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勤快的農夫將柴火、木炭搬進了李家的倉庫,碼放整齊,再蓋上一層李咎提供的隔水油布,總共不過花了一刻鐘。
李咎看著很滿意,將錢如數付了,又道:“如今天寒得,也不知這些柴、炭能用多久,兩位老哥如果方便,隔十天半個月的上門送一點兒來?我不僅原價收了,再額外你們一筆路費。”
兩個農夫忙不迭答應下來,現在城里人誰沒有自己采買或者砍柴的地方?能有個穩定的買家實在不容易,別說十天半個月的送一趟,就算白跑也愿意。
說定了這里,李咎將米、面、香料、雜糧、蔬菜等收拾齊整,來幺娘給演示了一番怎麼做菜。
“我暫時還不會窮困潦倒,所以咱們家做菜要舍得放油放,別只鍋底,更別舍不得。”李咎嘩啦一勺油下去,致死量的寬油潤鍋,倒出再香香料。
霎時間蒜、姜、辣子的香氣就被熱油激發出來,幺娘連打三個噴嚏,卻又覺得這味道好聞得不得了。
李咎再將切好的倒進去炒,依次加細鹽醬油料酒等,待火候差不多了就起鍋來倒在旁邊,然后將鍋干凈用熱水洗了洗,再下豬油炒從倉庫渡出來的白菜。
只有兩個人吃飯,李咎就只簡單做了一葷一素,再煎兩個蛋,配一碟咸菜。
因為擔心幺娘不能吃辣,李咎的醬做了兩份,一份只有一點兒去籽辣椒皮,先起鍋裝著,剩下的部分則加了正常量的辣椒。
幺娘捧著自己的小碗,小心翼翼地像數數一樣將自己的那份一一挑起來,鄭重其事地填進里,然后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太好吃了!
比上次在里長家的豬蹄、鵝都好吃!幺娘的雖然努力珍惜這碗,可是筷子的作卻越來越快,直到撐著了,還有些舍不得碗里的那點湯。
然而看著那點湯,幺娘又哭了起來,這可讓李咎慌了神,忙放下碗筷給找手帕拭,又疑是自己把辣子放多了刺激的幺娘掉眼淚。
幺娘搭搭地說:“老爺您對我實在太好了,我好怕以后老爺不要我。”
原來是為了這個,真是沒有安全的小孩子。
李咎道:“是啊,如果你只想在我這里看我的臉吃呢,那確實會很怕。你也不知道以后我會不會不要你啊、會不會有別的家人啊、會不會突然沒錢了啊……所以,你得學會自己掙錢,這樣就算老爺我以后不要你了,你自己也能吃得上,穿得起大棉襖子。”
幺娘說:“我學。可是,我該學什麼呀?”
李咎道:“先學認字吧,做人首先要懂道理,其次要有知識。就從認字開始吧,以后每天我教你十個字,你如果都學會寫了呢,我就額外給你加一餐吃。”
如果是頭一次見面時李咎這麼說,只怕幺娘要懷疑李咎腦殼壞掉了:是個姑娘又是個丫頭,要認字做什麼呢?可是現在的李咎,他對幺娘那麼好,又很尊重,幺娘從沒會過當個“人”是什麼樣的覺——應該說這時候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會過什麼是真正的“人”,這種覺很奇妙又很好。
李咎對幺娘來說是天是地是信仰,他說什麼幺娘都會信,他讓幺娘一天記住十個字,幺娘就一定不會讓他失。
幺娘重重地點頭,說:“嗯,我跟著老爺學認字!”
第一天,李咎教幺娘的十個字就是《增廣賢文》的前十六個字,李咎教了十五個字,只讓幺娘能默寫前十個。
李咎是先將《增廣賢文》全文抄出來,給幺娘說了大意,等幺娘把意思理解了,才讓一邊背誦,一邊對著字一個一個看。
幺娘沒有文化基礎,一上來就上什麼《千字文》《三字經》的,可能還不如《增廣賢文》的大白話來的親切,等學會了增廣賢文,有了些基礎,再上別的名篇,就不會覺得吃力了。
幺娘在學習上天賦很一般,不過有個好,李咎說什麼聽什麼,要做的事說到就做到,不打任何折扣。兩天過去,幺娘就把《增廣賢文》全篇背了下來,并且能將簡單的字歪歪扭扭地寫在紙上。
一邊學認字,一邊還做了幾床被子,又給李咎和自己各做了幾新。
新服一上,就有了過年的覺了。
幺娘長出來一頭烏黑俏麗的短發,短短的寸許長的頭發也被認真梳起來兩個小揪揪,夾一對可的小蝴蝶發卡作為裝飾,蝴蝶的彈簧翅膀一閃一閃,十分好看。用桃紅的緞子做了上襖,松花的棉布做的下,再穿一件淡柳黃的比甲,可的小姑娘上已經完全找不到那個瘦小畏的黃丫頭的影子。
為了方便出門,幺娘還給自己做了一件男式的長衫,是用的剩下的零頭布拼起來的“水田”的樣子。水田、百衲在江南很是流行,幺娘這一出門也極常見。
而幺娘給李咎做的是藕荷的道袍,里頭絮了棉花,放量很大。李咎還能穿兩件啥的,穿上再系一杏黃的腰帶,就把李咎人高馬大又壯的格優勢完全凸顯了出來。
李咎對于這個偏鮮的是拒絕的,但是看著幺娘期待的眼神,還是妥協了,穿上了這條他穿越前穿越后都從沒放到考慮范圍里的袍子。
還好還好,滿大街的青年男子,穿的都比李咎鮮艷得多,李咎這藕荷,都算暗沉的。街上的人若是窮家子弟,大多都穿著白或者藍的服,若是稍微富庶些的,便穿的、紫的,乃至朱砂紅的橙紅的綠的,甚至還有幾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穿著一襲鮮紅寶藍明亮綠的“丁”招搖過市……很是令人眼瞎。
李咎還看見有人穿著他賣的丁制作的氅在外炫耀,可算是知道染織陳把布賣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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