年一直沒有停止過抄襲的人,哪里懂得尊重別人。無論你信不信,但路清舞你一定要記住我這句話,你讓我承的這些,我會百倍地還給你。我明天下午回去,你好好考慮下吧,靜候佳音。”
說完這些,戚年沒再停留,徑直起離開。等繞過屏風走出來,才立刻垮下得筆直的肩膀。為了顯得威風霸氣,筆直地坐了半個小時,肩膀都酸了……
這一招也實在是走得有些冒險。
戚年對路清舞的了解還停留在四年前,并不知道四年來的時間有沒有改變的稟,全靠直覺。
在樓梯口目送路清舞離開,戚年索在樓梯上坐下來,出口袋里振到現在的手機給一直發消息的周欣欣回了“OK”。
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有等了。
戚年借著肖黎黎和路清舞兩人關系有了嫌隙,所以想挑撥兩個人斗,要是兩敗俱傷了就輕輕松松地坐了漁翁之利,何樂不為。
但如果沒有得逞……
就只能等紀言信那里能夠查出點什麼蛛馬跡來。
周欣欣聽完全程,痛快得不行,一掃之前在微博上灰敗的頹勢,也做足了戲,放了一張在Z市圖書訂貨會前和戚年一起的小資調的合照,配字曰——
欣欣_Zhou:這幾年為覺得委屈為覺得不平,偏偏咽下所有的苦還笑著安我說沒事。如今,霧霾散盡,唯等破云而來。
這一張合照,比之前拍的兩張要來得更加清晰。
照片里,戚年坐在吊椅上,端著茶飲向鏡頭微笑示意的畫面,實在有種歲月靜好、時安然的味道。
周欣欣發博沒多久,葉長安關注了周欣欣的微博,并轉發:
葉長安:前不久見過七崽,是個很萌的孩,笑樂觀有禮貌。匆匆一面,有幸因為朋友見識到了傳說中的J先生,不用質疑真假,很般配。兩個人是一個吃一個看著吃,那紅都要溢出來了。
葉長安的微博只提了飯局那晚對戚年和紀言信的印象,滿滿的贊之意隔著屏幕都能嗅到。再加上葉長安如今作為“對抄襲深惡痛絕”的公眾人,這種站隊無疑是給戚年的狠狠地喂了一把定心丸。
而從凌晨的那條申明之后,戚年一直到傍晚時,才又發了一條微博。
言簡意賅的一句——
七崽:“我很好,不用擔心我。”
紀言信說給聽的話,也說給關心的人聽。
我很好,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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