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傾盆。
陸景寒著屋簷上如同散了線一般掉落的雨滴,微微失神。
“你說說你,好端端的幹嘛要惹小姐生氣呢,這罰跪兩個時辰,又不行了吧?”
李德忠歎口氣,正殿的事他也知道,這小子被罰了之後,之前的傷還沒完全愈合,跪到暈倒,還是趙小姐讓人把他送回來的。
天知道,他看到臉蒼白昏迷的陸景寒,以及他後焦急的趙清寧時,差點以為自己小命就到頭了。
好在大夫來的及時,沒多久他就醒了。
怕這小子再出事,他索搬過來打地鋪,看管他一夜。
“李管事。”陸景寒忽地開口,“你知道君子是什麽樣的嗎?”
“君子?”
李德忠一愣:“你問這個做什麽?”
房中一時寂靜。
陸景寒想起趙清寧臨走前,說的那番話。
說:“小九,我知道你是為了給我出氣,但我不希下次再出現這種況。我留你在邊,教你讀書認字,是希你能為有手段亦有仁心的君子。”
“你如今來到書院,就應當把握住機會,砥礪前行,修養,將來也好為自己謀得一線生機。”
說完這些話,歎了口氣,就走了。
但事實上,什麽機會,什麽抹殺,陸景寒都沒理解,也沒記住。
他隻知道趙清寧希他為君子,這樣才能留在邊。
他自見得都是骯髒自私之人,所以手段下作,倘若不是為了試探趙清寧對他的容忍度,他會讓柳依依過得比被馬蜂蟄還要慘數十倍。
因此,他還真不知道君子該如何行事。
李德忠撓了撓頭:“書院裏最負盛名的君子,應該就是裴世子,總是帶著笑,樂於助人,對下人們也都溫的很。”
陸景寒愣了一下:“裴世子?”
“是啊,鎮國公府的世子爺,為人清風霽月,滿書院都樂得跟他相,就趙小姐從前那個脾氣,對裴世子都和和氣氣的。”
李德忠蓋上被子:“不過裴世子他們跟隨幾位皇子南下遊曆去了,下個月才回來,你暫時是見不到了。”
他說著打了個哈欠,不多時地上傳來鼾聲。
陸景寒默默把裴世子這個人記在心裏。
溫,樂於助人,總是帶著笑。
他隻要做到這些,應該就能一直留在趙清寧邊了吧?
公主府。
趙清寧將筆一扔,歎口氣:“總算是抄完了。”
秋荷給遞上熱水:“小姐,還是快些梳洗就寢吧。”
看著那雙手因為抄書留下的紅痕,歎口氣,不免有些埋怨:“虧您對小九這麽好,他卻給您惹事,害您罰。”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那小野種死在後院好了。
趙清寧對此倒是不在意。
“他也是被陳晉寶給坑的,既然已經罰跪過了,此事作罷,無需再提。”
秋荷遞上帕子給手:“您就是最近脾氣變好了,才任由他們欺負,不說別的,就白日裏二小姐那一番話,說的當真是誅心,都不想想,那些話將您置於何地。”
趙清寧手一頓。
白日裏將此事忘了,現在才恍然想起。
爹趙峻元科考前,就在家鄉定了親,後來做了駙馬,將未婚妻拋之腦後。誰曾想家鄉災,那子家破人亡無可去,上京來尋他了。
趙峻元怕壞了自己名聲,就把人收留在公主府,後來就留下來了,還給他生了一兒一。
永嘉常年清修,府中大小事都是由這位陳氏打理,儼然是二夫人。
白日裏的二小姐趙綿綿,正是陳氏所生。
原主對陳氏生的一雙兒還可以,雖說在府中行事霸道,但不曾欺負過他們,因為他們都像趙峻元那般捧著,隻不過人家心裏憋著壞,原主看不出來而已。
永嘉更是好吃好喝養著們。
但原劇裏,趙峻元後來至宰相,握了實權,陳氏做了一品誥命夫人,在永嘉下場淒涼時還曾嘲諷過。
趙綿綿嫁了世家公子哥,過得很好。得知原主死了,還十分興高采烈。
趙清寧皺了皺眉頭。
公主府還真是不太平啊,這麽多牛鬼蛇神等著去解決。
眼看天已晚,打了個哈欠,先把這些事擱在一邊,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出門去書院,卻在門口與趙綿綿相遇。
穿著一錦,見了有些怯懦:“大姐姐吉祥。”
姿態可憐,麵弱,像是生怕得罪了一樣。
趙清寧上下掃一眼,倒是沒說別的。
後,錦華服的年拱手:“大姐姐安好。”
這是陳氏所生兒子,趙煜。
門口停著的三輛馬車奢華寬大,還掛著公主府的標誌,裏布置華貴,茶幾上還放著點心跟涼茶,怕主子們路上了了。
一輛是趙清寧的,另一輛是趙綿綿,跟兄長趙煜的。
略看著這三輛馬車沒有任何區別,可仔細看卻能發現,趙清寧這輛看似華貴,實則車轍太高,坐著並不如另外兩輛舒服。
這是陳氏著手安排的。
趙清寧踏步上車,忽地頓住腳步:“對了。”
管家急忙上前:“小姐有什麽吩咐?”
“我娘近來說,做人要勤儉,府中大小開支都應減。”目悠悠,“這馬車太招搖了些。”
管家:“那老奴馬上讓人給您換車?”
“不不不。”趙清寧搖了搖頭,出手去,“是給他們兩個換車,換個尋常的即可。”
管家回頭,就看到趙綿綿跟趙煜二人。
他們在看到趙清寧指過來時,就有不好的預,果不其然,開始刁難他們了。
趙綿綿委屈之餘,又有些憤怒:“大姐姐,既是要節儉,為何你還坐著這馬車?”
要換不該大家一起換嗎?
“你跟我比?”趙清寧嗤笑,“趙綿綿,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份?”
說著,掃一眼管家:“還愣著幹什麽?”
管家苦著臉:“小姐,這府中大小事宜,都是陳姨娘在管,馬車也是安排的,就這麽直接換了,小的不好代啊。”
永嘉常年修佛,不在家中待著,趙峻元就想方設法的把掌家的權利給了陳氏,待趙清寧的態度跟趙峻元一樣,是以從前趙清寧對這個姨娘尚可。
但今日不同往日了。
趙清寧隻覺得驚奇:“管家,你來這裏多久了?”
“三年有餘。”
“原來這麽久了,”慢條斯理,“這麽久怎麽還不認字?你看看你背後的匾額上,寫的什麽?”
管家回眸,長公主府四個字,在下熠熠生輝。
這塊牌匾,還是當今陛下親自題字的。
“本小姐說換就得換,你若是換不了,讓陳氏親自來見我,我倒要看看,幾時了這長公主府的主人。”
趙清寧冷聲開口,管家打了個寒。
他是陳氏提拔上來的,自然聽的。
但眼下永嘉長公主回了府,他才回過神來這是什麽地方。
“小的馬上就安排人去換。”
趙清寧這才滿意。
眼看著自己的馬車被換,寬敞的空間也變得狹窄,也沒了那些吃食,趙綿綿漲紅了臉:“大姐姐可是在為我昨天說的話生氣?可父親與夫子都曾說為人應當誠實,綿綿沒有說錯啊。”
確實看到趙清寧跟小野種在樹下看馬蜂窩了啊。
趙煜眸沉沉:“大姐若是生氣,不如去找父親憑理,何苦為難我們?”
趙峻元不喜歡永嘉,卻很喜歡陳氏,連帶著偏心他們二人,要是去憑理,他隻會捧著道歉,然後暗地裏加倍補償他們。
好全都是他們拿了,這可不行。
“為何要找父親憑理?”趙清寧笑了笑,“你幾時見過我講道理?要麽你們現在就上車,要麽今天書院也不用去了,我替你們告假,如何?”
幾乎是把“老娘就是看你們不爽”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趙煜咬牙。
趙清寧可以隨時隨地曠課,他們卻不行。
若是惹了夫子生氣,怕是他們此後日子就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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