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無奈,來溪邊醒神,清晨溪水浸寒意,涼水撲在臉上,直凍得打哆嗦,鼻尖發紅。
這幾天一家不速之客飛來老槐樹安家,馮玉貞正在樹下打掃落葉,小喜鵲便從巢里踉踉蹌蹌飛出來,它還很不練,“喳喳喳”繞著打圈。
出手,這只肚子雪白、兩翼青綠的鳥便落下來,拿的喙啄的掌心。
馮玉貞它圓圓的腦袋,忍俊不的逗它:“好啊,每天就知道討米吃?家里的米這幾天都要你要吃一半。”
在山林間仍彌漫白溶溶霧氣的時候,他的背簍里已經了一大半的柴火,上邊都是隨手采摘的野果。
五步遠的草叢窸窣作響,崔凈空回去的步伐一滯,反手握住斧柄,冷聲道:“誰?”
他緩緩出斧頭,卻見草叢里跳出一只金虎——俗稱橘貓,圓圓滾滾的極為滋潤,大概是聞到了悉的苦桔味,以為是附近的人照例來給它上供。
正喵喵著上前蹭來人的,卻遲疑停在半途,仔細嗅聞,又漸漸變了一森然的鐵銹味。
黃澄澄的貓眼映一個手持斧子的煞神,它瞳孔放大,弓起子,扎草叢里逃跑了。
連畜牲也是知道見人下菜碟的,以往他在的時候,方圓一里地都見不著幾只,不過這麼幾天的功夫,瞧著馮玉貞人善,多半是不時喂養,都跑回來了。
崔凈空將斧子回背篼里,接著往回走。
即使沒經歷過幾年和野狗下奪食的日子,他對這些貓狗也全無興趣,從不覺得可。
這些小懼怕他,哪怕崔凈空從不親手驅趕,它們還是一見他便夾著尾一溜煙逃開,好似他把惡人這兩個人寫到了臉上似的。
某種程度上倒是比人要聰明的多,起碼有自知之明。
他從后門進來,聽到前院的靜,便撞見寡嫂舉止隨,手里著一只小喜鵲。
低頭時的淺笑弧度很溫,崔凈空突然想起他八歲那年在廟里,也曾于掌心間養過一只溫馴的小鳥。
麻雀?燕子?還是鴿子?他記不清了,只知道最后它也同樣死在他掌心里。
后傳來細微的聲響,馮玉貞回一瞧,青年將竹背篼卸下,摘下頭頂的草帽,出一張清雅的臉,張喊一聲“嫂嫂”。
鳥怕生人,扇起翅膀忽一下飛走了。
“空哥兒,這是上山砍柴去了?”
馮玉貞抬手局促地了鬢角,發髻只拿木簪松垮挽起,幾縷碎發散落在臉旁沒有盤起。
本以為小叔子大清早已經去書院,便不著急收拾自己,沒想原來是去山上了。
“多謝嫂嫂昨晚照料,我恐怕昨晚嫂嫂沒睡好,今早我便不想再吵醒你了。”
崔凈空眉宇清冷,軀干直,昨夜里的脆弱如同曇花一現。
看著小叔子的臉確實緩解許多,但是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憂慮大清早時樹林冷水汽重,關照:“可覺得好些了?”
接著便如昨晚般出手,卻對上他烏黑清醒的沉眸,一時僵在半空。
這時候便發現不合時宜了,明明就隔著兩步,昨晚上暫時填補上的鴻又再度橫裂在兩人中間。
囁嚅一瞬,手指蜷曲便要收回去,卻不料崔凈空忽地俯下了,青年材修長,卻為了湊的高度而俯下直的腰。
“麻煩嫂嫂了。”
他堪稱乖順的低頭,寡嫂只要手就能到,不必夠高墊腳,也不必遲疑猶豫。
崔凈空垂眸,瞧見寡嫂咬著下,那粒紅痣一晃,愣愣答應:“……哦。”
手輕在他額頭探溫度,這次卻很注意克制停留一瞬。
“著好多了,應該是沒事了。”
馮玉貞小聲說完,神迷茫。
突然想起崔凈空昨晚親口說過自己并非發熱之癥,一時睡迷糊了拋在腦后,哪想小叔子也跟鬧著玩似的,竟然也愿意俯下遷就。
于是頓到兩人跟村口娃娃過家家似的荒謬,為了擺凝滯的氛圍,馮玉貞轉移話題:“空哥兒了嗎?我現在便燒飯去。”
崔凈空頷首,跟在后進屋,馮玉貞一掀開鍋蓋,發現一鍋玉米面粥已經早在里面,只是時間長放的涼了。
這下可好,連飯都是人家提前做好的,也就只有生火熱一熱的事了。
反正在小叔子面前困窘的事兒多了去了,再添一件好像也沒什麼,馮玉貞自暴自棄的端出去,兩個人就著錢嬸子送來的辣口榨菜。
這時候馮玉貞才有空問他:“怎麼夜里匆匆趕回來?可是私塾這兩天休沐?”
崔凈空目瞥過的,馮玉貞不太能吃辣,微微張著,出細白貝齒間一點鮮紅的舌尖。
他并不在這件事上瞞:“不,只是臨時起意,今天還要過去。”
馮玉貞眉心一跳,停下筷子——主要也是被辣得里發麻,想緩一緩。盯著碗邊的缺口看了半晌,還是記不起來有這麼一樁事。
奇怪,已經過了三月二十三,排除下弦月致他疼痛的況。崔凈空從小便極患病,倘若他真大病一場,還耽誤學業,不可能話本只字未提。
馮玉貞靈一閃,想到另一種可能:這件事是不是上輩子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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