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氣氛忽變,木族眾人面盡皆沉重,有恐懼、有憤怒、有哀痛,還帶著一種認命般的麻木。
過了半餉,漢娜才道:“是蟲災,我的丈夫、阿吉多的父親就是在上一次蟲災中死了。”
從漢娜的講述中得知,不知從何時起,每逢月缺,便有巨蟲遮天覆地而來,它們不但啃食世界之樹的枝葉,而且連住在其上的人也常常被噬白骨。
“用火燒死那些蟲子,不行麼?”厭離問道。
名汪古的木族壯年人搖頭道:“蟲子數量太多,用火燒之不盡。而且有種蟲子不但不畏火,自還能噴火。”
“還有幾種能飛,防不勝防!”一個木族青年道。
“還有的有毒。”
“還有種如金鐵,最難殺死。”
木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各類蟲子特一一道出。從眾人講述中,方辟符等人知道蟲子大致有四類——一是蠛蠓,能飛,拇指大小,吸食人畜鮮;二是火蟻,能噴火,夾雜部分飛蟻,小指大小,啃食樹木、人類,數量最巨;三是赤尾蝎,有毒,拳頭大小,以人畜為食;四是天牛,能飛,人頭大小,堅如鐵,啃食樹木。
直到月上中天,眾人才散,木族人為方辟符四人騰出一間寬闊的樹安歇。方辟符輾轉難眠,出得木屋,站在樹干空闊,著天上巨大的月發呆。
“方兄在想心事?”原來是林奇也走了出來,了個懶腰問道。
“唔,林兄弟,我睡不著,出來吹吹夜風。”
林奇笑笑,道:“我也是。”
二人默然片刻,方辟符忽道:“林兄弟與空間幻境造詣非凡,有一事愚兄想請教一二。”
“方兄請講。”
“在金門劍星之上,師尊用幻水珠將我封印,我記得在一幻境見到拙荊,并將從火族帶出來的哨琴贈送于。奇怪的是,待到出得幻境,回到劍星,卻發現哨琴真的不見了。此事我思之再三,至今未解。哨琴乃實,娘為幻境中人,真幻之間如何集?”
林奇道:“我于人間游歷之時,曾聽得‘羨鵝籠幻中生幻’的典故,天地大舞臺,人生大夢幻。方兄為何執著于真幻之分呢?”
方辟符聞聽幡然領悟,與林奇相視大笑,二人如多年神,心意剎那相通。方辟符向林奇長揖道:“多謝林兄弟點化。”
羨鵝籠的典故發生在東晉年間,羨縣有個許彥的人提著鵝籠在山中行走,遇到一個年躺在路旁說自己腳疼,請求鉆到鵝籠里,許彥以為對方玩笑答應了。結果年真的鉆到鵝籠里,鵝籠沒變大,年沒變小,但他偏偏在鵝籠里與兩只鵝并排相坐。到了一棵大樹下休息時,年出了鵝籠,表示設宴答謝許彥,便從口中吐出一個大銅盤,又吐出各種山珍海味,用銅皿盛放,酒過三巡年又出口中吐出一二八佳人,與之飲酒盡歡。年酒醉睡著,子竟當著許彥的面又從口中吐出一個英俊男子,并與之飲酒調笑,在年即將醒來時,子又吐出一個屏風,將英俊男子擋在外和年并臥在一起。此時,英俊男子卻又吐出一個貌子,與之共飲,聽得屏風這一側有聲響,英俊男子忙把貌子吸口中,和屏風那一側年并臥的子來到屏風這一側又把英俊男子吸口中,繼而吸屏風,年醒來對許彥說“這一覺睡了好久,委屈恩人獨坐,就此道別。”又把子和各種銅吸口中,只留下那個大銅盤贈送給許彥。說完,地上空空,許彥以為夢幻,但手中盤卻真實不虛。后來許彥當了蘭臺令史,將銅盤送給侍中張散,張散看到銅盤上刻有“漢永平三年 制”的字樣,應是東漢時的舊了。
方辟符于劍星上頓悟心劍,于幻境中邂逅聶娘,其事也是真幻難辨,因此林奇以此點化方辟符。
只聽得林奇又道:“倒是我有一事大不解,事涉方兄,不知當問不當問?”
方辟符笑道:“你我一路同行,辟符數度蒙林兄弟相救于危難,早已莫逆于心,林兄弟但問無妨。”
“那日你我還有絕宗主共同抵擋仙人,那仙人用一種指法擊中我三人,我和絕宗主傷頗重,唯獨方兄上紅一閃安然無恙。這卻是為何?”
方辟符神茫然,撓撓頭道:“林兄弟,不是我有所瞞,實是此事我也不解。我想該是與我上絕脈有關吧。”
林奇點點頭,道:“方兄上大有來歷,將來應令有一番機緣。”
方辟符黯然道:“得絕師以心劍相傳,辟符已是外之喜,還要什麼機緣。只盼得能順利找到娘,再尋一深山大澤將劍宗傳承下去,此生就與愿已足了。”
林奇笑而不言,抬首天,忽然面一變,失聲道:“天狗食月!”方辟符一看,也驚道:“月食!”
只見天空圓月已漸漸缺失小半,黑影緩緩移,二人想起木族所言“每逢月缺,蟲子來襲”,不由得心中一凜。
只聽得空中呼嘯風急,地面窸窣聲起,方、林二人飛出樹干,看到蟲子已遮天覆地而來。世界之樹上的木族也察覺到異常,嗚嗚鳴角吹起,枝椏間驚呼聲此起彼伏“蟲子來了!”“蟲子來了!”,一時間樹上站滿了手執弓箭的木族戰士。
方、林二人返回枝干迎風,厭離和海伯也跑了出來,看著麻麻的蟲子從天上、地下蜂擁而來,發出令人牙的怪聲,不頭皮發炸。
轉瞬間,蟲群已到達樹前數百米之,近看各蟲子猙獰怪狀越發令人心驚,木族壯年男呼喝一聲,箭矢齊發,然而卻如杯水車薪一般,堪堪殺外圈一層,后面的蟲子又一擁而上。只見站在樹干高的一個穿白麻的長須老人,手執法杖長著一連串古怪的符咒,天上數百道驚雷轟然而下,蟲群才被撕裂開數道口子,但又轉瞬而至。
方辟符召出干將莫邪,心念一起,千劍齊出,只見千道白劃空而過,劍氣縱橫,裂聲砰砰不絕,萬米蟲群盡皆碎!沖在前方的蟲群空出一大片來,木族眾人看到此景一呆,轟然好,一時間士氣大振。連高的麻誦咒老者也驚異地看著四人站立的方向,暗暗點頭。
林奇雙手做印,喝道“臨兵斗者接陣列在前!”每喝一字,空中就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九大漩渦閃著毫,萬千蟲如百川歸海般被吸,攪碎!
木族老再度高呼,不人都奔跑過來,一臉仰慕地看著二人。
厭離輕哼一聲,心道不能讓你二人出盡風頭,滅蟲我火族才是行家。掐起法訣向樹前方地上紅瑩瑩的蟲群打出一連串的火德真訣,只見數十道磅礴的火墻一波波而起,但那蟲子似乎吃了補藥般反倒更加神,上紅大盛,張牙舞爪爬來。
林奇一前額,道:“丫頭,那是火蟻,你就不要給它大補了,向空中放火!”
厭離不滿地道聲:“不早說。”連掐指訣,朝上空放出耀目火焰,就近的蟲群吱吱作響,被烤得化為飛灰,厭離真元法力最弱,但火乃大多數蟲的克星,因此場面倒也驚人。木族眾人聞著蟲子的焦糊味,又是一聲聲喝彩,大大滿足了厭離的虛榮心,放火愈加賣力。
方辟符瞧出端倪,對林奇和海伯道:“林兄弟,還記得師尊送你的那方硯臺不,你用那硯臺施毒氣,海伯用水族法助你,你二人負責地上的火蟻和赤尾蝎,我和厭離負責天上的那些。”
林奇和海伯點頭,林奇掏出五方百鬼硯臺,默念法訣,黑霧滾滾瞬間籠罩大地,海伯使水族法訣,海浪沖天融毒霧形毒水,只見火蟻作遲緩,在毒水中漸漸掙扎僵,片片地死不了。但毒霧、毒水對赤尾蝎似影像不大,這群巨蝎扔舉著長尾,被水浪沖出又搖搖晃晃而來。林奇對海伯說聲:“用三味火”,海伯是煉大家,自是通此火,二人同使三味真火,將剩余赤尾蝎燒飛灰,地面一時盡絕。
天上的天牛型巨大,蟲堅固,似不畏火,但方辟符的劍意可輕易碎之,蠛蠓弱,最懼火焰,被厭離輕易間片片燒殺。只過了頓飯功夫,就剩下天空中一群拳頭大小的天牛嗡嗡徘徊,似是對方辟符劍氣甚為畏懼。
方辟符將干將莫邪祭起,大吼一聲:“千千劍闕,劍氣千裂!”只見數千道劍向天牛群去,每道劍又放出無數毫,天空猶如亮起了一個太,普照,積雪消融,數萬只天牛們不及逃走,被齊齊炸末!千道劍匯聚形一柄帶鞘神劍飛回方辟符手中咻地消失。木族數百眾人靜立當場,啞口無聲。
空中蟲尸飄揚,地上腐臭堆,短短一炷香功夫,來勢洶涌的蟲群竟被四人滅得干干凈凈!木族此次竟無一人折損,實在有蟲災以來千年罕事。
這一切,全都托四個外來人所賜!
一道小的影突然跑了出來,是阿吉多:“大哥哥大姐姐們,你們實在是太厲害了!使劍的這位大哥哥,能教教我麼,我明年就及冠禮了,就可以為戰士了。”
聲打破寂靜,木族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相互擁抱,又跳又,額相慶,喜極而泣,終于有救星了!
大祭司陀古執著法杖從高一躍而下,眾人紛紛側讓道,陀古來到四人前施禮道:“四位尊貴的客人,可愿接木族祭司陀古的邀請,來萬木草堂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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