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了香餌
次日俞筱晚特意起了個大早,一來想早些去延年堂給老太太請安,昨日老太太見過張氏之後便關門拒客,俞筱晚真怕老太太氣壞了,有個閃失;二來,今日是秋闈揭榜的日子,俞筱晚要陪老太太聽喜訊。
剛打開房門,一冷風就直灌了進來,俞筱晚習武幾年,倒不那麼怕冷了,卻仍是蹙了蹙眉,昨日還好好的大晴天,今日怎麼就這麼冷了。
初雲看小姐蹙眉,便小聲兒地道:“淩晨的時候下了場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呢。今年的天氣真是怪,八月末了還那麼熱,晌午時恨不能穿絹紗就好,這才幾日啊,就冷得穿絨都指尖發木了。”
俞筱晚一怔,隨即暗道自己心,今年可不是天氣不同往常麼?前世的時候,了深秋好似就是這般乍暖乍寒的,爾後初冬還有幾個小春,老太太一時大意,就染了一場重癥風寒,拖延了兩月餘才痊癒,生生將熬壞了,以至於開年夏後的一場小病,便將這位六旬老人帶去了閻王殿。
俞筱晚回憶著時間,似乎是自己從汝回來之後的事,以自己現在的醫,應當能讓老太太早日康復,但必須得提醒老太太邊的杜鵑等丫頭,小心服侍著,能不生病最好。
主僕兩個邊說邊順著抄手遊廊出了墨玉居,來到延年堂。新來的小丫頭忙打起簾子,將表小姐進正廳,輕聲稟道:“老太太今日起得早,去前院同爵爺商量事了,走前留了話,若是表小姐來了,就讓暖閣裏等等。”
老太太會一早過去前院,俞筱晚早猜到了,這也是昨日特意挑著老太太去見張氏所起的效果,張氏為了活命,肯定不會瞞。舅父殺了歐辰,這麼大的事兒,老太太肯定要過問的。因而只唔了一聲,隨著梔子步東暖閣。
今兒天冷,丫鬟們極有眼地燃了一盆炭,放在俞筱晚的腳邊取暖。俞筱晚端坐在墊了薄棉墊的圈椅上,手捧了一杯新茶,有一口沒一口地輕啜著,一面思量著昨夜張氏說與的話兒,一面等候老太太。過得片刻,耳朵裏聽到外間傳來輕輕的詢問聲,似乎是武氏及曹中貞、曹中燕等人過來請安,卻被梔子給擋了回去。
莫非老太太是有話要單獨與我談?
俞筱晚凝了眉,心裏悠悠地思量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丫頭們的請安聲:“老太太回來了。”
俞筱晚忙站起來,到門邊迎上老太太。老太太神淡淡的,讓俞筱晚扶著坐下,待丫頭們奉上了茶,便將人都打發了下去。
俞筱晚張著明淨無垢的眼眸,滿含濡幕之地看著老太太,曹老太太輕輕歎了一聲,開門見山地問道:“你那日幫碧兒說親,可是早知道了張氏的事?”末了長歎一聲,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晚兒。
事到如今,老太太自然是什麼都知道了,再反推一下那幾日的形,老太太肯定猜想俞筱晚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兒子綠雲罩頂的事兒,或許是從碧兒那兒知曉的,才要保下碧兒。
俞筱晚沒有瞞,卻也沒有坦誠相告,神認真之中帶著忐忑,“晚兒是覺得舅母有些不對勁兒,可是晚兒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兒,只是文伯和趙媽媽時常見到曲媽媽出府去一家店鋪,遇上了趙媽媽,還假裝沒去過,所以才……不過晚兒是晚輩,自不能多說什麼,只是看舅母已經被關在家廟了,才想著碧兒平日待晚兒不錯,不忍見韶華埋沒而已。”
老太太看了幾眼,似是相信了,點了點頭,又重重哼了一聲,“你舅母所犯之事,死一千次都不足惜,居然敢算計王爺下旨賜婚的婚事!哼!倒是打的好主意,想退了何氏,讓睿兒迎娶憐香縣主,這憐香縣主是王爺的親姨妹,自然比何氏重要得多,若真是讓了事,王爺裏不說什麼,可心裏會怎麼想咱們曹府?又會怎麼想你舅父?”
老太太想起張氏就恨,按說,曹家應當讓其暴病而亡來討好攝政王,偏有個吏部尚書的大哥,這位張大人暫時不是攝政王的心腹,王爺也要先懷才行,曹家只能先關著張氏,等日後再看攝政王爺的臉,慢慢商議著置。爵爺那晚置那個男人的事兒真是太糙了,到底是個良民,怎能說殺就殺?曹府外還有兩個每月等著拿銀子的街頭混混,對曹府來說,就是一個患,若是日後哪天被人揭了出來,又是一樁大麻煩,若不是今日提醒,爵爺都想不起來要去善後。
俞筱晚也在思忖著,張氏拿必定要拿自家大哥出來說事兒,但只要讓攝政王爺對張長蔚起了戒心,那座靠山是保不多久的,這一點日後再提醒老太太好了,自己還要暫時留著張氏當證人的。
思忖間老太太拿定了主意,“所以,以後咱們曹家娶婦,不必要門第太高的,免得日後要置,都束手束腳!”
俞筱晚一愣,這是指韓甜雅與敏表哥的親事嗎?
不待細問,老太太又改了話題,問起回汝的行李準備好了沒有之類。隨後武氏和曹家子過來請安,一家人便在延年堂等著放榜。
到了吉時,最早去皇門打探消息的小廝急著跑了回來,興地稟道:“恭喜爵爺、恭喜老太太、恭喜二夫人,大爺中了一榜第八名。”
只要進了前十,就能上金鑾殿參加殿試了,曹老太太和曹清儒、武氏等人都激不已,曹中敏強著興激之,儘量顯出平和謙虛之狀,曹清儒看到兒子不驕不躁的,十分滿意,長而起,向母親告辭道:“兒子這就帶敏兒去前院,一會兒報訊的禮和致賀的同僚們應當就會來了。”
曹老太太立即道:“快去快去!讓俞管家好生打點來報喜的禮。”又吩咐武氏,“要廚房多準備些果品和點心,好生招待客人。”
俞筱晚在老太太邊湊了一會兒趣,看著睿表哥灰敗的臉,心中無比舒爽。睿表哥眼睜睜地看著他鍾的名與勢一步一步遠離,日後只怕連科舉都不能參加,心中想必比拿刀割他的還要痛苦吧?可是,這還只是開始而已,日後還有他生不如死的時候呢!
曹中敏高中,曹家自然是要慶賀一番了,俞筱晚卻沒留下應景,仍是按照之前的計畫,次日一早拜別了老太太和舅父、小舅母,登上了去汝的馬車。
這一回是去辦事,文伯特意將那二十名年都帶在邊,充當護衛,一來保護小姐的安全,二來歷練一番。
馬車出了胡同口,俞筱晚便打發了丫鬟們到後面的馬車中去,自己一人靜靜地思索著張氏的話兒,“你舅父想找一塊玉佩或是金鎖片,只不能與你說。”
玉佩或金鎖片!
這兩日俞筱晚又將自己帶來的箱籠翻了一遍,大大小小的玉佩不下百塊,金鎖片就更多了。當年京時,這些家財都是日後的嫁妝,文伯和趙媽媽都特意按嫁妝整飭了一番,將黃白之多數換了銀票,沒有換的都打造了錁子、鎖片、簪子、手鐲之類,既能打賞又能當賀儀。因而實在是看不出來,哪一塊是特殊的。
或許君之勉能分辨出來?
可是俞筱晚不相信他!
他的晉王妃是太后同父同母的親姐姐,他們晉王府可以說,跟太后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有著正式的職,南城指揮使的職不高,但卻是保京城平安的,非皇帝親信不用,他還夜探曹府,必定另有的份,他說他是為太后辦事的,這只不過是明面上最合理的解釋罷了。而且他與自己又沒有什麼,卻將份坦然相告,何嘗不是為了降低的警覺,讓以為他是可信的?
記得君逸之也問過那名游方僧人的事,可是這傢夥不知去了哪裡,中秋之前就不見了人影,一聲兒招呼都不打!等他回來,要他好看!俞筱晚不知心裏在氣惱什麼,也沒明確想過要怎麼不給他好看,就這般正想得神,馬車忽地停了下來。
駕車的小賀輕聲稟道:“小姐,城門被兵堵住了,出都要搜查。”
俞筱晚正待想問,俞文飆當先去打聽了一番,臉沉肅的來到馬車邊,小聲道:“小姐,現在出城恐怕不易。聽說城中有刺客,八城門都封了,若要出城,必定得有五城兵馬司新簽的路條。咱們的路條是上個月簽的,恐怕不會許出城。”
好端端的怎麼有刺客?俞筱晚煩惱不已,先讓文伯去前方打點一下,不多時文伯又回報,的確必須有新簽的路條,只得吩咐馬車返回,讓文伯去簽新路條。只大多數人並不知一早兒的消息,現在城門堵了許多馬車,調頭不易,俞筱晚只得耐心在馬車裏等著。
忽聽車外有人問道:“可是汝俞府的馬車?”
小賀代為答應了,便聽得一道悉的男聲道:“車是俞小姐嗎?”
君之勉?真倒楣,怎麼忘了這是南城,是他的轄地。俞筱晚蹙了蹙眉,手挑了一角車窗,出一點笑靨,“勉世孫在辦差嗎?”
君之勉騎在馬背上,彎腰向車看了一眼,確認只有一人,便揚聲道:“借一步說話!”
俞筱晚自然不會走出馬車,只是讓車夫和護衛們離遠一點,退出安全距離之外,君之勉這才輕聲道:“怎麼?回汝找東西嗎?”
俞筱晚不確定他是否知道張氏所說的話了,只含糊地應了聲,君之勉淡淡地道:“那樣東西你拿著是禍不是福,我派我的護衛一路護送你去,若是尋到了,還是讓他帶回來給我比較好。”
俞筱晚聽得他的口氣,似乎篤定自己不敢拒絕一樣,不由得氣樂了,“多謝了,有沒有這樣東西還不一定呢,不敢勞煩勉世孫。”
君之勉對的反詰不以為意,只是盯了一眼:“待旁人尋到你頭上的時候,你後悔就晚了。”頓了頓又道:“我承諾幫你查清你父親的死因,若有證據,送至你手,如何?”
俞筱晚完全不為所,甚至道:“現在辦路條恐怕不易,或許我不會回汝了,在京城的寺廟辦場法事除服也是一樣的。”
說完放下車簾,懶怠再理他。
君之勉略抬了抬眉,眼角餘瞟到遠的樹木後,有幾道人影一閃而逝,眸中湧出一抹若有所思,又在馬車旁立了一會兒,才調轉了馬頭離開。
這一切俞筱晚坐在馬車之中自然是不知曉的,只知等了一個來時辰,馬車才調好頭,回了曹府。
現在辦路條的確不易,傍晚時又下起了雨,路面,俞筱晚便索暫歇了回汝的心思,安心陪著老太太待客。
曹清儒和曹中敏連著忙了幾天,四應酬恭賀的酒宴,幾日後曹中敏便閉門不出,安心讀書,準備明年二月的春闈。曹府也終於靜了下來。
這日去延年堂請安的時候,正遇上舅父,曹清儒滿臉慈之,關心地道:“晚兒別急,這回的刺客是潛了宮中的,因而才這般謹慎,等刺客抓到了,舅父再幫你簽一張路條,你現在帶這麼多人出城,實在不便。”
俞筱晚恭敬的應下,見舅父總是言又止地著自己,便笑道:“上回說的金剛經,趙媽媽不記得是放在汝還是帶來京城了,我正要們開了箱籠慢慢找,找到了一定給舅父送去。”
曹清儒出一抹慈的笑容,“晚兒你記得就好,不著急,開了年才是太后的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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