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黑,朔風益,停止了多日的鴨……,哦,鵝大雪也不知不覺的重新落下,寒風裹卷著雪花在京城的天空中盤旋,簇簇落下,迅速吞噬了宮室民舍中散發出來的微弱燈火芒,大街小巷中黑黢黢、灰濛濛一片,手不見五指。在這種風高好放火、月黑好殺人的夜晚里,不知多貧苦百姓唉聲嘆氣,都道今天晚上又是一個挨凍的夜晚了;也不知道有多財主富戶提心弔膽,命令家丁僕人小心提防,防火防盜防建奴。當然了,也有不人欣喜若狂,知道這風雪加雪夜將給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提供最好掩護,而大明天啟帝朱由校唯一的弟弟、被廢信王朱由檢,就是其中之一!
「下大雪了,真是天助我也!」看著門外越來越大的風雪,朱由檢心中激萬分,暗暗祈禱道:「上天保佑,今天晚上最好是下一個通宵的大雪,讓皇城裡的侍衛放鬆警惕,讓京城外的駐軍沒辦法快速反應,也讓我的那些政敵們躲在被窩裡不肯出來。倘若真能如此,上天助我朱由檢順利奪位功,那麼我登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到正門外的天壇祭天。」
對天做完了祈禱,朱由檢又回到大堂之中,向設在大堂正中的祖先靈牌上香磕頭,向祖先神靈禱告解釋自己是被臣所,被迫奪門靖難,希大明列祖列宗理解並且原諒,順便保佑自己奪門功,順利登基繼位,重興大明天朝,將魏忠賢、張好古等禍國殃民的臣賊子一網打盡!做好這一切后,朱由檢站起來,回頭向肅立兩旁的馮銓、袁崇煜、倪浩和羅大千親信問道:「都準備好了沒有?」
「回皇上,奴才們都已經準備好了。」袁崇煜抱拳答道:「八百八十二名靖難將士分為四隊,皆已準備完畢,只待吾皇萬歲一聲旨下,既可跟隨皇上奪門靖難,誅滅臣!」
「很好!」朱由檢滿意點頭,又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現在已是戌時二刻,初更過半!」馮銓拱手答道。朱由檢飛快點頭,說道:「好,即刻開始行,袁崇煜、倪浩、羅大千和張巨海,你們四人各率一隊,先行趕往長安門外埋伏,務必要在二更之前埋伏到位,朕亥時初刻前抵達長安門,詐城奪門。馮銓馮閣老,你按預訂計劃,回家組織家丁預備,倘若皇城警起,你即刻率領家丁借口救援皇宮,上街散布謠言,說魏忠賢老閹狗發起叛,攻打皇宮,迷文武百與京城駐軍視線,混京城駐軍。」
「臣等遵旨。」馮銓和袁崇煜等人一起抱拳答應。朱由檢又一指站在旁邊的李定國,命令道:「定國,你帶十個好手保護馮閣老回府行事,務必要保護好馮閣老的安全,不得有半點差池。」
「什麼?讓我保護馮閣老?」李定國大吃一驚,忙說道:「王爺,還是讓我陪你長安門吧,小的年齡下,長安門守將肯定不會對小的過於提防,小的可以乘機把他拿下,幫助王爺一舉拿下長安門!」
「不用了,還是讓小六子他們保護朕吧。」朱由檢不聲的說道:「馮閣老那邊同樣重要,你和馮閣老在一起,除了可以保護他的安全之外,必要時刻還可以在馮閣老的掩護下接近京營都督朱純臣,將他一舉拿下,讓京城駐軍群龍無首。事之後,朕封你為錦衛千戶、大漢將軍,專職替朕守衛皇宮安全。」
「糟了,那我還怎麼擒賊先擒王?想不到朱由檢還是不肯完全相信我。」李定國心中糟。那邊馮銓則是明白朱由檢對自己也不是完全放心,特地安排親信監視自己。當下李定國再次出言懇求,希能與朱由檢同去奪門,可朱由檢卻說什麼都不肯同意,李定國也不敢過於堅持招來朱由檢和袁崇煜等人猜疑,只得老實抱拳答應。當下朱由檢一聲令下,信王黨眾人當即兵分六路,開始分頭行事。
先不說袁崇煜和倪浩等人去長安門外埋伏,也不說朱由檢帶著六個挑細選出來的山宗建奴好手去長安門詐門,單說李定國帶著四個山宗好手保護著馮銓,出門趕往馮銓位於城西小石虎衚衕的家中組織家丁,準備在奪門開始京城大時跑出來混京城駐軍視線。路上,直到剛剛才知道朱由檢奪門計劃的李定國,本想找機會去和宋獻策的人聯絡,彙報朱由檢的計劃詳細和行時間,無奈邊的十個山宗士兵盯得太,同時馮銓帶來的幾個家丁也在旁邊盯著,始終找不到半點機會,同時路上也不見宋獻策的人出現,李定國縱然急得滿頭大汗,卻始終想不出好的法子去向宋獻策等人報警。
「不管了,如果不馬上去給宋師爺報信,萬一朱由檢奪門得手,那可就什麼都完了,只能拼一把了!」焦急之下,李定國暗暗下定決心準備賭上一把。正準備乘眾人不注意鑽進小巷去向宋獻策報信時,那邊馮銓卻忽然在轎子里道:「停轎,停轎!」
「閣老,出什麼事了?」旁邊的一個山宗餘孽問道。馮銓從轎子里探出頭來,捂著肚子愁眉苦臉的說道:「可能是剛才吃壞了東西吧,老夫忽然急,想找一個地方方便一下,還是大的。」
「可這裡沒茅廁啊?」山宗餘孽看了看左右,為難的說道:「要不閣老忍一忍,等到了你的府里再說?」
「可老夫實在忍不住了。」馮銓捂著肚子,又指著旁邊的小巷說道:「不管了,老夫到那裡面方便一下,你們稍等片刻。馮大寶,你送草紙進來給我。」說罷,馮銓也不管監視自己的山宗餘孽們是否同意,跳下轎子就鑽進了小巷,山宗餘孽們無奈,只得讓轎子停下等待,那邊馮銓的隨從馮大寶也趕拿出草紙,跟著送了進去。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招?」李定國眼睛一亮,忙說道:「幾位兵大哥,我也有些尿急,去小一個。」說罷,李定國也跟著進了小巷,可是拐進這條黑漆漆的小巷一看,李定國卻傻了眼睛——馮銓不僅沒有蹲在巷子里排毒,還爬到了馮大寶的脊背上,看模樣是想讓強力壯的馮大寶背著他跑路了。見李定國進來,馮銓也是了一聲苦,趕一拍馮大寶肩膀,馮大寶背著馮銓撒開腳丫子就跑。李定國又是驚奇又是好笑,趕也撒追了過去。
還別說,馮銓的這個隨從馮大寶絕對是個練過長跑的主,背著馮銓在京城裡如蛛的小巷衚衕中左鑽右竄,迅捷無比,對地形半點不的李定國縱然手極好,卻楞是沒法子迅速追上這對主僕,而且等李定國好不容易快要追上馮銓時,馮銓竟然殺豬一樣的慘起來,「救命啊!著火啦!起火了!大家都快出來救火啊!」聽到這喊聲,小巷兩旁的民居中不得一陣大,無數京城百姓拿著水桶木盆就沖了出來,七八舌的大,「著火了?那裡著火了?」
「嘿,這老東西,還真是比泥鰍還!」李定國哭笑不得——這年頭,你在黑暗偏僻的巷子里喊救命喊搶劫,九九是絕對沒人理你的,可你要是喊什麼起火了,響應你的人可就多了去了。暗暗佩服之下,又見距離在原地傻等的山宗餘孽們遠了,李定國這才出聲道:「馮閣老,你等等,等等!我不是要抓你,我只是想問你,你為什麼要跑?」
「為什麼要跑?你當老夫傻啊?!」馮銓沒好氣的大答道:「朱由檢那個蠢貨也想當皇帝,就憑他那個蠢貨的奪門計劃?他想送死,老夫可不想陪著!」說罷,馮銓還勸道:「李定國小兄弟,我看你也趕快跑吧,朱由檢那個蠢貨就算真能衝進皇宮,也不可能擋住張好古張大人的勤王之師反撲,你趕快逃命吧,不要給朱由檢那個蠢貨陪葬了!你現在就跑,將來老夫還給你一千兩銀子!」
「搞了半天是這樣!」李定國益發的哭笑不得,只得大道:「馮閣老,你給我站住!張好古張大人,他是我的義父,我也是他派到京城來暗中監視賊朱由檢的!」
「什麼?你是張太保的義子?!」馮銓一聽樂了,趕讓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馮大寶停住,跳下馮大寶脊背,拉著李定國的手諂的埋怨道:「李將軍,原來你是張太保的義子啊,你怎麼不早說?差點都把老夫給嚇死了!咱們自己人,自己人,昨天晚上,老夫已經和張太保的師爺宋獻策宋師爺聯絡了,決定協助張太保除去朱由檢這個臣賊子,上報皇上和九千歲的知遇之恩,下不負大明黎民百姓之,誅殺國賊,固我大明江山萬年!」
「什麼?你也是我義父的人了?」李定國有些傻眼。馮銓諂的說道:「那是當然,馮銓世大明國恩,無以為報,眼下廢信王朱由檢行刺皇子,謀篡位,老夫當然協助大明忠臣張太保張大人正本清源,誅殺國賊。這不,老夫這不就是準備去給宋師爺報信,讓他趕快組織張太保在京城裡的人手,趕赴長安門擒拿國賊朱由檢,護我大明皇上萬歲,娘娘千歲,建立不世奇功。」
「正本清源?誅殺國賊?馮閣老,你的臉皮到底是什麼煉的?」李定國氣結,說什麼也想不到世上還有馮銓這麼不要臉的人,前幾天還一個勁的鼓朱由檢謀篡位,現在一轉過臉就馬上把朱由檢給賣了。了幾口氣后,李定國猛的想起一事,忙問道:「等等,馮閣老,你說什麼,準備去給宋師爺報信?這麼說,國賊朱由檢準備今天晚上奪門篡位的事,你之前還沒有告訴給宋師爺?」
「老夫是今天下午才知道國賊朱由檢的這個行的,之後又一直被朱由檢留在邊,本沒機會通風報信,所以還沒來得及。」馮銓老實回答。末了,馮銓也打了一個寒戰,忙問道:「小李將軍,這麼說來,你之前也沒有向宋師爺他們彙報國賊朱由檢的計劃了?」
「國賊朱由檢的這個計劃,我是剛剛才知道的,那來的時間?」李定國沒好氣的反問一句。接著,李定國和馮銓一起打了一個寒戰,異口同聲問道:「現在什麼時間了?」
「老爺,現在二更了。」旁邊的馮大寶著氣說道:「小的剛剛……,剛剛聽到二更的梆子聲。」
「二更了?!」馮銓和李定國大眼對小眼,然後猛的一起跳起來,異口同聲的慘道:「完了!沒時間了!再有一刻鐘,朱由檢就要詐門了!這可怎麼辦啊?」
「小李將軍,我們沒時間了,只能分頭行事了。」馮銓到底比李定國多活了幾十歲,慘過後迅速冷靜下來,趕吩咐道:「這樣吧,小李將軍你馬上去長安門,向長安門守將吳孟明報警,讓他千萬別開門!如果趕不及,國賊朱由檢已經進了皇城,你就去午門找楊寰報警,讓他馬上堵死東華門,叛軍要用火藥炸門!我去找宋師爺,讓他組織張太保的人救援皇宮,再去找朱國公,讓他率領京城軍隊救援皇宮!馬上去,路上不管出什麼事都別再耽擱了!」
「好!」李定國一口答應,掉頭又往長安門沖了過去。馮銓則沖著他的背影笑一聲,嘀咕道:「小子,始終還是了點,朱由檢派來監視老子的山宗餘孽發現老子們跑了,怎麼可能不去長安門報信?不過沒關係了,你如果運氣不好晚了一步,為國捐軀了,吳孟明和楊寰也該反應過來了,老子去給宋獻策、朱純臣報了警,立下平叛頭功,照樣是大明大忠臣!哈哈!」笑過後,馮銓又跳上家丁馮大寶的脊背,喝道:「大寶,還楞著幹什麼?快走,背老夫去見宋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