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前朝舊臣
二十餘年前, 先帝以雷霆萬鈞之勢, 在一夜之間掃平了謝府。季燕然雖未親經歷, 卻也不難想像當時局面, 朝中定然人人自危, 恐避謝家不及。在那種況下,周九霄竟甘願冒險替謝含煙請太醫,確實與他在傳聞中的形象不太相符。要知道這位周大將軍,當初可是因為縱子鬧市行兇、後又玩弄權謀而被李璟革的職,奏本裡都參此人跋扈囂張、視人命如草芥,王城百姓提起時亦罵聲一片, 像是掏也掏不出半分優點。
譚思明解釋:“在先帝一朝, 周九霄也是立過不軍功的, 並非一無是。而且細論起來, 盧將軍還要算是他的學生。”畢竟兩人的年齡差擺在那裡, 再驚世的帥才,初出茅廬時都得由老將帶著。
季燕然又道:“阿碧的病既與謝小姐一模一樣,那譚太醫可有九以上的把握能治好?”
“能倒是能, 但就是……”譚思明面為難,湊近在他耳邊低語一番。
雲倚風在旁聽得錯愕:“當真?”
“千真萬確。”譚思明道, “所以那位阿碧姑娘的病,治與不治, 全看王爺。”
季燕然點頭,爽快道:“治。”且不說耶爾騰的第二個條件,憑目前種種線索、所串聯起來的與雲倚風之間的關係, 也非救不可。
……
客棧裡,廚房已經煎好湯藥,果真酸苦極了。阿碧只喝一口,便咬牙關不肯再張,邊伺候的幾名侍無計可施,最後只能強行將按住,往下灌藥,灌得整座客棧都是尖,嚇人極了。
“大首領。”侍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阿碧姑娘不肯吃藥,我們只能這樣。”
“下回手輕一些。”耶爾騰並未生氣,好不容易找來的大夫,他也想儘快治好,治好這見鬼的蝴蝶癔,最好能將記憶也一併找回來。看看究竟是一個多麼神奇的部落,才能生出如此漂亮似妖、專奪自己心魄的碧瞳人。
阿碧在床角,是真的被方才那灌藥的陣仗嚇到了,不由自主就想逃往另一個世界,腦海裡再度浮現出一張模糊面容,似乎很悉,又似乎極陌生。痛苦地皺起眉頭,源源不斷的碎片不斷湧現又迅速消失,分明是截然不同的靈魂,卻要在同一個裡,得整個人都快發瘋了。
那雙碧玉一般的眸子籠上暗黑,侍趕忙提醒:“大首領,姑娘好像又要發病了,要繼續喂吃安神藥嗎?”
“喂吧。”耶爾騰站起來,“讓好好睡一覺,明日譚太醫再來時,問問他可有辦法,能使這驚懼夢魘犯幾次。”
林影此時正等在客棧外,說是王爺請大首領過府一敘。
耶爾騰對此並不意外,又道:“蕭王殿下想見的,怕是不止我一人吧?”
林影笑笑:“若大首領還有客人,不妨一起帶著。”
而這所謂“客人”,意料之中的,正是失蹤已久的周九霄。
當初在東北寒霧城時,周明裝神弄鬼將季燕然騙至星城,計畫失敗後,也咬死不肯說出叔父周九霄的下落,沒想到對方竟會與耶爾騰一道出現。雖在外流落多年,這位昔日大樑的將軍,看起來卻沒有毫落魄,依舊紅滿面材魁梧,看起來日子過得不錯。
“蕭王殿下這些年,東征西戰威名赫赫。”周九霄道,“比起當年的盧將軍來,也毫不差。”說罷,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雲倚風,笑道,“雲門主,久仰。”
“你的膽子不小。”季燕然挑眉,“居然當真敢大搖大擺地來見本王。”
“我當初既告訴了大首領,譚太醫曾治好過罕見的蝴蝶癔,就已經做好準備,今日會見到王爺。”周九霄道,“王爺也一直在找我,不是嗎?”
季燕然糾正:“本王不是在找你,是在追捕你。流放途中越獄逃,後有縹緲峰賞雪閣,派出侄兒拉攏本王起兵篡位,現在又與葛藤部族一起出現,按律也能斬個七八回。”
“王爺何必急著斬我。”周九霄道,“我此番前來,是有許多話,想同王爺好好聊一聊。”
季燕然問:“若本王沒猜錯,肅明侯楊博慶,也是被你帶走的吧?”
周九霄點頭:“是。”
耶爾騰微微皺眉,他先前可不知道,周九霄手裡還有這麼一個人。
“數月前,王爺帶兵西行,肅明侯聽聞消息後,便在大原城待不下去了,總覺得會等來一把斬首的尚方劍。慌之中便寫來書信,想要離開大樑。”
季燕然冷冷道:“然後你便殺了楊府上下三十餘名下人,只為不洩風聲?”
周九霄歎氣:“此事還真非我所為,而是楊家自己下的殺手。楊博慶在府豢養了一群禿鷲武士,當時我只派了商隊,前往太原城喬裝接人,至於楊府發生了什麼,事先一概不知。”
提起禿鷲武士,雲倚風倒想起來了,先前李珺說起過,曾看到一群打扮古怪的巫師大半夜出現在楊府花園裡,當時兩人都以為是紅教,現在看來,莫非就是這夥人?而在大漠的傳說中,禿鷲一族也的確有收集獵骨骸的習俗,比如取下指骨,串象徵勝利的飾。
廳的燭火跳著,周九霄繼續道:“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那位肅明候,他一無軍功,二無謀略,只憑著家世背景與寵的妹妹,便在朝中混得風生水起,簡直像個莫大的笑話。”
季燕然靠在椅子上:“那為何還要救?讓本王一劍殺了他,豈非更好。”
周九霄反問:“難道王爺不想知道當年白河放閘的真相嗎?”
季燕然抬眼與他對視。
“想來王爺已經聽說了,當年白河放閘,乃楊家一手所為。”周九霄道,“可這背後還有另一個故事,先前怕是沒人說起過,楊博慶此時正在雁城,若王爺願意,我這便將他接來。”
耶爾騰聽得越發不悅,目也越發沉。他雖與周九霄有合作,卻並不接對方背後還要再藏另一個人,這讓他有一種被蒙在鼓裡、倍愚弄的覺,但想到將來的一系列事,還是選擇將不滿了下去。
馬車很快就接來楊博慶。李珺聽到消息後,被嚇了一跳,趕趴在門,瞇起眼睛往裡窺。
楊博慶穿著一布,神憔悴,頭髮雪白,頗有幾分落魄流落的模樣。只是一想起這看似可憐的老頭,數年前謀開閘淹城,現在又豢養武士屠殺百姓,手上不知沾染了多鮮,雲倚風便覺得後背一陣發麻,什麼同都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而且這老頭,一張口就說白河一事,雖為楊博廣主謀,背後卻始終有另一勢力在推波助瀾,並非旁人,正是先帝李墟。
季燕然怒道:“放肆!”
“王爺先勿怒,且聽我把話說完。”楊博慶道,“當年白河改道時,博廣起先並沒有歪心思,頂多派人挑釁打架,再放出一些風言風語,想著給那位太子爺添點麻煩。至於提前開閘這種事,是萬萬沒有想過的。”
季燕然問:“那為何後來又想了?”
“那時的兵部侍郎,南飛南大人唆使,博廣才會一時腦熱。”楊博慶道,“事敗後,博廣供出了南飛,先帝卻對其百般庇護,莫說審了,連問都沒有多問一句,後來更是加進爵,這還不夠明顯嗎?”
季燕然道:“南大人已過世十年,無法跳出來反駁,肅明侯自是怎麼編都行。”
“我知道,空口無憑,王爺必然是不信的。”楊博慶道,“但王爺想想,為何南飛資質平平,為多年無一政績,卻能備先帝重,一路青雲直上?在博廣死後的第二年,他的獨子楊曹又為何要夜半潛南府,冒死刺殺南飛,導致自己被活活打死?還有先帝晚年,曾在一次醉酒後哀慟大喊,連呼數聲朕愧對將軍,許多宮人皆可作證,王爺應當也是聽過此事的,就沒想想是那是哪位將軍?”
當時恰有鎮北將軍柳大原,因為多喝了幾壇賜的酒,跌下臺階在床上躺了三四月,險些變瘸子,朝中便都以為這愧對是指柳將軍,當趣味來說。但現在一細想,似乎也的確到不了“令天子哀慟大哭”的份上。
楊博慶道:“那聲愧對,是對廖將軍說的。先帝默許了博廣的惡行,只為能削弱楊家勢力,卻不料廖小爺正在村,也被大水一併沖走了。”廖老將軍因此一病不起,了半個廢人,先帝便下令,將他接到宮中悉心醫治照顧,外人看在眼中,可謂關懷備至。
“我現在說的這些,王爺信也好,不信也罷。”楊博慶道,“只是王爺追查了這麼多年的真相,我既知道,還是想以此來為自己換一條活路。”
季燕然冷冷道:“單靠這無憑無據的一番話,肅明侯怕是活不了。”
“楊家縱然過不該的心思,可這世間事,不都是王敗寇嗎?”楊博慶咄咄問,“先皇登基初期,我楊家不辭勞苦鞍前馬後,聯合其餘名門族,拼死才穩住了大樑江山。可江山穩固之後,先皇所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想方設法削弱楊家,打定了主意要將我們逐出王城,換做誰會不心寒?”
季燕然提醒:“若先帝當真容不下楊家,肅明侯早在數年前,就該人頭落地才是。”
“王爺此言差矣,這人頭能保到現在,還當真不是因為先皇想手下留。”楊博慶道,“當年舍妹一縞素,高聲歷數楊家為大樑盡忠之事,後更濺長階,以死來為家族求,許多大臣都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先皇若再趕盡殺絕,難免會落個過河拆橋的名聲,倒不如開恩赦免,反正那時的楊家,已如西山日暮,再難翻了。”
“西山日暮,肅明侯當真這麼認為?”季燕然放下手中茶盞,“那這些年你安在皇兄邊的眼線,是用來打探宮闈聞,閒時解悶逗趣的?”
楊博慶倒未否認,只道:“為多一條活路罷了,免得皇上在王城打算對楊家下手,我卻還在晉地叩拜謝恩。”
耶爾騰坐在一邊,聽著這大樑舊事,並未發表任何意見。倒是周九霄,道:“若無楊家當年鞠躬盡瘁,大樑怕是要多五年,哪怕僅是看在這一點,都請王爺給肅明侯一條生路,讓他安度晚年吧。”
季燕然看他一眼。
“自然,依我現如今的份,並無資格提出任何要求。”周九霄頗為識趣,主道,“但許多事,朝中那些大人們是不會說、也不敢說的,唯有所謂‘臣逆賊’,方才有膽子暢所言。”
季燕然道:“怎麼,你也有驚天幕要說?”
“談不上驚天,只是一些與盧謝兩家有關的舊事罷了。”周九霄道,“謝家通敵不假,但若說盧將軍也通敵,可就是污蔑了,他為大樑捨生忘死,滿心只有百姓與河山,是一等一的忠臣良將。”
但偏偏就是這一等一的良將,在攻□□沙城時,卻像是中了邪。
周九霄道:“外人都說盧將軍勇猛有餘,謹慎不足,才會折戟黑沙城。但事實上在開戰之前,當時的副將便已再三提醒過,若強攻冒進,勝算不足五,他甚至還聯合當時的地方一道勸阻,但仍未能說服盧將軍。”
季燕然問:“所以?”
“這絕對不是盧將軍的格,所以只有一個理由。”周九霄道,“黑沙城易守難攻,若想獲勝,唯一的勝算,便是先以大軍境,將對方軍隊出後,再用另一批兵馬自側翼殺出,神兵天降,打個對方措手不及。王爺征戰數年,應當也能贊同我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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